第7章悲慘半妖7
第七章
晉江獨家發表/禁止一切盜文/莫八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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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依然靜悄悄地,能讓人想想得到,圍在電話四周的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擠眉弄眼的模樣。
半晌,老方輕咳兩聲,用語重心長的口氣道:「小許啊,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一秒掛了電話。
小許:………………
方禿子,你特么電話掛的倒是快!
他尷尬地揮揮手:「時老大。」
「你們……怎麼回事?妖管局不會要包庇他們傷人吧?」張立強眼看著氣氛不妙,連忙舉起自己滲著血的手臂喊道,「大家看看,半妖拉著人類一塊傷人,要不是我跑得快,差點連命都沒了!但妖管局竟然不想管!你們說說,這怎麼保證咱們普通人的生命安全?」
要不是你跑得快,差點連命都沒了?
你去問問,就算是會飛的妖怪敢不敢說在時老大面前能逃跑?
小許忍不住腹誹。
要是別人也就算了,知道這小子指控的是時淺渡,那他指控的話根本就是漏洞百出,或許根本就沒有幾句是真的。
他還在通靈者學院上學時,十五歲的天才時淺渡就已經是他的斬術課老師了,更別提時淺渡為人類降服過那麼多兇殘的大妖,資歷和實力他們遠不能比,甚至就在今早,時淺渡還一口氣逮捕了好幾個難搞的在逃要犯,都能湊兩桌鬥地主了。
妖管局成立后沒有正式編製,對於時淺渡來說已經夠憋屈的,現在竟然被毛頭小子舉報破壞社會安定,還是他來「逮捕」……
小許尷尬得腳趾能扣除三室兩廳,可還是沒有因為時淺渡的存在把張立強往火坑裡推,而是硬著頭皮開口:「抱歉時老大,我想張立強他們可能是有什麼誤會,我們肯定會調查清楚……」
他說的公正,甚至有點幫張立強找補的意思。
誰想要什麼「調查清楚」!
張立強以為妖管局總會幫襯著些人類,不想踢到鐵板。他見四周有不少關心這件事的普通人類,心知自己能引發輿論,便搶先煽動性地說道:「看來許副部你們早就認識啊!還調查清楚……你們相互包庇能調查出什麼來?要我看,是妖管局和半妖相互勾結,我們普通人的地位何在?!」
他這大嗓門真引得不少人停下腳步。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是那個女的砍傷的他?」
「好像是那個女的跟他身邊的半妖傷的他,結果妖管局過來后,有點想要平息事態的意思。」
「靠,都滲血了,一看就砍得特嚴重,妖管局這都不管的嗎?」
「妖怪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哼!」
「我看啊,妖怪管理局乾脆就改名叫妖怪保護局算了!」
在妖怪、通靈者和普通人三者之中,普通人類是最弱最底層的存在,要是通靈者和妖怪沆瀣一氣,他們可能會淪落為奴隸一般的存在。沒有普通人願意看到這種局面,所以直到如今,還有不少人對妖怪以及妖管局持反對態度,希望通靈者們努力將所有妖怪都殺死。
然而話說回來,敢情是不用普通人上戰場殺妖,又有哪個通靈者和通靈者的親人會希望他們整天跟妖怪們廝殺地你死我活、搞得缺胳膊斷腿的呢?
那些口口聲聲說著「我要是有靈力,肯定第一個衝上去把妖怪都殺乾淨」的人,真要有了靈力,說不定就是第一個不管普通人死活、靠著靈力逃跑的人。
一片討論聲中,越來越多的人把目光投向雲予,有的難以置信,有的不懷好意。
從被幾個阿姨和一群小朋友追打著逃出福利院那天起,雲予就害怕這種被眾人注視的感覺。一對耳朵都緊張得完全豎起來,害怕它們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他恐懼得想往時淺渡身後鑽去。
然而又一想,女孩對自己這麼好,他怎麼能看著因他而起的事情禍及她呢!
雲予深吸好幾口氣,臉上還有抑制不住的惶恐,手指不自覺地顫抖。
儘管如此,他還是鼓起勇氣邁出一步,擋在時淺渡身前:「不是的,這和她沒有關係,需要調查的話,我可以配合……」
他的聲音在抖。
但他還是站出來了。
時淺渡多看他兩眼。
張立強見到雲予終於表態,得意地笑起來,更猖狂地指著雲予:「不讓社安局介入這件事,我今兒就沒完……唔!」
人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又高又壯的男孩已經捂著肚子跪倒在地!
「《刑法》第七十五條規定,以暴力或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安全法》第三十七條規定,組織和利用輿論,煽動教唆民眾分裂國家、詆毀國家機關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力;《人妖和平法》第十五條規定,人類或妖怪故意傷害對方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節惡劣的,處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1
時淺渡彎腰下去俯視著他,嘴角輕輕一扯:「你昨天把你口中該死的半妖打得半死,他脾氣好心又善良,不多跟你計較,你非要自己跑過來,這下天王老子都幫不了你。」
這種蔑視的角度讓張立強感到一陣侮辱,高聲反駁:「你才是公然誹謗呢!我的傷口難道是假的嗎?況且我就是個普通人,根本就沒有能力傷害那個半妖!你有什麼證據嗎?」他知道昨天晚上那個漆黑的巷子,根本不可能有證據,口氣就更加囂張,「拿不出證據你就是誹謗!」
他這麼說也有道理,加上幾個兄弟在旁邊煽風點火,還真把現場的氣氛給帶動起來,群眾紛紛義憤填膺地支持張立強。
「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把妖怪打得半死?撒謊也撒得太誇張了!」
「小夥子,別害怕,我們給你撐腰!不可能讓他們污衊你!」
「哼,這一人一妖沒一個好東西!我已經給社安局打電話,不出五分鐘就會有人來!」
小許皺皺眉頭,妖管局和社安局之間相互爭權奪利,再加上這些輕易被煽動的普通人,真要等社安局的人來了,恐怕會對時淺渡不利。
他抬高聲音:「歸我們妖管局的事情,一定會按照程序來,這件事情的後續處理我們會全程讓公證人員在旁公正……」
然而四周的普通人有了情緒,根本不聽他的話,把所有冒頭都指向了時淺渡和雲予。
時淺渡慢條斯理地從口袋中拿出一塊草莓瑞士糖,撥開糖紙把粉紅色的軟糖丟進嘴裡,一邊嚼,一邊笑著問張立強道:「你知道有一種秘術,可以讓調取你的記憶給在場所有人看嗎?」
此話一出,張立強瞳孔猛縮,連忙往後掙扎著躲去,想要避開時淺渡伸過來的手:「滾開!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要殺我滅口!大家救我!」
「妖女!你放開他!」
還真有人被煽動著想要幫他,可惜時淺渡的手先一步按在他的頭上,把慌張扭動身體的張立強死死地按在原地,一動不能動。
下一瞬,一道大銀幕般的畫面從張立強的頭腦投射到空中。
「干你媽的!」
「老子今天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厲害!」
「去死吧!不人不妖的野種!」
畫面上,張立強面目猙獰到像是嗜血的妖怪,對著地上瘦弱的少年拳打腳踢,甚至抓著少年的頭猛地砸到一旁的鐵桶上,「砰」的一聲巨響,鐵桶上當即留下一片暗紅的血跡,甚至能看到有皮肉刮在凹凸不平的鐵皮上!
少年已經鼻青臉腫,鼻血流的厲害,嘴唇、下巴上一片猩紅。
大冬天的,凜凜寒風中,他身上那身薄衣因為這場暴打,更是破爛到廢品回收都沒人要,瘦的讓人心疼的手臂死死扒在地上,上面還有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血淋淋的像是恐怖片的場景。
這樣的暴打持續著,即便有著毛絨絨耳朵和尾巴的少年從來沒有還手、甚至從來沒有露出一個稱得上「兇狠」的眼神,幾個男孩也沒有半分停下來的意思。
事實勝於雄辯,這樣一幅畫面投放在空中,再是激憤也難以睜著眼睛說瞎話。
空氣陷入了沉默,還有些……同情和憐憫。
「天啊……這太殘忍了。」心軟的人忍不住捂住嘴,輕喃著,不忍心繼續看下去。
那個半妖少年看起來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孤苦伶仃一個人不說,還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可他什麼都沒有做啊!
他們不喜歡妖怪是真的,可這個少年一出生就是半妖又做錯了什麼呢?
什麼壞事都沒有做,卻要承受著社會的惡意。
反轉太快,被輕易煽動的路人羞愧地不敢去看雲予。
有人偷偷地看向雲予,卻發現他完全沒有要添油加醋的意思,只輕輕咬著下唇,垂下那雙淺琥珀色的漂亮眼眸,似乎不願意再回憶過去那些痛苦的事。
這樣更讓人心疼了好么!!
「靠,剛才差點被那小子給騙了,打人打地那麼凶,事後怎麼不敢承認了?」
「你們怎麼知道這個畫面是真的?要是那個妖女故意甩鍋呢?」
「太可憐了吧……這些年自己都是怎麼過來的啊。」
真相一出,就是再恨妖怪的人也很難昧著良心站在張立強那邊,紛紛張口譴責起來,偶爾的幾句反駁也被淹沒在眾人的聲音中。
張立強感覺到無數指責的視線注視著自己,無數唾棄的聲音傳入耳朵里,讓他生出一種暈眩之感,血液一股腦地往上沖,腦子要爆炸似的。
又是這樣,他又成了眾矢之的……
怎麼能這樣?他這是為民除害啊!
根本無法承受住這樣的目光和罵聲,他的精神幾乎崩潰,發瘋了一般想要掙脫控制!
時淺渡知道這小子又想逃跑,手指在虛空中畫了個圈,便有一道藍光像繩索一樣將張立強捆綁個結結實實,無論怎麼用力都掙不開半分。
她背對眾人,臉上揚起了有點惡劣的笑容,故意在張立強耳旁開口,像是惡魔低語:「你的一些列行動都構成了犯罪事實,一會兒還有社安局介入,情節更嚴重……你就等著把牢底坐穿吧。」
張立強身體一顫:「你們放開我!我沒打妖怪!我不坐牢!」
想到自己和兄弟們提前商議,妖管局要是想推諉就給社安局打電話,本來覺得是萬無一失的計劃,沒想到竟然會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困境!
耳旁傳來幾個兄弟齊心協力把罪過都推到他身上的聲音,稱他是主謀,他們只是聽他的話……從前那些一起玩笑、一起打球的美好畫面顯得極為諷刺。
張立強知道,他現在只能靠自己,於是口不擇言道:「可他根本不是妖怪啊!他是半妖,應該算在人類裡面的!」
眾人皆是一怔。
若把雲予算作人類,那最多就算是打架鬥毆,而不算破壞《人妖和平法》。
雲予從小生活在人類中,即便知道自己是半妖,心裡也更傾向於人類,更希望人類可以接受他的存在。從福利院逃竄出來兩年多,他第一次被人類承認,卻無論如何都開心不起來。
他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想笑卻覺得憤怒,想罵又覺得可笑的心情。
可張立強這還沒完,他看向雲予,咄咄逼人道:「你說是吧,你是站在人類這邊,而不是妖怪那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