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地獄火

燃起火光，幽幽血色包裹著這空曠的地下礦洞，腥味瀰漫，隔絕了風寒，反而莫名帶著些許暖意，粉碎的塵骨散布各地，無聲的述說過去。

凱因感受到了隱隱約約的惡意，被一堵厚厚的牆隔著的惡意，在那之後深不可測。

暗淡的血腥之景讓一孫悟空腦海中翻滾，無數的記憶交叉閃過，那黑暗的時光深深刻印著，他感同身受，怒火在心中燃燒的，無處發泄，又充滿著苦悶。

「我曾聽說，齊天大聖是因奴隸而反抗，卻從未想過這場景是如此慘烈。」李白沉重的說道。

不曾親眼看到這遠古的遺迹，誰能想到過去沾染如海的血。

地下比地上大許多，總共十層，一層比一層廣闊，生鏽的熔爐，雜亂的鐵具，這些重複的風景是如此枯躁。

幾人摸索著來到負十層。

「咔嚓——」

地下突然出現道道裂痕，如同一隻巨大的眼睜開，凱因等人直接進入了另一片新天地，裂縫也重新合併。

地面顛倒為天空，探索者們成為了墜落物，向深紅大地衝去。

「啊啊啊——」孫悟空大叫著。幾人極速從空中墜落，有砸成肉餅之勢。

凱因拔出眉間尺之劍，朱雀分靈從其中飛出，它伸展巨大的雙翼，眾人落在了它的背部。

朱雀馱著眾人平穩的落在了地面。

紅與藍交織，燃燒的火焰扭曲空間，滾滾熱浪襲來，夾雜著哀嚎怒號聲，這裡是名副其實的地獄，日之塔下直連著這座地獄。

同時凱因感覺惡意也更加明顯，比之前地獄更有針對性。

「你騙了我，有那麼一瞬間我還相信了你。」凱因自嘲道。

「凱因？」眾人不知道凱因為什麼對著空氣說話。

「現在才明白已經晚了。」紫色的巨大刀光手劃過眾人，想要一擊滅之。

「嗷吼——」白虎出現，目露凶光，一口咬碎那刀刃。

但這並不是來者的目的，在抵抗的同時，他利用地形抓住孫悟空，並迅速遠盾。

「凱因……」花木蘭看向凱因，她察覺到了，這裡有股熟悉的感覺，好像曾與之戰鬥過。

「地獄，那隻黑暗暴君就來自這裡，它們仇視著神，有著極強的侵蝕性，先跟上去。」凱因帶著幾人向對方逃遁的方向跑去。

在追擊的過程中他又分享了信息。

地獄之眼將孫悟空扔在了地上，在他面前是一座火焰祭壇。

「你要幹什麼！」孫悟空呲牙咧嘴。

「真像啊，我的英雄。」地獄之眼仔細看了看孫悟空。

「誰是你的英雄，你是誰，你抓我到這裡到底幹什麼？！」

「小猴子，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孫悟空。」地獄之眼指向祭壇上那燃燒著火焰的身影。

鎖鏈纏繞著他的身軀，熊熊火焰不斷灼燒，看向天空的憤怒的面孔掩蓋不了那熟悉的容貌——這是孫悟空的面容，也是地獄火。

他的火焰比所有的火都深沉，比所有的火都憤怒，彷彿這團火在支撐著這個世界。

「孫悟空」看著他，如雷劈般怔住，大腦一片空白，有一種荒誕感，有種彷彿失去自我的空殼失重感。

「他是孫悟空，那我是誰？」猴子喃喃自語。他徹底成了觀看記憶的觀眾，所有的記憶都與他無關，他只是個被塞了孫悟空記憶的猴子。

記憶，靈魂都不屬於他，他只是個野猴子，一個容器。

「我是六耳獼猴嗎？」

「哎……我到底在做什麼……孫悟空活下去，去告訴他們種族主義的死路，宇宙不是大型的人類社會，不是臆想的你死我活，人類既不是星球的主宰，也不是宇宙的主宰，人類文明必須接受自己的渺小，去適應宇宙，而不是固步自封，傲慢才是阻礙文明發展的原因啊……」

記憶深處，一個身影站在猴子面前，自己想要伸手卻怎麼也摸不著。

「吃了它，你就是真正的孫悟空。」地獄之眼把猴子提到地獄火面前。

憤怒的面孔似乎也將猴子感染，變得猙獰起來，張開了野性的牙齒。

「地獄之眼！」一聲怒吼將猴子震清醒過來。

飛刃襲來，彈開了地獄之眼的手，凱因攜著五聖獸直衝地獄之眼，花木蘭，李白，程咬金則將猴子帶到一旁。

他們雖然也很想去幫忙，但這場王者之境之間的戰鬥註定讓他們只能在一邊旁觀祈禱。

「你變強了，神的寵物。」地獄之眼嘲諷道。

「你這空洞的情緒也會嘲諷嗎？」

「你……怎麼知道？」地獄之眼面色一凝。

當凱因看到地獄火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這股惡意的根源，真正的孫悟空已經死了，那只是寄生在孫悟空空殼之中的純粹恨意與憤怒罷了，整個地獄都是這一負面情緒的產物。

魔種起義的失敗正是結束與開始，怒火一直燃燒到了現在，以至於發生畸變。

「我用心感受到的，你相信嗎？」凱因說道。

「心？哈哈哈哈，心，用心，哈哈哈……」地獄之眼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般哈哈大笑。

他突然平靜了下來，大地在震動，無數地獄生物湧現，包圍了花木蘭他們。

他們拚命抵抗，地獄生物趁空隙抓走了猴子，帶到地獄火面前。

這裡是地獄的主場，無數的屍骨無不埋藏著恨意。

「這是我們的土地，你們這群入侵者，你用心很理解我嗎，你為何要阻礙我，我們願意做奴隸嗎，我們願意被蹂躪嗎，我們願意變成現在這樣嗎，今天所有的這一切都是那些該死的神明所致，我們要報復，這是正義的，這是合乎情理的！你這神明的幫凶，也要阻止我們？！」

無數的吶喊聲翻湧，黑色的魔海滿是由悲憤凝聚。

「是啊，這是合理的，是起義英雄們的權利，可不是你的！你這惡魔。」凱因已看穿了地獄之眼的狡辯。

「吃了它，成為真正的孫悟空，為我們報仇！」地獄之眼一邊揮刀向凱因砍去，一邊對猴子說。

那被奴役的記憶又在猴子腦海中浮現，是如此令人討厭又憤怒，讓他真想揮刀向神砍去，吃下地獄火將神打倒，死都比做狗屁的奴隸好。

可地獄之眼的話又讓他有些疑惑，神都已經死完了，去向誰復仇？向已死去的神？還是向存在過神的這個世界復仇？

「孫悟空，他們只是一群惡意，別讓他們影響了你，它們寄生在曾經英雄的軀殼之中，借著他們的皮囊訴說著自己的想法，毫無目的毀滅一切。」凱因自不會讓地獄之眼得逞，大喊道。

幾個地獄生物抓住正在猶豫的猴子，想強行讓他吃下去，猴子不斷反抗著。

久久僵持下去不是辦法，凱因抵擋著地獄之眼，不斷思索著對策。

恨不是無緣的，是有對象的，沒有永遠的快樂，也沒有永遠的恨，當沒有恨的對象時，恨就是無根之萍，將隨風而散，隨時間而消。

當沒了這恨意，地獄又憑什麼生存，可它現在就在這裡，就說明它還有恨著的對象，神靈死的所剩無幾，對不確定的恨應該也是不確實，疑惑的，但地獄不是，至少它是恨著眼前的神，近在的神或神之物。

地獄曾經對神的奇迹充滿憎惡，欲滅之而後快，而地獄真正的位置在這裡，在……

「那又如何，孫悟空你可是魔種，他們是人類，他們或許可以和你成為朋友，但神呢，他們還在呢，只要他們還在，你就總有一天會再變成奴隸，你的同胞，神靈所謂的魔種都會變成奴隸，吃下去，你才有力量帶他們繼續反抗！」

地獄之眼的這一番話，讓孫悟空的天平傾斜，沒有誰想成為奴隸。

「孫悟空，看看你的頭頂，恨著神卻不摧毀最能象徵著自己苦難，壓著自己的高塔，這足以證明它們只是寄生於英雄軀體的負面，被這顆星球拋棄在角落，依靠憤怒生存的惡意，為恨而恨的畸形，地獄帶給你的力量只是恨，給魔種的也只是恨，你想將好不容易自由的魔種帶向毀滅還是新生？」

凱因瞬間明悟，告訴了孫悟空地獄真正的本質。

孫悟空一下子明白了剛才的疑惑，地獄的恨只會帶來恨，讓整個世界都陷入恨，最終在無休無止的殺戮中毀滅，誰也無法幸免於難。

「你！！！」地獄之眼目眥欲裂，凱因是對的。

凱因沖向孫悟空把他拉住，飛向天空。

「看好了，孫悟空，你想成為帶領魔種的英雄，第一步就是推倒壓在身上的大山！」

五聖獸包裹著五彩的炫光，像倒流的流星，地獄在日之塔下面，地獄的天空就是日之塔的地面。

「不！！！」地獄之眼伸出無數觸手，想要抓住他們，可總是被躲掉，像條滑膩的泥鰍。

果然，接觸到天空便感覺到了屏障，凱因拉著猴子，用盡全力一衝。

觸手追上來，紅藍交織的天空也出現一道道密封，天裂開了，天塌了，地裂開了，天敞亮了。

「轟隆——」

五聖獸帶著無可匹敵的力量直衝而上，衝破地面，衝破日之塔，摧枯拉朽般，像清脆斷裂的竹節——

風雪之中，屹立千年的日之塔轟然倒塌，露出了地底巨坑的地獄。

風雪湧入，一切都寂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