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7

ch07

拍攝聲不止，周予辭抬眼，眸光流轉間，對上小孫的目光，她將手機舉起朝周予辭晃動一下。

隔得有點遠，周予辭看不清，他綳著臉，保持著攝影師想要的表情神態。

見此，小孫將已經停止消息振動的手機又收回手裡，她沒看。

這是周予辭的私人手機，發來的消息也是私人消息，周予辭討厭別人對自己的私人空間介入太多，以往他的手機也是交給蘇梨保管，包括他的休息室也只有他自己和蘇梨才能上去，其餘的同事大多都呆在樓下的辦公室內。

小孫旁邊站著的化妝師，兩人低頭抵著肩膀小聲交談：「明天小梨就回來了，你怎麼樣？還要繼續擔任助理的工作嘛？」

孫佳佳木著一張臉，她是以校招的方式進入周予辭的團隊工作，目前還在實習期，原本接任的就是蘇梨的助理工作，蘇梨工作能力很強，周予辭的經紀人早打算將蘇梨提拔至經紀人的崗位，再將手中一個小藝人分給蘇梨單獨工作。

而蘇梨的助理工作則由孫佳佳來接手。

孫佳佳本來就是沖著周予辭來的，在蘇梨準備休息之前還打算大展拳手來讓小辭哥能看到自己的工作能力，但僅僅一天時間，周予辭的難搞程度已經讓他從孫佳佳心中的偶像跌至塵埃了。

在注意到周予辭的目光有幾次掃過來，孫佳佳本來想面無表情說以表達自己內心的悲痛，此刻也只能無力的挑起唇角，小聲說：「不了，小梨姐一回來我就打算提轉崗的事情。」

化妝師轉過身看她，被孫佳佳欲哭無淚的表情逗笑，說：「小梨剛來的時候也搞不定小辭哥，但是你看現在小辭哥不也被搞定了。」

孫佳佳：「不了，我覺得普通人應該沒有小梨姐那種毅力。」

沒有人能像蘇梨一樣抵抗住周予辭小貓似的脾氣。

化妝師還想說點什麼，可惜拍攝已經結束，原本還在拍攝的周予辭已經走了過來，連續拍攝多時，周圍的人都帶著一點若有似無的疲倦神態，唯獨周予辭在一群人里仍舊保持著發光狀態，他長長睫毛垂下，在臉頰上拓出一片陰影，向孫佳佳伸出手。

孫佳佳立馬將已經再次熄滅屏幕的手機交給他。

周予辭解鎖手機，便看到消息框。

來自蘇梨的，沒有他想象中的兩種消息。

蘇梨拍攝了兩張照片給他，一張是一盆花開的照片，拍攝時間應該是下午兩三點鐘的樣子，明亮的光線穿過透明花房落在盛開的花瓣上。

另外一張是正在運行的烤箱，倒影中隱約勾勒出蘇梨的身影，她微微弓腰的舉著手機拍照。

蘇梨：老闆，你的花開了。

蘇梨：為了慶祝花開，我烤了小蛋糕，給個面子吃一點？

周予辭再次放大她發來的兩張照片，暗自猜測在拍攝照片時蘇梨的心情是什麼樣子的，他看的認真，下一秒，又有新的消息彈進來。

他呼吸微微一頓，視線快速掃完了對方發來的消息。

蘇梨：好漂亮。

什麼？

周予辭有些不解，他退出，發現了蘇梨發來的第三張照片，點開，放大的一瞬間，周予辭看到的是自己，逆著光站在熱鬧的人群中，卻沒有一個人主動的靠近他，照片中的他只一個人認真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手機。

拍攝時特地將頭髮卷的蓬鬆，此刻被白光包裹著白茫茫垂在額前，遮擋了一點他的眉眼。

和平常的他不太一樣的，像春夜裡沾滿露水的白花，止不住的往下垂，卻仍舊拚命向外散發蓬勃朝氣。

周予辭放下手機，扭頭向棚外看去，有人站在門口正笑著同周圍同事打著招呼，是蘇梨。

是正在休息的蘇梨。

明明昨天還在說休息時間全部屬於她自己來著，今天就跑到拍攝現場來，而且很明確的是來看他自己的。

周予辭的生活中很少會碰見這種為他本人而來的人，他一怔，心臟像是晴朗天氣的雲朵一點點膨脹，接著填滿五臟六腑。

私下裡蘇梨穿著會是更簡潔明亮的衣服，她還會戴上戒指耳環項鏈等配飾，身上完全沒有工作時那種更嚴肅專業的氣質，只是輕輕緩緩的放鬆，周圍人同她說話，她認真聽著，不多久便握拳抵著鼻尖輕輕笑起來。

蘇梨漂亮，是那種氣質溫柔如水的漂亮。

第一次見面的人一定會為她身上這種像雲像水的氣息而將蘇梨錯認為omega。

沒多久，正在被周予辭注視著的人轉過來身。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了下，周予辭看清對方眼底的笑意，他也不太清楚自己怎麼想的，心亂如麻，眼睜睜看著對方朝自己走來。

而他們的對視一直沒有終止，如同有實質化的紅線牽著兩人的眼睛，紅線的一端綁在周予辭的心臟上。

直到蘇梨走過來，站在他的面前，歪頭說：「老闆？」

周予辭回過神，他似受到驚嚇一般猛地往後一躲，差點撞到身後經過的工作人員，蘇梨一拽他的胳膊將人帶過來，兩人的距離比剛剛還近一點，蘇梨立刻檢查他：「沒撞到吧？」

蘇梨看他露出的胳膊，小臂——omega比普通人更容易受到傷害，蘇梨總要將滿分的注意力留給周予辭才夠用。

周予辭：「沒事。」

他往後抽自己的胳膊，輕鬆的抽回去，眼神注意到蘇梨手中的紙袋，是照片里拍的那個小蛋糕嗎？

蘇梨也注意到他的眼神，乾脆舉到自己臉龐，眉眼彎彎道：「我問朋友要的配方，即使是減脂期也能吃的小蛋糕。」

周予辭回神，沒忍住脫口而出：「是問得昨天你那個朋友？」

話音剛落，蘇梨看他一會沒回答，周予辭用手指撓了下手掌心，偏過頭：「我隨便問問的。」

「嗯，就是他給的。」蘇梨乾脆的回答，反問他：「那老闆還吃嗎？」

幾秒后，周予辭伸出手奪過紙袋，回答落地有聲：「吃。」

他搶先幾步回到保姆車上，落後幾步的蘇梨則走向同事們，笑著說：「我點了下午茶，等下拿來和其他人分著吃吧，最近兩天大家辛苦了。」

孫佳佳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撲過來，抱著她訴苦：「小梨姐，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兩天而已，老闆一會說喝的咖啡溫度不對，一會說修圖的濾鏡難看，又說宣傳的文案差勁，接著又說開車的時候比平常顛簸—」

孫佳佳抱著她，委屈的幾乎要哭出來。

蘇梨摸摸她的頭髮，還是個剛工作的小姑娘，她輕聲說：「沒關係，你乾的很棒了，兩天就完全了解老闆的喜好了，甚至連老闆喜歡的咖啡溫度都能弄清楚，真了不起啊，小孫。」

小孫本來只是想賣賣委屈裝哭一下，結果當蘇梨的手掌真的落在頭頂時，當被抱在懷裡像是被哄小孩一樣的方式安慰時，孫佳佳一頓，她微微睜大雙眼，真的有眼淚不知不覺中從眼尾掉落。

蘇梨摸摸她的發頂：：「小孫，你已經很棒了。」

有時候好像就是這麼一句話，惹得原本在心裡的眼淚從眼睛里流出來。

直到哄好孫佳佳，又接到老闆催促的消息，蘇梨送來的溫熱奶茶放進孫佳佳的懷裡：「別哭了，在哭下去眼睛就會腫起來，說不定會被粉絲拍到引發誤會的。」

什麼嘛，剛剛那溫柔的安慰好像曇花一現，這些又變成沒有人情味的蘇梨了。

可是等蘇梨走後，孫佳佳吸著溫熱的奶茶，心裡想要不然我再換個偶像喜歡好了。

蘇梨的假期有半天浪費在了自己老闆身上，在周予辭的工作結束后，其他人直接原地解散休息，而蘇梨則開車載周予辭回家。

車上只剩下兩個人，周予辭將車窗完全降下來，有些涼的山風從車窗外灌進來，吹得肌膚跟著發冷，蘇梨從後視鏡看一眼手撐著下巴看向車窗外的周予辭，提醒道：「這樣吹下去會感冒的哦。」

周予辭沒回答，而是很快升起車窗。

車內再一次恢復安靜，蘇梨集中精神續集開車，夜裡的山路顯得寂靜無比，左右兩側的樹上偶爾會飛過一兩隻鳥，只剩下車輪飛快駛過柏油馬路的聲音了。

路程駛過三分之二時，在蘇梨以為周予辭已經睡著時，身後的周予辭突然發出一點動靜，她抬眼快速從後視鏡里看一眼，發現周予辭已經站起來了。

蘇梨：「要找什麼嗎？」

周予辭：「不，沒什麼，你繼續開車。」

然後他慢慢的走到前面，以很靈巧的動作爬到副駕駛座位，他低頭一邊扣著安全帶，甜橙的香氣在車內蔓延，周予辭若無其事的說：「今天下午你不是也要休息嗎？」

「對啊。」蘇梨收回目光，回答的態度平靜太過，根本沒注意到旁邊周予辭的欲言又止。

安全帶扣上，周予辭繼續整理自己的衣服，實際上沒什麼好整理的，但他動作還是流露出一些掩飾性的忙碌。

他微微側臉，俯身去拿就在蘇梨面前的平安符掛件，信息素在他的指尖縈繞，蘇梨聞著，覺得自己像是被甜橙包圍著，又或者說是被周予辭的擁抱著。

「那你的休息時間不是屬於你的嗎？」周予辭問，在蘇梨的餘光下，將平安符取下握在手心裡。

那還是蘇梨求來的，在周予辭拍攝時，在同一地點的道觀求來的符，保佑開車一路平安。

當時周予辭納悶現代人還有人信這個，蘇梨一邊掛著，一邊說：「信其有，保佑大家一起平安嘛，而且老闆你天天坐車，平安出行最重要啦。」

她說的好隨意，周予辭也隨意的聽聽。

結果每次目光掃到搖搖晃晃的平安符時都會想著這句話。

蘇梨：「嗯，所以我把我的休息時間認真處置了。」

周予辭覺得還不夠，又問：「什麼意思？」

蘇梨扭頭，對上他的眼，像是知道他的明知故問，也要滿足他，坦白道：「意思就是我想把屬於我的時間用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