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 天上星

雲暮倒是沒想到歲老太太的性格溫和親切，不像是歲家該有的和善。

老太太一邊拿著公筷往她碗里夾菜，一邊像哄小孩的一樣，「雲丫頭多吃點，身子骨也太瘦了，今晚就安心和小聿住在這兒，多陪陪我這老太太。」

說著，老太太放下手裡的筷子，湊到她身邊悄聲說道：「奶奶晚上給你看個好東西。」

雲暮眼中一亮，她向來是對所有神秘的東西都好奇的，自然欣喜的點著頭。

歲聿看她倆偷偷笑的樣子，對於老太太口中說的好東西，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我就喜歡雲丫頭這樣好的小姑娘，可惜啊，小聿這一代都是男孩。」老太太看向雲暮的目光中是掩飾不住的喜愛。

這她是知道的，「歲奶奶，您一直都住在這裡嗎？」

老太太點了點頭，站在一旁的婷奶奶接過話茬，「自從老先生去世，老太太就搬到這兒來住了，一是為的不給兒孫添麻煩，二是圖個清靜。這上山下山也方便，老太太有時候待悶了就會下山逛逛。」

話雖這麼說，可雲暮看向老太太，總覺得她眼中有自己不懂得情緒，這似乎不是個很好的問題，至少老太太不願意多提及，一種莫名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晚飯結束。

趁著歲聿去旁邊的廂房處理公事，老太太將雲暮悄聲帶到自己的房間，婷奶奶跟在後面將房門關上，在老太太的意思下，從衣櫃鎖著的抽屜里拿出一個木製盒子。

看得出來這是有年頭的，盒子縈繞著似有似無的檀香，待老太太打開盒子，她才知道，盒子中放著的是一個玉鐲子。

翠綠無暇的翡翠好似泛著層層光色，在這個帶著舊色的木製盒子里，顯得更加的奪目，她仔細一看，雕刻的雙龍戲珠的紋路，讓她心中一驚。

老太太看著她的反應，心中便瞭然，「難為你還了解這隻玉鐲子的來路。」

老太太說的沒錯，她了解甚至清楚的知道，這隻雙龍戲珠翡翠玉鐲，她只在老頭口中聽說過。

浮城、郾城、潯城這三城中，豪門家庭也是分層級的。要說最高的，那非浮城俞家莫屬了，沒有人知道俞家到底多久的家族史，從祖上便是大家姓氏，往上數幾百年也是有過連任丞相的歷史，更別說文官武將了，再到如今俞齋在軍政界的地位，俞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其次，便是歲家，百年世家，祖上都是有頭有臉有權勢的人物，不過到歲聿父親這一輩沒有多大的水花，歲家也差點被擠掉第二的地位，可誰也沒想到，在歲聿凌厲風行、極為極端的手段下，歲家比從前更加輝煌。

霍家雖然算不是貴族世家，但祖上也是有過清官的歷史，相比俞家和歲家是遜色了不少，但抵不住後幾代的努力，政圈商圈皆有涉獵，為了維持霍家的地位，與俞家聯姻是最合適的選擇。

第四階層梨園世家沈家、茶道世家雲氏、黑道家族陸家還有軍官家庭的談家、顧家，都是不分伯仲的。

後面的自然都是排不上的新貴，與上面的八家那就是天壤之別。

回歸正題，要說這雙龍戲珠翡翠玉鐲，是歲家祖上傳下來的，據說是哪代皇后親賞，那些收藏家多次去歲家拜訪，想要瞻仰此物，誰也沒想到這鐲子卻一直被老太太帶在身邊。

老太太將鐲子拿出來，眼中略有濕潤，滿帶回憶的開口，「這是當初你太奶奶給我的，說是傳給兒媳婦的。」

說著，老太太握著雲暮的手腕，不顧她的拒絕，將玉鐲套在她的手上。

「歲奶奶……」

不等她說完，歲老太太口中少有的強勢，「雲暮，這鐲子奶奶交給你了。」

隨後說的話，帶著不易察覺的懇求，讓她深深觸動，「奶奶知道，這算是為難你了孩子，歲家向來不是什麼安穩人家，將這個鐲子給你，也可能會給你帶來不少的麻煩。」

「可你是好孩子，就讓奶奶自私這一次，我，我太心疼小聿了。」

雲暮心中一動。

「他孤身一人在這吃人的家裡長大，沒有庇護，被欺負的渾身是傷卻一聲不吭，後來我與他爺爺知道后，問他為什麼不說，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老太太哽咽著，「他問他該告訴誰？是啊，他能告訴誰？我們幫他一次，帶來的就是下一次更加變本加厲的欺負。」

「後來，我將他送到國外，面上都以為我放棄了他，這才讓家裡面的人消停下來。」

「歲家家主非他莫屬，孩子，我將這鐲子傳給你，不只是因為你與小聿的婚約，更是因為你帶給他的變化，奶奶看得出來，小聿和之前不一樣了。」

雲暮低頭看著手上的鐲子，「歲聿他，可能，沒那麼喜歡我。」

老太太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她那不愛說話的孫子惹得小姑娘傷心，不過這種事情，還得是他自己來說，「雲丫頭，你且等著吧，有他後悔的時候。」

等歲聿處理完公務，老太太已經睡下了，只剩雲暮獨自一人坐在院子里。

九月份的天氣夜晚也沒有多麼涼爽，反而今天晚上悶熱的很，可能是這裡遠離市區，漫天的星星看的她有些沉醉，不知道多久沒有看見過這麼多的星星了。

院子里沒怎麼有蚊子了，可婷奶奶還是擔心，在她腳邊點了個蚊香，廳里的燈光隱隱約約照在門前的地面上，拉長了雲暮的影子，竹編的椅子吱吱呀呀，讓她想起了小時候。

僅有的幾段美好的回憶都是在茶莊里，晚上伴著微風，她記事早，懂事也早，好像從小就被籠罩在患得患失的籠子里，記憶里或美好或痛苦，都讓她想要逃避

「等不到你，成為我最閃亮的星星，我依然願意借給我的光……一閃一閃亮晶晶，好像你的身體，藏在眾多孤星之中還是找得到你，掛在天上放光明，反射我的孤寂，提醒我，我也只是一顆寂寞的星星…」

歲聿從廂房裡走出來，看到的就是坐在院子里低聲吟唱的女人，似乎是擔心聲音過大，壓抑中不自覺的多些無奈的情緒。

似乎是心靈感應，她一回頭便看到走過來的歲聿，暖黃的燈光照在他身上，像是專門為他鍍了層光，如同天上星。

「一閃一閃亮晶晶，好想你的身體，藏在眾多孤星之中還是找得到你，掛在天上放光明，反射我的過去，提醒我，我不再是一顆寂寞的星星。」

歌是孫燕姿的《克卜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