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綿長的夜
北面的一片天被越發耀眼的火花映襯地微微發紅起來。
步清楚定定地看著龍和殿的大火起舞翻飛，聽覺也敏銳地留意著周邊的動靜。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地傳進她的耳里。
來了！
「水龍營的人呢，這火勢都這麼大了，為何還沒見人影，死絕了不成？」看著火勢發展已經遍及龍和殿外側的景象，而撲火的卻僅僅是守衛龍和殿的八名侍衛，風驚瀾雙眉皺成了一個川字，怒氣滔天的吼叫聲當先傳進了步清楚的耳里。
剛才正殿上傳報龍和殿著火消息的侍衛也感到十分奇怪，驚得跪倒在地：「方才已經讓人去水龍局傳報了，卑職也不知為何如今都還未見人影。」
「一群廢物，關鍵的時候總是不頂事！父皇……」風或怒聲說道，隨即竟是走近一個正提著水的侍衛身旁，搶了過來，兜頭淋下，不假思索地朝大火翻揚的龍和殿沖了進去。
皇甫珝只是揚了揚眉，沒有多餘的表情。
對於風或已經闖進龍和殿的這一幕落在風驚瀾眼裡就是非同小可了，知道自己找人頂替風元正的只有趙和，旁人自己一個也未透知，這風或的性子若是他找到了假風元正，自己就會落人口實，局勢會變得不可收拾。
想到這，風驚瀾的劍眉皺得越發緊了，顧不得許多，也提過一桶子水，兜頭而下，縱身進了龍和殿，待一旁的侍衛反應過來之時，哪裡還阻止得了。
隱在暗處的步清楚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嘴角的笑揚起的越發燦爛，正合我意！
取過一旁的水桶，將自己從頭到尾淋了個遍，從隱藏的死角處躍身重新踏進了龍和殿。
殿里的火勢雖然在外頭看來像是極大，但是步清楚是有意縱火，需要的是一個假象，真正的燃火點還未被點起。
風或一進宮殿便發現了裡面的火勢竟和外頭看到的有著天壤之別，並還瞧見了被剝光衣服倒地的八名已死的屍體，隨即聯想到究竟發生了什麼，疾步就朝床榻走去，卻是被一道嬌小的身影擋住，未反應過來之前，那人兒便朝著自己攻來，那人目光森冷，殺氣凌烈縈繞周身，讓他不由得心裡發憷，一分神之間，直覺後腦遭到一擊，隨即便是不省人事了。
「主子，城門之外，你吩咐的各個關卡的密殺都已完成。」夜七的聲音從緩緩倒地的風或身後響起。
「把他先帶出去。」步清楚看著倒在自己面前的風或，沉聲道，目光如冰，毫無其他。
夜七點頭，不再發一言，扶起地上的風或，快速離去。
一切開始於結束只是瞬息之間，風驚瀾在聽見了聲響之後便急急朝這頭奔來。
步清楚躍身隱蔽在了床榻之後，如潛伏的蟄蠍，靜等著風驚瀾的到來。
已進入內室，風驚瀾在看見了室內的火勢情況，便警惕了起來，只見這間躺著風元正的內室，卻是火勢最弱，床榻上卻是還未燒起，正奇怪為何不見風或之際，身後突然揚起的殺氣，逼得他出手還擊。
轉眼看去，便看見竟是龍和殿侍衛裝扮的人一臉狠厲地朝自己攻來，風驚瀾的武藝並不精進，卻也不可小看，當下和那侍衛打的不可開交，難分勝負。
步清楚附在床榻一旁，周身的氣息盡隱，這是前世寶貴的財富，對於今世的她來說，已然成了一種慣性。
如久等獵物終於落網一般，步清楚勾著一抹嗜血的笑，眸里精光閃現，冉冉生輝，對著正在打鬥的風驚瀾，平舉著弓弩，一言不發地穩健上弦、拉弓，箭矢映著泛紅的火光之勢，擦著空氣，帶著嗖嗖聲響直奔風驚瀾的心口而去。
森冷的感覺自身後而起，而此刻的風驚瀾與侍衛的糾纏卻是讓他無暇分身，下意識勉強地將身體微微側了側，下一刻身後的箭矢刺入身體的觸感讓他隨之一顫，那侍衛趁此機會，重重的一掌擊在了風驚瀾一中了箭矢之傷的左胸之上。
雙重的攻擊之下，風驚瀾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一下子栽倒在地。
外頭的火勢滔天，火龍漫卷天邊，裡面是殺氣無邊，血腥鋪面。
步清楚走到風驚瀾的跟前，拉下自己遮住面頰的黑巾，清冷的嗓音響起：「記住這張臉，殺你的是我，司徒蓮楚，長青王司徒穆的仇我今天來報。」
風驚瀾瞪大了雙眼看著步清楚，尤其是在步清楚挑明了自己身份的那一刻，竟是咳著血斷斷續續地說道：「呵呵，司徒蓮楚……納蘭……無雙……，呵呵，你終究……也是個可悲……之人。」
原本衛彥就提到了納蘭無雙和自己，如今竟連風驚瀾也如此說，步清楚冷著臉開口問道：「你什麼意思？」
「如此說來，下……一個……就是……皇甫……珝了……呵呵，朕等著……呵呵……」風驚瀾並沒有回答步清楚的問題，只是不斷咳著血，斷斷續續地自語著，目光漸漸地渙散，也不再言語了。
一旁的侍衛扯下面具，人皮面具之下的人竟是晁雷：「姑娘，風驚瀾時候不多了。」
步清楚看著心口處不斷沁出血的風驚瀾，那部位雖然偏離了要害，卻也是正中心房，想來一定是切中了動脈，可是目前這情形，風驚瀾確實是開不了口了，究竟那話是什麼意思？她很好奇了。
晁雷環顧了四周，只見燈火四濺，油火飛濺到簾幕之上、絲絨之中，外頭的火龍已漸漸朝這方席捲而來，登時皺著眉開口道：「姑娘，咱們快退吧，如今這火勢正往這方蔓延而來，爺讓我護你周全。」
讓上一刻的思緒回籠，步清楚蹲下身，將手探向風驚瀾的脖頸之處的動脈，確認了沒有任何的生命跡象，沉聲道：「你出去。」
「那姑娘呢？」晁雷有些焦急。
步清楚微微皺起了眉，似乎在猶豫著什麼，但是下一刻冰冷的話語溢口而出：「出去之後當著皇甫珝的面告訴你家主子，我在這裡頭，記住了，只告訴他們兩個。」
「這……」
「有什麼好這，你特么地快給我去，磨磨唧唧地，火勢能等人么！」沒來由的，步清楚只覺得方才做的那個決定心裡堵得慌，脾氣一時間就拱了上來。
見步清楚突然發火，那森冷的目光看的晁雷微微發憷，當即一聲不吭地快步離去。
嗆鼻的煙氣隨著火勢的增大慢慢升騰充溢滿室，步清楚將黑巾蒙上，只是心頭上卻是有了莫名的壓抑之感，這是她做的決定，既然自己得了司徒蓮楚的身體重生異世，自己就一定要還了這份恩情，替她報了滅門之仇，這很公平。
只是步清楚總覺得，今世的自己似乎多了些前世不曾有過的情緒。
夜，越發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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