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傍晚我們打道回府,到學校已經天黑了,雖說有些疲倦,但大家不覺得累。郭佳依和梁悅悅合請我們三個吃飯,去時的車費和門票是我們三個和攤的,她們兩個回請了我們。我們學校餐廳的飯菜與一般學校的餐廳不同,這裡的炒菜是單獨炒的與外面飯館一樣,只是價格低於外面飯館但高於其他學校餐廳的大鍋菜,這裡炒的菜很好,有四五十樣,有菜單里任意挑,打卡也收現金。一向挑食的貴州人張立曾誇獎這裡的爆炒筍片做的味道正,他是南方人喜歡吃爆炒的,有干辣椒,味道香。。。。。。郭佳依喜歡紅燒茄子和西紅柿炒雞蛋,所以我們首先點了這兩個,又點了一份我愛吃紅燒魚塊,一份張立愛吃的爆炒筍片,老常和梁悅悅無所謂,隨大眾,點什麼吃什麼,所以又點了一個大眾化的素三樣。張立吃米飯,我們都要了米飯。邊吃邊聊,「下周咱們去盆景公園,挨著老校區,還有月季公園,森林公園。。。。。。你們再過一個多月就畢業了,以後咱們見面的機會不多了,休息ri我們陪你們出去逛逛。。。。。。」,郭佳依坦誠地說。
後來的幾個周末,還是我們五個,一塊出去遊玩,也沒去什麼地方,都是公園,這些公園我們以前各自都逛過,但我們五個聚在一塊逛還是首次,所以很有意義。大一的時候我和宿舍里的老常董振偉董紹波任保五個人就一同逛過了,但那時是剛入學的秋天,現在卻是畢業前暮chun時節,心情迥異。天氣熱了,我們都換上了短袖,陽光明媚,郭佳依光彩照人,藍sè皮筋束著細細的馬尾,劉海齊眉,小小的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上身白sè粉紅邊的t恤,肩上挎著一個長帶的紅sè小包,下身黑sè粉紅邊瘦身的運動褲,腳蹬一雙白sè的運動鞋,素顏淡雅,宛如蘭花。梁悅悅一身休閑夏裝,也是素顏,不化妝不灑香水。我們三個男生都是不抽煙,不染髮的,我們五個是一類人,所以走在了一路。與郭佳依相處,我的心情很好,xing格也開朗了起來,郭佳依常常把包給我挎著,她拿著相機給我們拍照,所以一些照片上我的肩頭上挎著紅sè小包的,她自己也拍照片,有一些是我拍的,有一張在盆景公園,她拿著一本書,肩靠在一塊石頭上,佯裝在認真讀書,很符合她開朗而內斂的xing格。
有時出去也會碰到yin雨天氣,許衡墓在市區附近,離我們學校不是很遠,這個城市歷史名人頗多,政治家軍事家有司馬懿,文學家有韓愈,詩人有李商隱,還有竹林七賢中的山濤和向秀。。。。。。背靠太行,南面黃河,物華天寶,人傑地靈。「許衡墓?許衡誰?」,我有些疑問,郭佳依說要去許衡墓。「飲唐解憂啊!你平時課堂上只關心詩歌,哪裡用心聽古代文化課了。。。。。。」,老常感慨地說。「什麼飲唐解憂?」,郭佳依有些迷惑地問。「呵呵。。。那時我的網路詩名,我在網上寫詩用的網名」,我笑著說。「哦,還是說許衡吧,許衡是元代的名臣。他jing通天文,歷算,元世祖時期,負責創製新曆,與郭守敬合作,創製了聞名天下的《授時歷》,同時他還是元代一位有突出貢獻的思想家與教育家,他對程朱理學的造詣也是很深的,提出了著名的『治生論』,他是元代儒學的主要繼承人和傳播人。。。。。。」,郭佳依微笑著介紹說。「哦,你說到《授時歷》,我倒有些印象」我依然陌生地說。「呵呵。。。三石,我說個故事你準會有印象的,『許衡嘗熟中過河陽,渴甚,道有梨,眾爭取啖之,衡獨危坐樹下自若。或問之,曰:非其有而取之,不可也。人曰:世亂,此無主。曰:梨無主,吾心獨無主乎?人所遺,一毫弗義乎受也。』怎樣?」,老常竟然記下了原文。「記得,在高中的時候古文閱讀上讀過,原來道不食梨的那個古人就是這個許衡啊!」,我知道有個人道不食梨,但記不清是誰了。我古代文化學的不好,對於許衡也只了解他不食梨的故事。畢竟許衡是個有名的古人,且安睡在附近,其實很想去李商隱墓地,但距離稍遠,只好答應和他們同去許衡墓地。那天是yin天,沒看天氣預報,我們一行人,先到森林公園逛了一圈,森林公園裡洋槐樹下槐花遍地枯黃,個別洋槐樹上卻掛著一串或幾串紅sè或紫sè的花朵,中午了,天yin沉沉,我們在森林公園裡面簡單地吃了碗燴面,吃面的時候,天空開始滴起雨點。「還去不去?咱們沒帶雨傘」,張立有些焦慮地說。
「沒事,雨下不大的,已到了附近豈能半途而廢?」,郭佳依笑著說。「去吧!下雨了也沒事!」,我和老常都說。「我倒沒事,只是怕她們兩個淋雨。。。。。。」,張立笑著說。
「呵呵。。。沒事,夏天了,淋點雨算啥」,梁悅悅笑著說。
出了森林公園,我們來時帶了一張地圖,按圖索驥,找了半天還沒找到,圖上只是標記在附近,具體那條路可不清楚,許衡墓地在郊外,不像市區,每條道路都有個名字,這裡新修的路,真不好找。終於碰到一個騎自行車的路人,上去一打聽原來走在岔道上了,剛轉過正道,下起了雨,還好路旁有幾課桐樹,其中一課新發的,葉子像大荷葉一樣,我過去摘了幾片,分與眾人,於是我們頭頂著桐樹葉,小跑著到了許衡墓地,原來走對道路也就幾分鐘的路程,雨下的不大,沒有風,所以我們的衣服都沒淋濕。誰知剛走進許衡墓地院落內,嘩嘩就下起來,我們只好躲在碑樓中間的穿廊里,東西兩座碑樓很高大,差不多兩層樓高,四周的樑上畫著彩繪,下面牆邊上圖文並茂著許衡的故事,中間穿廊里一尊許衡的半身白sè大理石雕像,雕刻的沒有刀痕,刻工jing細,這技術。。。。。。我正細細地欣賞石刻藝術。
「啊呀!」郭佳依在一旁驚呼。「怎麼啦!」,老常從東邊碑樓里竄出,關切地問。我也回過神來,「怎麼啦!」,我和張立同時說。張立從西邊碑樓了也跑了出來。只見郭佳依正一隻胳膊挎著梁悅悅的一隻胳膊,靠在一塊對著穿廊里的一面牆出神呢。「呵呵。。。你們看!這真的太巧合了!」,郭佳依回頭看看我們驚訝地說。
牆壁上毛筆書寫著許衡傳記,說許衡出生於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天,去世的時候也是在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天,雨天是關鍵詞,我們今天來到許衡的墓地剛好雨天。「應該是許衡先生知道了我們的來訪或著蒼天認可了我們的造訪,這說明我們的造訪是有意義的,等雨下小了,我們到後面墓前拜拜他吧。。。。。。」,郭佳依笑著說。她剛說完,雨便漸漸下的小了。也許是真的,我們幾個淋著小雨到許衡墓前默立了幾分鐘,墓地松柏茂密,墓冢高約兩層樓,呈圓形,四周圍了一圈青灰磚的牆,圍牆高約一米。冢前有一面被風雨剝蝕不堪的石碑上刻著「元儒許文正公之墓」,八個魏體大字。前面兩旁分列著兩對執笏翁仲,也是破損不堪。松柏yin森,墓冢靜穆,下著雨,有些冷,我們回到前院,前院里種植著花草,有個亭子,我們過去坐那避雨。「想來許衡是不喜歡詩歌的,咱們今天就不作詩了」,老常笑著說。「不行!許衡是個通儒,也是文學家,作詩他自然會的,所以今天雨天,咱們就即景吟哦幾句吧」,郭佳依認真地說。「好吧。」老常其實已經醞釀好了。
「到了你的墓前,沒有獻上一束鮮花,甚至一片綠葉。
我慚愧地站在你的墓前,默默地立著,不是懷念也不是紀念。
你我並不相識,你在你的古代,我在我的現代。
我站在雨中,你的墓前,深深地懺悔著我的過去。
我擁有一顆貪婪的心,各項才華均想集於我的一身。
我什麼都想學,什麼都沒有學jing,疲憊著一顆虛榮的心。
畢業了,我空有一腔抱負,而沒有一項絕世才華。
這時我不敢走出校門,我生怕一走去就被世界否定,三年太短。
我知道我要成就的事業虛無縹緲,可這總令我心馳神往。
許公啊,請容許我這樣傾訴,我的心是赤誠的。
我的夢是一片廣闊的蔚藍,可我的路是漫長修遠而幽暗的。
許公啊,我到底是幹什麼的?」
老常第一個吟了出來,這一首《許公啊,我到底是幹什麼的?》,不羈的詩風,說出了我們共同的困惑,我們為之鼓掌嘆息良久。「以後別叫我詩人了,佳依。。。。。。」,我瞅了一眼郭佳依說。「嗯,那以後,管你叫李詩兄,常俊曙叫常詩兄。。。。。。」,佳依說著,嘻嘻地笑了。其實佳依也作了一首,後來才說,現在附加於下:「
為何是在雨天,與你相見,天地如此靜謐。
為何是在雨天,你的離去,我的來到。
在這雨天,我尋不見你的蹤跡,
雨中立在你的墓前默默想象你從前的樣子。
那時你道不食梨,
那時你與郭守敬合作編製《授時歷》,
那時你提出「治生論」,
那時。。。。。。你的故事還有,還有,
我來不及想象,
這時我感到了冷,
雨還在下著,天地一片靜穆,
墓碑上刻著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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