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饋贈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過去了一瞬間，也許是過去了數萬年，李夢源終於幽幽轉醒。

她睜開了眼睛。

雖然睜開了眼睛，但是李夢源看不到任何東西。

因為她的視野中，充斥著濃厚而深邃的黑暗。

她努力地睜大雙眼，想要看到東西。

但是，她的眼前依然是濃厚而深邃的黑暗，沒有一絲變化。

李夢源下意識地想要挪動身體，卻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不，不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而是她根本感受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這是一種無比詭異的感覺，李夢源一邊努力適應著自己現在的狀態，一邊靜靜思考。

「我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了…但是我還是可以思考。那我現在的狀態是什麼呢？靈魂？還是其他的形態？」

李夢源思考著，緩緩閉上了眼睛。

如果她現在還有眼睛的話。

她靜靜的感知著周圍的黑暗，在心底里分析：

「周圍的這些黑暗，好像和那片黑色的空間中的黑暗截然不同…

「那片黑色的空間之中的黑暗，給我一種無法替代的親切之感。

「而周圍的這些黑暗，雖然帶給我了一種詭異的熟悉感，但是，也僅僅是能讓我確認，這些黑暗對我沒有惡意而已。

「這兩種感覺…真是奇怪啊！

「如果非得要比較一下的話，就好像是親人與普通朋友之間的區別。」

李夢源靜靜的思考著，並感知著周圍的情況。

過了不知道多久，也許是過去了一瞬間，也許是過去了數萬年，李夢源的感知中，終於出現了別的東西。

李夢源努力的觀察著突然出現在自己感知範圍之內的東西。

那似乎是三道人形的身影，各有各的區別，但是有著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渾身散發著強大而可怕的氣息。

其中一道身影是一位男子。祂身穿一身黑色風衣，戴著一雙黑色的手套，手握一根鑲嵌星屑的手杖。

祂的身體周圍，瀰漫著詭異的灰白色霧氣。

祂的額頭處，凸顯出一道虛幻的烙印。

那是一座沾染著些許青黑的奇異光門。

祂的身後，延伸出了一根根滑膩邪異的觸手。那些觸手或拍打地面，或高高揚起，似乎根本不受祂的控制。

「祂是…」李夢源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停了下來。

她感覺自己的心中知曉面前這個詭秘存在的身份。

但是，李夢源的記憶似乎是受得了某種限制，讓她無法回想起面前這個詭秘存在的身份。

接著，第二道身影也向李夢源展現了祂的模樣。

祂是一名穿著簡樸白袍，留著濃密金須的男子。

祂的身後，浮現著一片上連天空，下接大地的陰影帷幕，帷幕之後彷彿藏著一雙注視著整個世界的冷漠眼睛。

祂的周圍，浮現著一片彷彿包容著所有顏色，所有可能的大海。

祂的頭頂，躍動著一輪熾烈但虛幻的太陽。

祂的左側，閃電、狂風、海浪等象徵交織成了一道俯視萬物般的虛影。

祂的右邊，一座長著諸多黃銅眼睛的白色高塔拔地而起。

祂的身影至高無上，散發著神聖而強悍的氣息。

「又是這種詭異的熟悉感…祂們是誰？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李夢源在心底里瘋狂的吶喊著，但是卻無法做出一分一毫的行動。

最後，第三道身影才姍姍來遲，就好像是參加舞會的女士一般。

那是一道模糊隱約的身影。

這道身影穿著層疊卻不繁複的幽黑長裙，上面點綴著數不清的璀璨，就如同將星空夜幕披到了身上。

祂的肋間、腰部分別長著一對覆蓋深黑短毛的手臂，卻有一張秀美溫柔，蒙著薄薄黑紗般的臉孔。

祂的眼眸彷彿濃縮了藏著繁星的夜空，既讓人心生安寧，又不可遏制地感覺恐懼。

祂其中兩隻手拖著一把長長的巨鐮，另外一隻拿著鳥型黃金飾品，剩餘則空著，彷彿在托舉無形的事物。

三道身影渾身散發出的氣息，幾乎填滿了李夢源的感知範圍。

此時，李夢源才驚奇地發現，自己現在的「身體」，只是一團灰白色的霧氣。

就好像是第一道身影周圍瀰漫的霧氣。

李夢源無法直視這三道強大的身影。

她的「身體」彷彿是感受到了李夢源對這三尊強大存在的恐懼，飛快地向著遠離祂們的方向逃離。

過了一會，李夢源的「身體」好像是失去了動力，停在了原地。

那三道身影跟了上來。

先是那名身穿一身黑色風衣，戴著一雙黑色的手套，手握一根鑲嵌星屑的手杖的男子。

緊接著是那名穿著簡樸白袍，留著濃密金須的男子。

最後是那位身披星空夜幕的女子。

祂們似乎在交談。

突然，那名身穿一身黑色風衣，戴著一雙黑色的手套，手握一根鑲嵌星屑的手杖的男子嘆了一口氣。

祂好像說了些什麼，但是李夢源沒有聽到。

或者說…是聽到了，但是無法理解。

然後，李夢源面前的三道身影看了李夢源一眼。

李夢源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祂們看了自己一眼。

然後，祂們的身影飛快地消散。

只是幾個呼吸之間，祂們的身影便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三樣物品。

第一樣物品，是一個小小的，沾染著些許青黑的奇異光門，就好像是祂額頭處凸顯的烙印。

似乎是察覺到了李夢源的注視，這扇小小的，沾染著些許青黑的奇異光門開始顫抖，然後，化為了三樣物品。

那三樣物品分別是：灰霧縈繞的團抱的蠕蟲、有十二道透明的圓環的半透明小蟲、由璀璨星光鑄成的蟲豸。

突然，李夢源「身體」上的灰白色霧氣飛快地湧向了那灰霧縈繞的團抱的蠕蟲。

然後，有十二道透明的圓環的半透明小蟲，和由璀璨星光鑄成的蟲豸消失在了李夢源的面前。

最後，灰白色的霧氣重新組成了李夢源的「身體」。

這些灰白色的霧氣似乎是有了一定的變化，但是李夢源無法描述。

無窮無盡的詭異囈語聲再次充滿了李夢源的腦海。

「霍納奇斯……弗雷格拉……霍納奇斯……弗雷格拉……霍納奇斯……弗雷格拉……霍納奇斯……弗雷格拉……」

比起之前的囈語聲，這一次的囈語聲更加猛烈，更加嘈雜。

恍恍惚惚之間，她彷彿看到了什麼。

下一秒，李夢源的腦海內浮現出了一副又一副支離破碎的，斷斷續續的畫面：

一座穿透了無邊無際黑霧的山峰。

它的底部，看不到盡頭，它的四周，彷彿存在一個大陸。

峰頂，有一座古老破敗的宮殿，一座宏偉卻殘破的宮殿。

然後，一道長發半白，臉上長著粗黑狼毫的身影出現在了李夢源面前的幻象之中。

接著，更多的畫面浮現。

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長著八條腿的魔狼趴在山丘上，體表粗黑的短毛間，有一條又一條透明扭曲的蠕蟲來回遊動，鑽進鑽出。

祂正看著在屍骨堆里玩耍的姐姐、兄長和部分同族，對它們處理獵物的簡單粗暴方式產生了一定的鄙夷，祂認為，把獵物們懸吊起來，慢慢享用，才符合身份。

……

好像還有更多的畫面，但是被某位存在干擾了，驅散了。

過了許久，李夢源腦海里的囈語聲才漸漸隱去。

她將視線轉向了第二樣物品。

那似乎是一個銀制十字吊墜。

和剛才一樣，在李夢源看向它的一瞬間，那個銀制十字吊墜開始顫抖，分裂成了五樣物品。

那五樣物品分別是：一支古典的羽毛筆、一團漆黑而污穢的淤泥、一輪小小的金色太陽、一塊有著狂暴的雷電縈繞的藍色鱗片、一隻周圍長出了羽翼的黃銅色眼睛。

這五樣物品圍繞著李夢源轉動，然後，那隻周圍長出了羽翼的黃銅色眼睛飛向了李夢源「眼睛」的位置。

這一次，沒有出現異常。

一支古典的羽毛筆、一團漆黑而污穢的淤泥、一輪小小的金色太陽、一塊有著狂暴的雷電縈繞的藍色鱗片依次消失。

最後，李夢源看向了第三件物品。

那…是一片黑暗，一小片黑暗。

那一小片黑暗在李夢源的視線之下，分化為了三片光華。

綴滿繁星的夜幕、帶著幾分衰敗和消亡感的濃黑的霧、黯然的橘紅色黃昏光芒。

李夢源感受到，從某個與自己有著密切聯繫的地方，正在向外湧出黑色的霧氣。

「是那片黑色的空間。」李夢源的心中有了明悟。

那些黑色的霧氣從虛空中湧現，包裹住了那帶著幾分衰敗和消亡感的濃黑的霧。

綴滿繁星的夜幕、黯然的橘紅色黃昏光芒消失。

那帶著幾分衰敗和消亡感的濃黑的霧，在黑色的霧氣的作用之下，顯現出了實體。

那是一具濃黑的棺槨，帶著幾分衰敗和消亡感。

那些黑色的霧氣也彷彿是起了共鳴一般，散發出了死寂的氣息。

看著那具棺槨，李夢源感覺自己的精神一陣恍惚。

接著，她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