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話張先細數風流事 逞驕能懷川…
呂公弼微微一笑道:「此人姓張名先,字子野,烏程人。
工於詩詞,與風流大才子柳三變不相伯仲。
天聖八年(公元1030)進士,現任宿州掾(yuàn)。此番進京公幹,便住在我府上。
別看他官階不高,但珠璣滿腹,文彩四溢,前途自是未可限量。」
洛懷川聞聽到呂公弼提起張先,瞬間便想到現代念書時的一件趣事。
他們大學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竟娶了年輕貌美的學生做妻子。
一些保守守之人看不慣,便拿張先老年納妾的一則壯舉來編排他。
婚禮那日,禮堂上赫然掛著一副蘇東坡當年諷刺張先的對子:
鴛鴦被裡成雙夜,
一樹梨花壓海棠。
結果那個老教授也不含糊,當即吩咐人取來紙筆,同樣以張先的詩回道:
我年八十卿十八,
卿是紅顏我白髮。
與卿顛倒本同庚,
只隔中間一花甲。
之後,更是堂而皇之地將詩文懸挂起來,自然也帶起了一股張先熱。
說起張先,最有名的莫過於那首《一叢花令》,到現在他依然背得出整首詞。
呂公弼見他兀自陷入遐思中,面上還帶著一抹笑意,遂好奇氣地問道:
「懷川表弟,莫非愚兄提到的張先,讓你想起了什麼?」
洛懷川被他這一聲召喚,瞬間回過神來,順口接道:
「哦,沒什麼。你說的那個張、張先,
不就是被歐陽修稱為『桃杏嫁東風郎中』的詞人張三影么?」
「正是此人不假,不過這個稱號倒還未曾聽過。
至於歐陽修么,則知之甚少了。賢弟如此博學多聞,不妨說來聽聽。」
洛懷川這才想到,此時的歐陽修正充任西京留守推官。
與梅堯臣、尹洙等青年才俊們在留守錢惟演的包縱下,
整日里吃喝玩樂,吟詩作賦,名氣還未有那麼大。
不由得內心一陣懊惱,埋怨自己這一不小心竟又講錯了話,於是硬著頭皮道:
「兄、兄弟也是聽酒樓飲酒的老客閑聊時講的,真不真的,便不得而知了。」
呂公弼對他的話十分感興趣,連連道:
「我與張先也並不十分相熟,他在輞川宴上對孟瑾姑姑一見鍾情,
這才輾轉託到我這裡。表弟何妨姑妄言之,我姑妄聞之。」
這下懷川心裡總算有了底,人也放鬆下來,俱實答道:
「據、據說張先年輕時曾與一尼姑相戀,寫出了千古絕唱《一叢花令》。
后被收入《宋詞三百首》。歐陽修閱、閱罷,大為讚歎,只恨不能與其一見。
張先知曉后,便去拜訪他。歐陽修大喜,匆忙出門相迎,連、連鞋子都穿反了。
一見面便道:這不是『桃杏嫁東風郎中』么!
至此以後,張、張先便得了個『桃杏嫁東風郎中』的綽號。」
「哦,原來這綽號便是從那句『沈恨細思,不如桃杏,猶解嫁東風。』來的吧。
看來這歐陽修也是個有趣之人,改日免不了要好生結交一番。
但不知你適才說的《宋詞三百首》又是何人所做?
愚兄讀遍詩書,並未發現有這樣一冊書籍呀?」
呂公弼聞聽他講完張先的趣事,又忍不住接著發問。
此時的懷川腦袋那叫一個大,心裡琢磨道:
「你這是來提親的,還是來拆穿我的,怎地如此多的問題?」
表面上依舊微微笑道:
「本、本朝以詞著稱於世,湧現出諸多精美絕倫的篇章。
小弟不、不才,已預測到後世會有人將其編撰成冊。
命、命之曰《宋詞三百首》,流芳千古。」
「哎呀,賢弟,愚兄今日算是來著了。
改日去我府上,我三弟呂公著聞聽你我之事後,便有心結識一二。
不然以我的性子,是不大會為人做保媒這檔事的。
其主要原因,還是為了進一步結識一下懷川表弟。」
洛懷川被他說得心情頓爽,不覺間便有些飄了起來。
據他對宋史的掌握,這個呂公著可是邵雍的至交好友。
自己曾一度幻想著如何才能與其結識,機會這就來了,何不藉此為未來的恩師先做些鋪墊呢。
想到此處,便故作沉吟,左手指不停的掐來算去,故作驚訝道:
「哎呀,二、二表兄的這位三弟可不得了啊。
將歷四朝後,升、升任司空、平章軍國重事,實為呂氏之榮。
不、不獨如此,且其學術還會受到共城邵雍之影響。
以治心養性為端底,於淺顯處闡明至理,大、大開呂學之端緒。」
呂公弼聞言,頓時驚愕得瞪大了眼睛道:
「哦,懷川表弟單憑名字便已斷出三弟一生仕途,簡直欽佩之至。
何不趁此也指點一下愚兄可好?讓我對未來也好有個把握。」
洛懷川聞言,又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想著呂家一門五子,個個朝中顯貴。
何不趁此結個人情,日後保不齊有用得到的地方,遂點點頭道:
「嗯,雖說天、天機不可泄露。然二表兄乃自家人,小弟也只好破例,勉為其難了。
不過有、有言在先,今日之事斷絕不可外傳,否則必惹塌天大禍。」
就看呂公弼連連點頭稱是,伸著脖子,滿臉期待地等著他的下文。
懷川又是一通掐指神算,腦海里卻飛快回想著他現代查到的資料。
少頃,方緩緩言道:「呂、呂家得祖上庇佑,二表哥自然也是不差。
歷經三朝,從權、權知開封、一路至樞密使,提舉西太一宮使,足、足見皇恩浩蕩。
不、不過嘛,需警惕一位馮姓官員,此人與你命中犯克。
搞、搞不好還會牽連到你的長兄呂公綽,切記也便是了。」
「馮姓之人,莫非你是說開封府右軍巡院的軍巡使馮大人么?
不可能啊,因上次李公子一事,他如今已被朝廷免職,如何又能東山再起?」
呂公弼聞言,遂疑狐地連連搖頭。
懷川見他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也不再多言,只冷冷道了一句:
「此、此乃二表兄命里劫數,六年之後,自有分曉。」
二人之間的一番對話,直把洛孟津看得雲里霧裡,質疑的眼神問道:
「懷川,你幾時學會了斷卜占測,緣何爹爹未聞到一絲風聲?
且爹爹還發現你的口吃如今已大好了,你是如何做到的?」
「爹,兒、兒子學中醫時,一併研究的,雕蟲小技罷了。
口、口吃自然是為自己針灸治療,方有的起色。」
洛懷川極不自然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