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昏君萬歲
第1章昏君萬歲
天順元年,女帝宋梁登基。
同年六月,工部上書報喜,稱虞衡司郎中柏丞研製出架火戰車。
據說其發射時能將方圓一里瞬息之間夷為平地,將會是迄今為止威力最大的火器。
還未等虞衡司將圖紙呈上,就傳來圖紙遭人盜竊的消息。
柏丞亦是下落不明。
宋梁當即便下令封鎖全城,命北鎮撫司嚴查此案。
不到半日,北鎮撫司便給了宋梁一個交代。
北鎮撫司,詔獄內。
身著鴉青織金緙絲彩雲龍紋長錦衣的女子負手而立,一面望著窗外的雨,一面聽著隔間的對話。
「我只問你兩個問題,其一,誰指使的你?其二,柏丞——」
汪吉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那受審的人出言打斷:
「汪吉?」
他的語氣里忽然滿是嫌惡,嘲諷之意溢於言表:「偌大的北鎮撫司是沒人了?派個閹人來審我,噁心誰呢!」
這人便是錦衣衛給宋梁的交代——盜取架火戰車圖紙的工部侍郎,劉瑾。
顯然,汪吉壓根沒將他這話放在心上,他面色平靜,繼續問:「其二,柏丞在哪?」
說著,他走向一旁擺放著的各種刑具旁,已經開始專心挑選。
劉瑾早就注意到了那些刑具。
詔獄的手段誰人不知?
這些刑具,光是一件,就能把人活活折磨死。
可如今,汪吉要對他用所有的刑具,簡直不是人!
「還要對老子用刑?你這個閹人,有本事一刀殺了老子!使這些陰損的招數,算什麼男人!」
汪吉沒理他,拿起桌上擺著的鐵刷子,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把玩。
這便是實施梳洗之刑的鐵刷子,將活人的皮肉一片片刷去的鐵刷子。
汪吉每動它一下,劉瑾便跟著心顫一下。
「真……真當老子怕你不成!連個男人都算不上的狗東西,還敢在這威脅老子,我呸——」
話音未落,一聲凄厲而又尖銳的聲音傳了出來,是汪吉不知何時拿起一把短刃,極其利落地砍斷了劉瑾左手一根手指。
十指連心。
劉瑾痛不欲生,慘叫連連。
誰料這還沒完,汪吉再度揮起利刃,眼睛都不曾眨上一下,便又朝著劉瑾鮮血淋淋的左手狠狠砍去。
一根,兩根,三根……直到劉瑾求饒,說出來令他滿意的答案,他才停下來。
「大人!我招,我全都招!柏丞的下落,我是真的不知道,小的只負責將圖紙盜出,其餘真不知道啊,至於……指使我盜取圖紙的人,是……是陸大將軍,陸允承!」
陸允承?
隔間內,宋梁摩挲著菩提珠的手微微一頓。
究竟是哪裡出了岔子,怎會是他?
她正想著這事蹊蹺,便聽見汪吉恭聲道:「陛下,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屏風被緩緩挪動,身姿挺拔的女子露出真容。
乍一看,她的樣貌不算驚艷,再加上未施粉黛,英氣逼人的她,實在不能被劉瑾納入心中絕世佳人的行列。
嘖!一介女帝,不過如此。
誰知她一開口,劉瑾便立馬換了想法。
「朕沒什麼要問的,劉瑾的命,暫且留著。還有這些刑具,朕瞧著怪瘮人的,都撤了吧。」
這不是絕世佳人,這簡直是人間天使,活菩薩再現!
架火戰車於宋梁而言何等重要,他犯了這樣大的罪,女帝還能饒他一命,並且還撤下了所有刑具,這不是昏君行為是什麼?
遇上此等昏君,實乃國之不幸,他劉瑾之幸也!
若不是此時還在詔獄眾人眼皮子底下,他早就振臂高呼:昏君萬歲!昏君萬歲!!
但是下一刻,他人傻了。
宋梁瞥了一眼劉瑾,見他忽然喜笑顏開,滿面春風,差點崩不住翻出白眼。
好在她馬上記起自己此時的女帝身份,努力剋制住了自己對劉瑾的無語和厭惡,輕聲道了句:「割了吧。」
「啊?」
聽到劉瑾的疑問宋梁粲然一笑,語氣輕快向他解釋:「朕是說……宮刑,足矣。」
完蛋!
昏君天使形象瞬間倒塌,劉瑾瘋了。
從北鎮撫司離開之後,宋梁帶著汪吉直奔將軍府。
這是她平生第一次邁入將軍府,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將軍府不似她想象中奢華,反極其樸素,甚至還帶著些許蕭條。
至於搞得這麼寒酸么?傳出去還以為一國女帝虧待了他一品大將軍呢。
宋梁忍不住問:「沒人剋扣陸將軍的俸祿吧?」
聞言,汪吉先是愣了一下,抬眼看到將軍府的布置,直接明白宋梁話中意味。
「陛下說笑了,陸將軍乃我大昭棟樑,更是戰功赫赫,朝廷賞賜自是數不勝數,俸祿更是沒人敢剋扣的。
許是將軍平日不喜奢華,但陛下放心,將軍府內的布置與朝廷無關,與陛下更是無關。」
宋梁聞言默然,望向了匆匆趕來的陸夫人。
她與汪吉對視了一眼,隨即立馬冷下臉。
聖上親臨,前來迎她的不是陸將軍,而是陸夫人。
這位陸將軍,倒真是不把她這個陛下放在眼裡啊。
陸夫人恭恭敬敬行了個禮之後,站得格外挺拔,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
「陛下今日,怎會得空來將軍府?」
宋梁看她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冷聲喝道:「怎麼?陸將軍日理萬機,比朕還忙?」
「陛下是來將軍府找東西的吧。」陸夫人的聲音比她還冷,不等宋梁開口,她便繼續道:「虞衡司丟了東西,本該是工部的事,與我將軍府有何干係?」
見狀,宋梁終是演不下去了,「你倒是坦率。」
陸夫人毫不懼怕地望著宋梁道:「沒必要繞彎子,這東西不在我們將軍府,和我們將軍府亦是無關,陛下今日來此,算是來錯地方了。」
宋梁迎上她的目光,問:「陸將軍呢?」
「夫君於鄴城一戰受了重傷,歸京之後,便一病不起,卧病在床已有些時日,實在不方便起身迎接陛下,望陛下諒解。」
她用了諒解一詞,而非恕罪。
宋梁沒理她,正在心裡思量著該如何見陸允承一面,便聽到陸夫人又道:
「陛下若是沒其他事,還請早些回宮。
對了,夫君叫我提醒陛下一句,您畢竟是千金之軀,有些地方還是不要親自去的好,今日您去了那等骯髒之地,明日朝堂之上,怕是要被不少人笑話。」
呵,她這是下了逐客令,還在字里話間,暗諷宋梁今日親自去詔獄的事。
她前腳剛從詔獄離開,陸夫人足不出戶,便能對她的動向了如指掌,甚至還敢明目張胆的告訴她,每天都在暗中盯梢。
好一位陸夫人啊!真夠大膽。
宋粱冷眼望她,「詔獄雖為囚人之所,但也為大昭國之所用,骯髒與否,輪不到他人來評。朕去此亦為國事,有何不可?朝臣又為何要笑朕?」
陸夫人眸中閃過一絲驚詫,見宋粱面露怒色,立馬行禮,「是妾失言。」
宋粱不願與她周旋,轉身便走。
汪吉則是停留片刻,留了一句話給陸夫人:「陸夫人不必如此,待陸將軍病好之後,自是會進宮請罪的,您說對吧?」
陸夫人自知此言何意,她攥緊拳頭,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