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本姑娘守得雲開

86本姑娘守得雲開

前幾日收到六師兄的來信,說尋到祛除蘇沐體內毒素的方子,只是有兩味藥材不易得,是以需再等等,讓我耐心一點別著急。

我忙回信說,我不著急等得起,六師兄你慢慢來,多多注意身體不要太累。

我寫信時,蘇沐正在旁邊執了刻刀雕東西,一下一下劃在紫檀木頭上,一雙黑亮明眸一瞬不瞬,專註而認真。待我寫完那封信,鑿下來的木屑已在他腳邊積了一小堆。

因為日子過得太閑,閑得自己都覺不好意思,於是思量著找點活干,亦算是不浪費大好青春光陰。我琢磨菜譜練手,準備一口氣超過掌勺老王,爾後再接再厲勝出蘇沐,這樣本姑娘在廚藝方面可就無人能敵。

只是輪到蘇沐時,我犯了難,他現在這副樣子該去做點什麼好呢?正在我糾結地眉毛幾乎擰成一團時,紫蘇來了。紫蘇得知此事,二話不說直接出門找了一大塊紫檀木,接著又拿了刻刀、敲錘、木銼、斧子、鋸子。

我一頭霧水,不明白紫蘇姑娘這是抽什麼風。自從上次救六師兄回上陽谷后,紫蘇就有點怪怪的,對於我和蘇沐的事情也特別上心,總體感覺就是一個超級坑貨秒轉靠譜黨,讓人有種極度的不真實感。

待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東西整好,紫蘇這才解釋說,蘇沐在劍冢時曾跟顧先生學過雕刻,手藝相當不錯,後來劍聖大人認為這是玩物喪志,蘇沐也就此停了手,再沒雕過東西。

於是,自此我和蘇沐分別在大廚和木匠的人生道路越走越遠,眾人難以望我倆項背。我不覺竊喜,縱使以後上陽谷倒掉,我們亦不用操心生計之事,這等技術工無論走到哪都能有飯吃。果然是一技在手,天下任我走。

二師兄他們得知后,分別對我這等沒出息的志向表示了各自的鄙夷之情。

師娘則是摸摸我的腦袋感慨:還是蒔蘿懂我,想當初你師娘我的志向就是嫁個有手藝的不愁吃穿相夫教子,平平靜靜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蒔蘿,你終於把師娘多年的夢想給圓了。

我正要以手指天,淚眼蒙蒙地向師娘表忠心。

不料師父趿拉著鞋子走來,背著手似笑非笑地看我:蒔蘿,你說上陽谷倒掉?

我當即大恐,轉向師父,以手指天,淚眼蒙蒙地表忠心:師父在上,弟子只是假設,絕沒有半點其他意思。上陽谷在您老的治理下,蒸蒸日上日行千里,只有更好,倒掉什麼的壓根不可能。

師父冷哼一聲,趿拉著鞋又吧嗒吧嗒地走開。

四目相視,我哭喪著臉抹去額際冷汗,師娘則指著節操全無的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

我出門寄信時,蘇沐在雕刻,我寄信回來時,蘇沐仍在雕刻,連姿勢與位置都沒多大變動。薄唇輕抿,明眸一眨不眨,鼻尖滲出細細密密的汗水,他卻顧不上拭去,每一刀每一筆都極為認真,一塊平淡無奇的木頭漸漸被雕成栩栩如生的形象。

不得不說,蘇少主專註工作的模樣相當迷人。我怔愣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好吧,其實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無論他做什麼是什麼樣子,我看在眼中都是好的,甚至連現在的呆傻卡,在我看來那就是萌呆又穩重,天上少有世上無雙。

細步輕移,我來到他身畔,舉袖為他拭去汗水,輕聲道:「累不累?咱歇會再繼續?」

蘇沐抬眼看我,搖了搖頭,沖我一笑,溫柔又依戀。

我又是一陣怔愣,嘆口氣想,其實這樣也挺好,有的時候人傻一點未嘗不是一種幸福,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傻人有傻福吧。

不過,這種狀況並未繼續多久,因為六師兄回來了。

夜色微冷,輕風帶寒,畢竟是即將入冬的季節,周圍一切不可避免地含了蕭索冷滯之意。

六師兄與我一同站在濃淡適宜的夜色中,淡淡的月光自我們身後投下長長的陰影,影子中看不出情緒,看不出形容。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人生中不會一直有太陽不會一直有有燦爛的光亮,但只要能保持住一縷光明,我便能不怕這黑不怕這夜,尋到最終回去的道路。

六師兄偏過頭看我,半晌,揉亂我的頭髮輕聲笑道:「蒔蘿,想好了嗎?」

我同樣偏過頭看他,咧嘴一笑:「六師兄,施針吧。我相信你,也相信他。」

六師兄收回手,轉身步入房內。然而腳步在門檻處頓住,他側眸看過來,唇角翕動,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卻沒吐出一個字。

房門於我身後輕輕闔上,極輕微的一聲響動。

六師兄說,醫治蘇沐之法只能以毒攻毒,過程很是兇險,一著不慎恐怕再難挽回。

六師兄說,蒔蘿,毒素正在擴散,時間不多,你做出選擇吧。

思慮良久,我同意施針。蘇沐這般傻裡傻氣的模樣沒有不好,但我知他心裡恐怕並不想一直如此,他是那樣風華難掩的一個人,如此處境太委屈他。

斂衣於台階上坐下,我望著那輪冷白明月發獃。記起劍冢監牢中,顧青曾對我說過的一番話。

他說,蒔蘿姑娘,你為何會這般堅持與少主在一起,顧某實在想不通。按理說,你們之間隔了太多阻礙,隨便哪一個都足以分開你們。

他說,蒔蘿姑娘,現在你心裡應該清楚宮千行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以他的實力和手段亦足以保你一世平安。從眼下種種情況看,你和少主在一起,這必定是條坎坷的道路。兩者比較,明顯選宮千行優於選少主。

他說,另外,當年劍聖大人和前魔教教主一手策劃了懸醫堂血案,直接或間接地害死了你所有的親人,你和少主隔著血海深仇,你不準備為裴府那麼多條人命復仇嗎?你和少主在一起,不會覺得愧對父母在天之靈嗎?

因為他不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所以我們之間註定一直坎坎坷坷嗎?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我願意等他,願意這樣安安靜靜地等一個人,願意傾盡所有同這命爭上一爭。

寒夜將盡,東方露出魚肚白。白晝即將來臨,暫時停住的故事又要被緩緩講述。時間如沙自指縫間滑落,所有的故事終將有一個結局。

「吱呀」,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一聲響動。

我扭頭望去,只見六師兄現於門后,眉眼倦怠,他疲憊地笑了笑,雖然他沒有說一個字,我卻即刻明白,蘇沐熬過去了,他,安全了,我,賭對了。

眼角潤濕,臉頰沾染涼意,我怔怔地望著六師兄,又是哭又是笑,簡直不曉得該怎麼表達此刻的心情。

六師兄輕揉上太陽穴,無奈而寵溺地笑道:「他不久就能醒來,你去看看吧。」語畢,沖我點點頭,轉身出了房門。

我腳步踉蹌,跌跌撞撞地衝到他床畔。他正安靜地睡著,呼吸均勻,面容沉靜美好。我用目光一遍遍地描摹他的一切,不厭其煩,似要將這所有都刻進心底。

蘇沐,蘇沐……

不知過了多久,長而細密的睫毛有了顫動,一點點上揚,劃出最美好的弧度。墨眸內星光點點亮起,深邃而神秘,讓人沉溺再不願醒來。唇角輕輕挽起,笑意緩緩暈染開,仿若徐徐展開的山水墨畫。

四目相望,他執了我的手,貼向他的側臉,笑得傻裡傻氣,一如往日。

清晨的風捲入房內,淡淡的涼意自背後打來,喚回不多的清醒與理智。

「阿蘿……」

「蘇沐……」

驀地開口,不料卻是同時出聲。

「我先說。」再啟唇,卻是異口同聲。

「我先說。」蘇沐半支起身子,兩指覆上我的唇,止住我欲吐出的字眼。

我輕輕搖頭,偏眼看他,無奈地聳聳肩。

他招招手,眼底笑意更濃,柔聲道:「靠過來一點。」

我傾身過去,與他距得極近,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數量。呼吸相交,鼻息相纏,我們靜靜對視,彼此都看進對方眼底。

他緩緩啟唇,眉眼間滿滿都是溫柔之意,一字一句地輕聲道:「阿蘿,我們成親吧。」

笑意點點漾開。彷彿旭日初升,陽光一瞬之間遍布各個角落,照亮我整個世界。輕輕抵上他的額頭,我咧開嘴,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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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太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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