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秋山→黃瀨：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啊。

結束了一天的訓練，赤司換回校服，卻沒有選擇回家，而是走到了洛山高校的學生會辦公室,打開燈開始處理今天積攢的學生會事務。

其他學生會幹事早就已經離開了，只剩下他獨自坐在辦公室里。

醺黃的雲朵漂浮著,天空的邊緣處染著點點暗色,時間慢慢地流逝著，而赤司卻沒有注意到這些,等到他合上記錄簿，才捏著鼻樑靠在了椅背上，長出一口氣。

「你只能成為孤獨的王者。」

腦海中突然出現了這句遙遠的話,赤司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即放下了手，異色雙瞳中的情緒晦澀不明，只是微抬起頭掃視了一圈辦公室里。

空無一人——除了他自己。

赤司重新垂下眼帘，嘴角卻是勾起，露出一個帶著冷意的笑容。

儘管升上了高中，他依舊是洛山籃球部的隊長；即使隊里還有著無冕的五將中的三人，他的地位也無可撼動。也許正如那句話所說，他是王者，可是他不認為自己孤獨。

雙王相遇必有一爭，最後只能留下一個——王者註定孤身一人。

不能敗，敗即死。

從未品嘗過失敗的滋味……但是他知道險些失敗的滋味。

赤司整理好桌面上的東西，起身離開座椅，關掉辦公室里的燈，鎖上門，從容地離開了學校。自從國中開始，他就不用再「享受」接送上學的待遇了，像個普通人一樣乘坐公交，簡單得看不出異常。偶爾也會遇到女生緊張害羞地看著他，那些動靜他都能注意到，只是不去理會。

如果要說起戀愛的話，他沒這個興緻，倒是最近總能聽到關於秋山和黃瀨的話題，在擁擠的公交車上總會有人小聲議論，用著或興奮或瞧不起的態度，姿態各異。

他沒有想到秋山和黃瀨居然可以走到這一步，還這麼光明正大，莫名有種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的感覺。以前他也對秋山說過爭取的話，沒想到現在居然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赤司搖了搖頭，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想到秋山，赤司回憶了一下日期，這個周三秋山就能結束電影的拍攝回來，雖然還需要後期處理，但是那部分就和秋山無關了。

其實，電影拍攝期間，秋山不僅處理著劇組的事，也依舊在忙著公司的事務，論起辛勞程度的話，可能比他還要更辛苦一點——不過這也是早就有所準備的事。

不容許失敗、不是只要求會讀書的精英、社團活動也要做到最好……從小到大的要求他都知道，不這樣的話是沒法成為赤司財閥的繼承者的。

臉上湧現出一絲煩躁，赤司握緊了拳，重新放緩心情，車窗上倒映出的，依舊是一張平靜的臉。只是比起秋山那種平靜，他的表情更讓人敬畏吧？

回到家裡的時候，赤司來到客廳，就看到秋山窩在沙發里，聚精會神地看著文件，聽到響動朝他看了過來，笑容溫和：「公司那邊今天沒什麼需要你過目的文件，交給我來就好了。」

正是因為這種乾脆利落的處理方式和優秀的輔佐才能，赤司才會接受秋山一直以來的各種問題——更何況這些問題在他看來也不算問題。至於最近輿論上關於秋山和黃瀨的討論，他在和父親用餐時隱晦地提起過，得到的回答是不用在意。

想來雖然父親從高中以來就很少關注他和秋山，但是暗地裡恐怕也有所調查，不可能不清楚這件事，看這個態度，是接受了吧。

赤司心裡這麼想著，表面上只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頭。

要說的話，秋山真央是個很簡單很好看透的人，可是他身邊卻會出現不少不簡單的人，幫他把問題解決，撲出一條平坦筆直的道路，走得無比順暢……不，這麼想倒是錯了。

秋山從小過得便不好，只能說現在是老天在補償他吧？

會有這種關於命運的想法，他今天真是忙得開始胡思亂想了。

「劇組的事解決后你打算怎麼辦？」赤司坐到了秋山對面，拿過一份他已經看過的文件，隨手翻了幾頁，秋山都已經做了詳細的批註回答，確實不用他再勞心。

秋山將手上看完的文件放到桌面上，按住肩膀揉了揉，笑道：「能怎麼辦？繼續去城凜待著，好歹也掛了一個學生的名字，要盡到自己的本分才是，而且我也想去看看黑子的情況。當然，公司的事我也不會落下，急緩輕重我向來能分得清楚。」

赤司手指輕敲在沙發上，語氣依舊：「以你現在的身份，再去學校里的話，不擔心出什麼不好的話嗎？」學校雖然比社會要少一些渾濁，但是未成年人的態度反而更尖銳直接。

秋山有些好笑地擺手：「以我的心性，還不把同齡人的態度放在眼裡，如果真的打算對我做點什麼，我也不會留手就是了。」說到最後，他的眼神也深沉幾分。

把他的眼神變化看在眼裡，赤司微眯起眼睛，如果有問題就要儘早根除，留下隱患只會給未來增添麻煩，這個道理他當然明白，只是他沒想到秋山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這不像你會採取的做法。」赤司直接說道。

秋山愣了一下，隨即眼神重歸清澈，笑容里也多了幾分決意：「你覺得，如果有人來找我的麻煩，是為了什麼？」不等赤司開口，他就繼續說道：「男生的話，可能是覺得我噁心，想來試探我看看，那樣的話，我怎麼狠揍也不會覺得不安。女生的話，大概是因為黃瀨。」

他嘴角的弧度拉大：「我是不會把涼太讓給別人的，所以我也會態度堅決地反駁過去，而且我最大的倚靠，就是涼太是喜歡我的。」

這話說得似乎有些仗勢欺人的意味，但是赤司卻忍不住笑起來。

有這份感情在，不管做什麼都有底氣啊。

這麼隨意地聊了幾句，赤司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相信秋山的工作能力，既然父親隱隱有護著秋山的意思，他也不認為別人能做出什麼事來傷害到秋山。

他只要做好他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看著赤司離開，秋山暗自鬆了口氣。

今天的赤司比前段時間要好相處一些，身上傳來的氣雖然依舊很強，但是壓迫感要少了很多，不然的話，他也不好用以前和赤司對話的模式來相處。

他和赤司從某個角度來看，都同樣為了未來在努力堅持著。只是他現在已經差不多穩定下來，而赤司恐怕還要經歷不少事情才能算真正穩定下來。

想到赤司先生當初說的那句「征十郎就拜託你了」，秋山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隨即無聲地嘆了口氣。要說解決麻煩的話，赤司的問題他還不好插手。

從他認識赤司以來，他就沒有看到過赤司的失敗，這可能也和赤司先生對赤司的教育方針有關——因為是赤司財閥未來的繼承人，就要做到十全十美，不能有半點瑕疵。

這種事他早就知道，也早就看得出來赤司對自己的壓抑，並最終徹底放棄了壓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想到黃瀨和黑子當初對他描述的赤司的變化，秋山就忍不住頭疼。

也許，對赤司來說，解除這個狀態的方法，就是讓他體會到失敗的滋味。有的時候，失敗會比勝利更有價值，與其說「不允許失敗」，從失敗中獲得經驗反而更能開闊眼界。

不過，要讓赤司體會到失敗的滋味，秋山做不到。

目前來看，還是在籃球上讓赤司失敗，更能打擊到他吧？

秋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後起身收好桌面上散亂的文件，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準備了——用不了幾天他就要回到城凜去上課，最近他都沒有拿過課本，也有些生疏了。

而且，他也想要知道誠凜高校里對他會是什麼看法。

返校當日，秋山也沒想過要和黑子等人打招呼，有什麼事他會自己去面對，不過走到校門口時，秋山才發現自己想的方向似乎和其他學生有點不太一樣。

似乎……如今的學生們對這種話題接受得相當容易和愉快？

秋山扶額，難得有些無措地看著圍住自己的學生們，為什麼他從他們身上感受到的更多是好奇和激動？他預先做好的那些心理準備全部派不上用場了啊。

正頭疼著要怎麼離開這個「包圍圈」，秋山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耳旁響起了一聲「跟我來」，就被按住後背半蹲下來，居然相當迅速地逃了出來。

等跑到沒什麼人的地方，拉著秋山的人鬆開手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看著秋山，禮貌地打招呼：「秋山君，好久不見。」秋山也回以微笑：「黑子君，好久不見。」

能這麼悄無聲息地接近他，還能不被人發現地找到離開的路線，在城凜里，除了黑子以外，秋山真的找不出別的人了。

看黑子的反應和以前沒有區別，秋山猶豫了一下，指了指問道：「黑子君，你知道的吧？我和涼太的事。」不得不說，他其實心裡還是相當在意他人的看法的。

黑子點了點頭：「我知道，要怎麼做是你的自由，單從朋友的角度來看，我很高興你和黃瀨君可以走到一起。」他的笑容淺淺的，透著真誠，「當初我也看出來了一些，你們很合適。」

聽到黑子的話，秋山心裡一松，露出舒心的笑容來，對待黑子的態度也恢復正常，開起玩笑來：「我還以為學校里的人會對我產生異樣看法，沒想到這麼熱烈地歡迎我。」

黑子愣了下，然後奇怪地問道：「秋山君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秋山也愣住了，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

黑子點頭道：「秋山君和黃瀨君……在網路上現在很受歡迎啊。」

「……你說什麼？」秋山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而這種預感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親眼見到預感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