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高霧之牆，這道位於文明邊境之外的，建立於上古巫師帝國泯滅之時的奇迹造物，擁有著與其高度相稱的深邃和隱秘。

可見度不足十米的濃霧之中，莎爾娜蕾伊正朝著某個方向趕路。

視野中一切都被白霧籠罩，幾乎分不清方向，唯有偶爾可見的扭曲樹木標識著她們的前進。

那些樹木通體黝黑，樹皮上帶著鱗片一樣的光澤，樹葉上密布著絨毛，顯然是在霧牆之中被異化的物種。

「從表層進入往裡走，大約五千米的範圍內，都屬於高霧之牆的『第一層』。這裡的環境與外界的區別不大，只不過一切都籠罩在深沉的濃霧之中，自然魔力也混亂難以利用。」

在莎爾娜跋涉的同時，米露婭在她腦海中複述著這個世界的記載。

「再往裡走，大約十千米到三十千米不等的範圍，屬於高霧之牆的『第二層』。到達這個地方，才算真正進入到了霧牆之中，接觸到霧牆后異怪們的扭曲的天地規則、凌亂的世界秩序——比如現在。」

她話音剛落，莎爾娜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同。

四周的環境雖沒有變化，但她忽然身體忍不住朝左邊一歪，整個人呈60度角行走起來。

「嗯哼，和我說的一樣吧？」走在前面的蕾伊，此時也變成了這般有些滑稽的姿態。她笑著說道：「走這個方向上，咱遇上的第一個異變領域就是它——[感官偏斜]。」

「有些奇異。」莎爾娜閉上眼，很快重塑了一套認知邏輯，恢復了正常的行動能力，「但危害不大。」

「嘿，也就是你才能這麼說了。這頭災難級異怪的[感官偏斜]，雖然對人體沒有直接的傷害能力，但它會影響到你的所有運動能力，讓人走路跌倒、肌肉發力出岔、巫術符陣構建崩潰等等……一般人和那些的弱小超凡者，遇到這種認知干擾類的領域，很容易不小心把自己折騰個半死。」

「除非，事先準備好應對措施。」莎爾娜答道。

這也是為什麼伊特爾王國、特魯加帝國，以及禁忌巫師們，三方會在霧牆商路上產生糾葛的原因。若沒有一套穩定的通行方法，想要穿越霧牆，簡直是找死的行為。

「有一說一，我還挺佩服那些敢在霧牆裡開路的人。即使他們開拓的路線大部分都基於霧牆建立之初預留的通道隘口，但霧牆佇立至今，早就沒有一處是安寧之地，霧牆商路的『安全』，也僅是相對其他地方而言。」

蕾伊說著，又朝遠處指了指：「即使他們沒有碰上遊盪的異怪，也有可能遇上各種難纏的魔獸。」

霧中突兀走出幾隻形態不一的魔獸。有的像是角狼，有的像是郊熊。它們與外界的親戚相比，模樣更加猙獰，眼眸里毫無神智。

而且，一個個都長得東倒西歪，斜眉豎眼，像是在娘胎里喝了假酒。

「活動在霧牆裡的魔獸，早已與當地的環境同化，並依據它們所處的異變領域，形成了一個個迥然不同的小生態。它們也是外界那些巫師們很喜歡的研究素材——要不你逮一個回去試試？」

莎爾娜拒絕了蕾伊的提議：「不要，這些傢伙太丑了。」

「嚯——」

「我想要的話，隨時可以回來。」

莎爾娜不再多言，攥緊拳頭。

不見她什麼動作，一道波紋就急速越過空中，突入這些魔獸體內。

膨！

它們毫無抵抗之力，當即炸成一地碎屑。

蕾伊見狀，翹了翹眉毛：「看你的表情，很沒勁啊？」

「這些魔獸可沒什麼威脅，重要的是異怪——你知道它的位置？」

「就在地下三千米左右，睡得還挺死。」

聞言，莎爾娜蹲下身，手掌貼地，認真地感受了一番：

「霧牆裡我的感知受了點影響，不過斜下方那裡，確實有什麼東西存在。應該就是它。」

確認了目標，莎爾娜毫不猶豫地運了一口氣，手掌抬起，又猛地按下。

白皙的手指毫無聲響地印入地面，分開泥土。

但很快，地面就沉悶而劇烈地晃動起來，彷彿發生了一場地震。

「還沒死呢。」蕾伊道，「這種被上古巫師帝國特意封印在地里的傢伙，往往更加皮實一點。」

「那就再來一掌。」莎爾娜立馬付諸行動。

異怪，除了其難纏的特殊能力，範圍奇大的異變領域，強大的生命力外，其實就是體型稍大一點的魔獸而已——莎爾娜如今是這麼看的。

地底下那頭大約是災難級的異怪，她解決起來完全不費什麼功夫。

至於之上的災變級，也無法抵抗她的連續打擊。

何況，她還在高速升級中呢。

地面又是一陣轟鳴，她很快感覺四周的異常規則開始慢慢消退。只不過，削弱到了一定程度后，它就停止了變化。

「雖然異怪已死，但它殘留的些許異樣規則，仍印刻在霧牆之中。這也是它如今狀態不佳的證明。」

蕾伊指著路：「走，咱們還得趕路呢。」

……

一段時間后。

不知何時，四周的濃霧已變成渾濁不明的團塊，斑斕混亂的魔力暈光成了四下里唯一的光源。

莎爾娜與蕾伊漫步在一片混沌之中。

「差不多了。」蕾伊突然說道。

「這裡便是霧牆的最深層，一片時空秩序都被擾亂的地方。其他人若是來到這裡，要麼寸進不得，只能原路返回，要麼徹底迷失在這片濃霧之中。不過，這對我們來說不成問題。」

她回頭笑道：「我自然是不受干擾的，你的話……」

莎爾娜明白了她的意思，對腦海中呼喚道：「米露婭，幫助我。」

「好。」

於是，她手背的書頁印記微微亮起。

莎爾娜抬手，半遮住眼。朦朧的白光在她視野中逸散開來，盪起一圈圈的漣漪。

四周那涌動不休的濃霧之中，顯出一扇凝固的大門。

蕾伊輕鬆上前，推開大門。

霎時，兩人身旁的濃霧盡數退散，一座古老巍峨的城市映入她們眼帘。

城中房屋傾塌，廢墟遍布，但仍有上百座殘破的高塔佇立不倒，頂部發著微光，維繫著一座龐然大陣的運轉。

而在古城的最中央，是一座格外高聳的三角形巨塔，氤氳的白霧從它的表面溢出。

「咱們要找的巫王，就在那裡。」蕾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