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人間煙火

一切風聲和雨聲都會在人聲鼎沸當中戛然而止。

無論是什麼天氣，人都會出門，都會行走在街巷巷道里，像是辛勤搬運著糧食的螞蟻。不過村子里的人，身上的泥土氣息重了，身子蜷縮地久了，行動地稍微緩慢了一些，辛勤一年到頭，總是有小螞蟻的樣子。大人是找食物、蓋房子、養孩子的大螞蟻，小孩子就是聽指揮，不亂跑，搬糧食的小螞蟻。

人的事情是無休無止的，這好像每天都要吃飯，每天都要說話，每天都要睡覺做夢一般。每天可能也都會有小孩子出生，會有老人離世。人在大地上忙忙碌碌的好像永遠不能停下，四季里太陽和月亮在變，人也悄無聲息地在做事當中變化了許多。

村子里是有很多事情的。單就說這每一天的吃飯睡覺，就能生出無限的樂趣。早上六七點，勤快的漢子就已經起床出了門在地里勞作，或者是去上工了，家裡的婆娘和娃娃們一般是在九點多開始做飯，一天兩頓的飯食，是安排在了早上十點到十一點，下午的四五點裡了。八九點鐘太陽升起來，家家戶戶的煙囪里就飄著炊煙，染灰了樹枝上藍藍的天。雲朵和鳥兒也趕緊飛走。

不過這炊煙可是不一樣的。誰家燒的木炭，誰家燒的桐木柴，誰家燒的麥稈，煙的濃淡、顏色和味道是著實不一樣的。只見燒了煤炭的，爐火溫度高，煙氣帶著燎人的火氣直直往上飄，帶著濃烈的飯香氣味。這時候，家家戶戶里響徹的鍋碗鏟碟聲音是最熱鬧的，菜滾在油鍋里滋啦滋啦響的聲音，無論是肉還是菜都是香的。

村子里也會有人在飯點時候串門，端著自己家的糊湯或者米湯飯，就跑到鄰居家裡看看吃的是什麼了。往往來了之後要問問做的什麼飯，聊到熱烈的時候還要互相嘗嘗炒的菜的滋味。孩子到地里叫了忘記時間地鋤地的父親回家吃飯，鄰居串夠了，飯也吃完了，端著碗趕緊回去洗鍋燒水。

父親告訴源說，十幾年前村子里有的是人沒東西吃，餓倒在家裡的人還是有的。街上會有乞丐、流浪漢、瘋婆子一般討飯吃的，看的人難受不忍了，便接濟一些街市上的包子饃饃吃。從村子里到鎮子上的街上，時不時會有失掉孩子的母親，沒有子女的老人在跑，生活過得艱難了，人的心情境況也是哀愁。

源想起了鄰居一家的奶奶，總是省下自己吃的飯去喂流浪貓。山野里不比城市，流浪的貓貓狗狗儘是，或是人家家裡貓媽媽一下生的多的，總是沒法餵養，只能扔在路上，或者是送給老奶奶了。奶奶自己也會種一些菜吃，領著國家的養老保險，生活倒是過的勉強。不富裕的生活總是有一大堆貓貓陪伴，奶奶的眼裡也總有慈愛，每次見到源也是拉著說說話，露露家裡的貓。

奶奶已經很大年紀了，可她總是閑不下來，要說讓她多歇歇，總是要回你一句，人閑下來會生病的。確實對年輕人來說，閑下來好幾天也是身體不爽利，更別說不怎麼動彈的老人了。總是能看到奶奶遊走在巷道園地里，營務著自己種的菜，撿一些柴火和瓶子賣錢，儘管總是賣不了多少。

夏天還好說，人身上輕快，走的也快，不怕摔跤。可是一到冬天，身上穿的厚了，行動上都變得遲緩。有一年冬天，母親剛包好的餃子說是讓源給奶奶端一碗過去嘗嘗，可是敲了好多聲門，愣是不見到奶奶應聲。冬天裡天黑的快，五六點裡四下已經黑了，只留下白白的雪來照明。

就這樣，源擔心地去奶奶門口看了幾次，生怕是老人走失了，跑遠了，去河裡被凍著生了病，碗里的餃子也涼得熱了三四遍。快到八點多，才見奶奶懷裡像是被撐大了一樣，拄著柴火回了家門。問半天幹什麼去了，才知道是出去找了走丟的貓咪。小橘貓瘦瘦的，幾個月大，蜷縮在奶奶懷裡，嘀溜著眼睛好像餓的不輕。

「這小東西可經不住凍，不像人會找暖和的地方避寒，沒人找怕是一晚上就能凍死了。」奶奶抱著貓回了黑黑的家，家裡的門關住了，裡面的燈和灶火卻都亮起來了。小白已經離開很久了，源也很像有一隻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