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盼春來歸

多少溫暖和流動的河流在期待著時節的到來。

源的外婆家，是在比他家還要向鎮子北面的地方，每次源跟著母親省親的時候，都是要背著太陽，向著北邊不停地走上一段低頭和抬頭的時間的。因為沒有手錶，源也不知道怎麼來具體形容一段時間的長短，只知道如果說媽媽一個人去外婆家的話，總是一來一回就做不了午飯。

這是個簡單的演算法，也是源現在能夠自己理解到的屬於小孩的敷衍。這段路程唯一不無聊的事情，是源總能夠看到有一條不斷的河，從北向南，在逆著他們的方向，緩緩前進。這樣的流向，卻是讓源不敢去想自己能和媽媽坐上河裡的小船就能夠抵達外婆家裡。

這又是一段源一到假期就要走的路程，這段路程其實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無趣和冗長，而是總像是一個逆著行走的時鐘一般，和源印象當中的時間開著不盡的玩笑。又是一次，源在路上看到了好幾輛小轎車，還有大卡車，這不是經常出現在路上的東西，而在村裡玩耍的源也沒有經常看到過。

車開得很快，是一陣子能夠激起一層塵土的速度，每次母親擔心源調皮亂跑，總是把他拉到自己的身邊，並且警告他，小孩子走在馬路中間容易被大風吹跑，或者被車的大燈晃暈了眼睛，每次大車過來，總是要這樣再三地去說。

而源也並不是每次都這樣聽從媽媽的話，悄咪咪地走在路的兩邊。這裡的水泥路修了很多年了，延伸很遠直到鎮上的柏油路，一路上曲曲折折南下，和一岸的河水一樣潔凈寬闊。可就是這樣寬闊的路也會有很多突如其來的狹路。

因為雨水常年的沖刷，還有路上的車輛的碾壓，路面早已經是坑坑窪窪的樣子，不再平整。而人們也不知道這條路到底來源於哪裡，通往何處，只是長年累月在上年走來走去，不會停止地在上面享受夏天的圓月還有冬天的陽光，罕見的是，路上稀少的人裡面有一個急匆匆往回家走的。

不平整的路，卻給很多孩子帶來了玩耍的機會。有路邊的人家，總是會把淘米洗菜水徑直潑在路上，然後再用自家的大掃帚齊刷刷地朝前掃去，拂去路上的灰塵和碎石子，有的時候也會在夏天的夜裡掃到一些長蟲，經常要嚇人一跳。

讓大人害怕的是，路上常常要有一些車輛，大車小車呼嘯而過的時候，掀起灰塵還有孩子們的好奇心。一大堆孩子有的時候就集中在自家門口，看著路上上上下下的車輛，不住地期望相從車上看出些什麼好玩的玩意，好像這快速移動的車就是一個好玩的東西。自家沒有這樣跑得快的車。

而常是聽父親說起，大城市裡面的車五顏六色，跑的是要更快的。家長把孩子拉住或者喊住在自己身邊，愣是不能再往這大路上再跑了。儘管源這麼大之後，媽媽還是把他拉在身邊，彷彿那幾個人身高的大車一過來，媽媽的心魂也變得飄飄忽忽的，好像是河裡流動的流水。

水是一直沒有停的，也不知道最遠的時候要流到哪裡，源和母親一直也沒有看到頭來，而到外婆家的路永遠是這樣漫長，以至於源在路上也是想不到有什麼可以打分無聊時間的，這種狀況媽媽看在眼裡，但只是笑笑不說，繼續趕路。

下了雨之後的土壤裡面往出冒熱氣，走了沒一會兒，源就覺得身上熱熱的，熱氣冒不出來毛衣，就直直往他臉上撲。撲的久了，路一直延伸的樣子也就模糊了，他恍恍惚惚地看見眼前的那條不斷流水的河，彷彿是要衝走一般，這段水聲和人聲不斷，路也是要一直走下去的。

「脫了衣服吧！」媽媽也是看到源的汗水，春天的寒氣還沒有過去，這脫衣服也就是只要解開一個扣子，解開毛衣上的扣子，一些熱氣也就冒出去了，源感覺好多了，也看到了路上一排排開的茂盛的不知名的花，原來不止是草了。

不只是草，不止是河流，也不只是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