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夏日光影

山間經常會有晨霧，早上起來的早了就能看見，林子裡面蒙蒙的，看不遠，只能看見自己面前的這些地方。霧大的時候鳥的叫聲似乎十分清脆，一聲一聲彷彿受驚一般，尋找迷霧之後的巢穴。

父親經常不在家，母親操持著這個並不富裕的家裡。源的生活還是很幸福的，有愛她的媽媽和奶奶，奶奶年紀大了，記性經常不好，去地里種菜的時候會忘記鋤頭，是源幫忙帶上的。

源不再是只會玩的小孩子了，他能看到父親經常不在，村子里好像好多人都出門了，而留下來的老人和孩子比較多。老人變成了會說話的寵物，變得時而乖順時而糊塗了。

源默默地看到了很多事情，好像村裡的河裡淹死了幾個孩子，村裡的一些聽說幾十年的楊樹因為要蓋房被砍了，村裡的河好像有一年斷流了。

村裡的事情不是一件兩件，說來複雜其實也挺簡單的。農人與自然為伴，重複著先祖傳下來的勤勞勇敢的經驗，日復一日想要生活變得好一點。而在我們眼裡這種生活到底是美麗還是貧窮呢？至少現在源的心理還沒有這種概念。

大人們和孩子們的世界好像是平行的，母親的大衣櫃一直不對源開放，源每次想要爬進去找寶貝的時候，母親總是不同意。而在源尿床之後，大衣櫃裡面總是有源源不斷的乾淨衣服。乾淨衣服裡面飄來的是蘭花的味道，這是母親喜歡的洗衣粉的味道。

源家裡有一口深不見底的水井，在水井裡面有黑洞洞的眼睛，有滿滿的青綠色的石苔，在春夏的時候會長得很旺盛。源有的時候很怕那一口井，覺得可能會有魔鬼爬出來抓小孩。

而這一口井打了也有十幾年了，爺爺在走之前可寶貝這口井了。不用每天走十幾里山路去山裡泉眼挑水喝，就已經是十分幸運的事情了。爺爺的故事在源的記憶裡面慢慢就淡去了，跟著那一口井。

而多出源記憶的事情有很多，開始學習種菜，開始播種和收穫，開始為大人跑腿買東西，開始接受著大人的世界的到來。原來變大是一個不可以抗拒的事情，從不得不因為有零花錢而跑腿開始。

源喜歡攢錢，因為如果攢夠錢的話，就能在春天開學的時候買一身好看的衣服，如果能在班裡的孩子面前炫耀的話，那是一件多有面子的事情呀。可是源好像總是攢不夠，因為媽媽說幫忙存著，開學給買新衣服。

有一個事情好像是源存錢解決不了的。源的小貓咪得了牛皮癬。

貓咪是只白色的貓，陪了源有好幾年。媽媽說貓貓的壽命比較短，這個年齡已經很老了，會掉毛，還有會變髒。

咪咪喜歡晴天出去在草叢堆里玩，不知道怎麼回事，有一天下午突然的耳朵上面就開始掉皮出癬，後來越來越嚴重，好大一塊都掉皮了。源很難過，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而後來一天下午，源怎麼都找不到咪咪了，他好像已經想到，中午的時候，媽媽提了一個白色的袋子出了門。後來咪咪好像跑到了公路上，被大車撞了。

後來就是夏天開始熱的時候了，五月初夏，草兒長得很青很高，太陽變得暖橙，風不再清涼，水汩汩流動的時候，夏天是寂靜的。金色的麥子在田野里沙沙歌唱，鳥兒也慵懶的，把巢穴放在麥田。

夜晚的星星很大，躺在葡萄架下，源會想到很多，思緒跟隨著地面的熱氣，還有月光顫抖的聲音一聲聲的飄遠了。夢裡是黃色的，夢裡是第二天還會出現的景色。

第二天一開始所有的黑暗都不曾來臨，夢裡也是一直光亮的。源喜歡五月，就像是喜歡在麥田裡找窩的小鳥一般，喜歡在小鳥窩裡變成鳥蛋那麼小。好像世界就是頭頂一片天空，抬頭就會看見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