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番外一

這幾天,星始星的首都被一條新聞轟炸了。

最直接的體現是,每個人見面都會奇怪地問上一句：「聽說了嗎？那件事？」

「啊,那件事啊，想不聽說也難啊。」詭異的是，這麼沒頭沒腦的問題，另一方卻顯得心神領會，更有甚者還會露出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個轟動整個星球的新聞很簡單，一言以蔽之：林家繼承人與一個男人在一起了。

至於另一半,則是一個一個名不見轉的小子，——哦不，應該也算上流社會的名人,葉氏家族的前「廢物」。

換句話說,林莫遠和葉晨在一起了。

大概是家人怕刺激到她吧，這則新聞，傳到陳若菱耳朵里已經是五天之後了。聽聞之後，一時間五味陳雜。甚至有一瞬，吳若菱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最初的震驚與接踵而至的怒火（甚至有一瞬間的被背叛，好笑的是細數起來似乎是她一直在背叛）過後，是如死水一般的平靜，或者被稱為茫然更合適一些？——對未來的茫然，對自己做出的選擇的茫然。

自從她與葉晨解散婚約以後，一切似乎都變了模樣。葉子軒一改前態，對她不冷不熱，後來又因為葉晨的崛起而脾氣一天比一天差，對她也更加不好了。直到最後，她不堪忍受，憤而離開。

後來，吳若菱才聽說葉子軒父子被葉家放逐進了牢獄之中。

這麼一想，彷彿又恍若隔世。

葉晨的耐心終於在吳若菱不斷變化，最後定格在恍惚迷離上時被耗盡，——對於對方將他約過來又態度曖昧地遲遲不肯開口的舉動。「吳小姐。」他斟酌了一下，挑了比較中性常見的用詞，「你今天找我過來有什麼事？」

吳若菱被葉晨客氣疏離的稱呼驚醒回神，含糊地露出一個倉促的笑容，「呃，不好意思。」說著，她將視線落在了葉晨身上，停頓了一下才猶猶豫豫地問道：「我聽說，你和林莫遠在一起了？」

「是的。」葉晨面色平靜，毫不猶豫地肯定了她的遲疑。

沒想到葉晨會這麼利落地承認，吳若菱一愣，隨即才像是為了消除一瞬間的呆愣致使彼此尷尬似的抿了抿嘴。——畢竟雖然人類跨越了星際，但觀念卻倒退了幾百年，男男在一起，依舊是引人側目的存在。「林家……會同意嗎？」

「他擺平了。」葉晨神色自然，沒有評價，也沒有任何炫耀的意味，就像在訴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

吳若菱想起當年，站在自己家的正廳里的少年，不卑不亢。而正是這樣一個少年，她拒絕了他，用盡計謀。現在想來，任何一個男人——哪怕再怎麼是真愛——都不會喜歡一個如此有心計的女人吧？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吳若菱的臉上彎起一道嘲諷：說到底還不是當時的她並不知道，原來被自己拒絕的少年擁有這樣輝煌的成就。

「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求證我和林莫遠的事情？」

面對葉晨的詢問，吳若菱本能地張了張口想回答，卻發現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麼會約葉晨出來，不甘心？為了求證？意圖挽回？想要找到對方不幸福的證據？還是為了印證什麼？——現在看來，活像一個笑話。

這麼一想，心底的嘲諷又變成了惶然。

「是的。」吳若菱的臉上露出一些艱澀，漸漸地褪去，最後變成了釋然，「打擾你了。」

自己該何去何從？也許，葉晨就是一個例子吧。——這個世界，一個人只有變強了，才有話語權。

她也該拋棄那些下三濫的計謀，真正為自己謀取未來了。

「希望你幸福。」吳若菱沖葉晨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葉晨也微微一笑：「謝謝，我會的。」

「再見。」

「再見。」

吳若菱深深地看了葉晨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她知道，這聲道別意味著一切的終結。他們之間的糾葛，他們之間的所有可能性，一切的一切。

……

首都東南的中央花嶼中，最東端的別墅。

小橋流水與木雕石爐，外加幾株翠竹斜斜依靠在青灰色磚塊砌成的牆面上，偌大的房子被裝飾成古典的中式風味。——顯然出自葉晨的喜好。當然，這副古韻背後是各有洞天，比如說現在林莫遠和葉晨所處的重力室。

此刻已接近兩人修鍊時間的尾聲。

將暗青色的能量流緩緩歸於丹田處，林莫遠今天的修鍊任務終於圓滿完成，緩緩睜開眼睛來。幾乎是同一時間，他看到對面的葉晨也在睜開眼睛，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聽說今天吳若菱找過你了？」頓了頓，林莫遠故作不經意地提起。

葉晨輕哼了一聲，斜著眼看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林莫遠摸了摸鼻子：「說了什麼？」

「還有什麼，就是和你的那些破事唄。」葉晨起身，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林莫遠也跟著起身，面上含笑，很顯然對葉晨的回答心滿意足。

「很好笑？」葉晨看著對面的男人，淡漠的臉上不覺帶出了一些嗔怪。林莫遠笑著搖了搖頭。看到自家愛人的這般作態，葉晨像是想到了什麼，反而沉默了下來。半晌，這才開口：「我想是時候告訴你了。」

林莫遠一頓：「什麼？」

「我的秘密。」葉晨抬起頭，鄭重的臉色彰顯著他的認真，「關於我的身世來歷。」

「嗯，我聽著。」

「我不是葉晨。」葉晨停頓了一下，覺得還是解釋一下比較好，「正確的說，我不是原來的葉晨。我來自另一個世界，一個名叫『地球』的世界。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世界的過去，我說歷史，唯一可知的是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有關係。好吧，或多或少。可是大概有生之年……」葉晨的話語停了下來，他皺著眉看著林莫遠：「我說你在聽嗎？」

林莫遠露出清淺的笑容：「在聽。」

「對我說的，一點都不驚訝？」

「不。」

「為什麼？」葉晨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葉晨，林莫遠的語氣很輕，卻篤定異常：「你和他不一樣。」

葉晨知道，林莫遠口中的「他」是指另一個葉晨，他的前身。短短一句話，心底彷彿有什麼轟然倒塌。葉晨倉促地低下頭，試圖掩藏什麼。而將一切盡收眼底的林莫遠依舊一言不發，只是唇角的弧度深了一些。

「還有什麼疑問趁早說，過時不候！」這是故作惡聲惡氣的葉晨。

「只有一個。」

「——什麼？」

「能讓我見識一下你的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