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阿姨的雞蛋
孫民是臨海公安局的一個老民警，以前接案子的時候認識的。
通常情況下，作為原告的律師，法院審判之前，需要在被告所在地的法院立案，這存在法院管轄權屬地的問題。
你想不可能北京的案子，無緣無故跑到上海的法院去開庭審判吧？
這個地址，法院不會幫你查，得原告或者原告律師自己想辦法。
一個素未蒙面的人，要怎麼查他的地址？
兩個方法，一個是有他的身份證複印件，，身份證上的地址就是戶口所在地，根據民事案件可以在被告戶口所在地的法院起訴。
另外一個就是經常居住地，比如有很多人外出做生意，或者打工長期住在外地，可以在他長時間居住地所管轄法院起訴。
而現在公安系統聯網，網路很快，想要查一個人現在在哪裡居住，敲敲鍵盤是件很輕鬆的事，可以省去很多時間和功夫，我之前就請孫民吃過飯，幫我查過些被告的地址。
當然這件事明面上是不被允許的。
我掛了電話到公安局門口等候，馬路對面是一字排開的夜市酒吧，凌海市的男男女女在這裡喝酒說笑打鬧，燈紅酒綠，我看著那些喝多的人有點出神，摸了摸腦袋上的傷，點了根煙，有點煩躁，莫名其妙被開了瓢，誰都火大。
就聽孫民笑著說：「怎麼，一個月沒見，陸大律師腦袋長花了？」
我連忙苦著臉說，警察同志，你可要為我做主啊，我這是才被人拍了黑磚的。
孫民愣了愣：「沒開玩笑吧？」
我連忙正色道，沒開玩笑，你摸摸這紗布里，現在還流著社會主義五好青年的一腔熱血呢……
我把想把人找出來的意思一表達，把黑塑料袋裝的煙遞了過去，孫民見是中華象徵性的推了兩下就收了。先帶我簡單做了個筆錄，然後直接去了監控室，現在因為有天眼系統，到處都是監控，大概問了我案發時間，孫民調了監控很快就找到了小林阿姨那小區。
是三個人，其中兩個離我遠一點，一個蹲在路邊，摸黑給了我一下，然後三個人就跑了，跑出去的地方又有監控攝像頭，人臉拍的一清二楚。
孫民把圖片放大，問我認識嗎？我搖了搖頭，這三人我都沒見過。
孫民又喊來兩個民警，研究了一下這三個人的路線，然後告訴我基本有數了，回家等消息就行。
我嬉皮笑臉的說，得孫哥，就等著您替咱老百姓為民除害了，這樣的罪犯抓住了，必須嚴懲不怠。我回去等您消息，您工作忙，就不耽誤您寶貴時間了。
折騰了一天，回去倒在床上就睡著了，但是做了一晚上夢。
我夢見了蔣妍，夢見了以前的一些唏噓往事，如同碎片一樣組合在一起，像是電影短片，光怪陸離的，直到被一陣敲門聲吵醒，我問誰啊？
小林阿姨說，是我啊，還沒起床，太陽都曬屁股了，你今天不要上班的呀？
我抓起手機一看，差點晚了，隨便套了件衣服就開了門，小林阿姨端著個小碗，碗里有兩個剝好的雞蛋，說你昨天留了血，今天多少得補補的，這是她早上特意買的土雞蛋，有營養的。
說完還用帶著香水味的手指頭，捏著雞蛋要喂我。
我連忙說，得，要不住一起得了，這樣小阿姨你可以天天照顧我，你那房子還能租出去，再多賺一間房租錢，簡直不要太兩全其美。
小林阿姨臉頰一紅，跺了跺腳，把碗塞進我手裡故作生氣：「小赤佬，還沒醒啊做什麼美夢，小阿姨才沒時間照顧你好伐，等下收拾收拾還要去廣場上跳舞的……」
說完帶著笑意就慢吞吞上樓了，還囑咐我一定要把雞蛋吃了。
我三下五除二吃了雞蛋，套了衣服，雖然昨晚被人開了瓢，但是遠親不如近鄰，小林阿姨早上這件事還是讓我挺感動的。
開著車到律所樓下，等電梯的時候，主任老劉也進來了。
昨天吵架的事還有點尷尬，我咳嗽兩聲沒吭氣。
老劉在電梯里也沒說話，進了律所，老劉打了兩個電話，夾著包，特有派頭的挺著感覺肥油都快流出來的肚皮就要出門。
原本老劉之前和我說過，今天要去見一個大客戶，讓我去協同辦案。
這個客戶的資料我提前都看過好幾遍，是個集團公司的，標目四百多萬，代理費按照百分之三算，也有十幾萬，費用不算少。
而且百萬級的案件我接觸的少，不管老劉給不給我分不分錢，都是個很好的學習案例。
結果老劉探頭看了一眼我們辦公室，對我後面的一個今年才畢業的實習律師說道：「張雅麗，你帶上筆記本電腦，和我出去一趟吧。」
看都沒看我一眼，就帶著張雅麗要走，我有點沉不住氣，走過來小聲道：「劉主任，你不是說我去跟這個案件接洽嗎？」
老劉這才算是進了辦公室之後，正眼瞧我，語氣也比以往生疏了不少，打著官腔：「哦，小陸啊，頭上怎麼回事？昨晚打架受傷了？這樣客戶看了影響多不好，律師的形象也很重要的，等你傷好了之後再說吧。」
一句影響不好，就把我踹到一邊了。
張雅麗背著電腦包，看我站在一邊，沖我甜美一笑：「陸哥，那你好好休息，我先替你去了哦。」
張雅麗是今年才考過司法考試進律所的實習律師，按照廖弋陽的說法，是典型的胸大無腦型的女人，主任老劉不在的時候，每天對著個小鏡子描眉畫眼，穿的職業裝，白襯衫扣子上面兩顆扣子永遠都是敞開的，彎腰或者趴在辦公桌上，裡面的內容呼之欲出。
從來沒見過她主動分析案件或者翻閱查看法條，做過詳細的準備工作，開會討論的時候愛插嘴，但總說不到點子上，律所的幾個老律師還有老劉的合伙人私下裡議論過，都不是太看好張雅麗。
但是優勢也是明顯的，一米七的個子，大長腿，身材窈窕，年輕靚麗。
要是我換做老劉，可能見客戶也會優先帶張雅麗去，一個漂亮的女秘書可比男秘書要好說話的多，也更有面子。
中午大家都出去吃飯了，我讓他們回來幫我帶一份，頭上纏著紗布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看，不舒服，正好趁著這會翻翻工作案卷。
就聽到有人敲了敲門：「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