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曲奏罷萬鴻驚
聖誕派對被安排在遊艇俱樂部。
碼頭風大水冷,單慧慧整理了下頭髮,看看後照鏡里自己畫一小時描繪的冷眼紅唇,深吸口氣,讓禮儀小姐把古琴搬到後台,叮囑了幾句,挽著小白進會所。
宴會廳里花香撲鼻,自然不僅是鮮花。
高鼻綠眼的年輕人和小白一樣,都是休閑風格的西服,嘰哩哇啦一頓洋文,單慧慧只能聽出點兒單詞,大意誇讚他女朋友漂亮,她便一路帶著矜持的微笑,見人點頭,不會有錯。
脫下大衣,環視四周。姑娘們環肥燕瘦,無一不是精心打扮,多是利落俏皮的小禮服,看起來千人一面,倒顯得單慧慧這身鶴立雞群。
一位氣質優雅三十五歲上下的女子是第一個主動和她搭話的,小白介紹是他boss的太太mia。老闆娘是華人,聽口音像是新加坡的,微豐潤,皮膚保養得很好,容光煥發,穿的是傳統的深紫色香雲紗旗袍,披著紗巾,笑起來眼如彎月,很讓人願意親近。
mia拉著單慧慧介紹給其他女士,小白自去應酬。
一串具有穿透力的笑聲在單慧慧耳邊響起:「又見面了啊,還以為這次bernard會換女伴來呢!」
聽聲識人,這麼討厭的笑聲自然不用屬於可親可愛的人,果然,老相識,鄭曉雅。
今天鄭曉雅打扮得格外艷麗,穿一身火熱紅色短裙,裹著性感撩人的身體,曲線畢露,頭髮鬆鬆盤起,髮絲散落撩撥人心,依舊煙熏加誇張的假睫毛,濃重的眼線配灰色的美瞳,亞光裸色的唇膏,畫得嘴唇有點慘白。
鄭曉雅伸過做了光療美甲,手指細長的右手:「正式介紹下吧,我叫鄭曉雅,diana,和bernard是好朋友」
單慧慧出於禮貌伸手去,鄭曉雅用指尖輕輕觸了一下她的手指,像怕傳染了什麼病似的,飛快縮開。
單慧慧有點想掐死這個女人的衝動,她故意著重在好朋友這三個字,恨不得昭告天下,你男人和我有一腿似的。
並且,如果她單慧慧身上有病,也只有窮病,那又怎麼樣!小白都不嫌棄,哪輪到別人得瑟。
mia善解人意得帶單慧慧走開,到雞尾酒區,介紹給其他幾個女士。其實除了鄭曉雅,一切都沒那麼糟,大多數人還是挺和善。
鄭曉雅在單慧慧面前晃完,就直奔小白那堆。慧慧忍不住盯著,看小白對她完全沒正眼瞧過,心裡才舒坦些。
看著鄭曉雅現眼的自然不止她一個。
單慧慧啜著酒,豎起耳朵聽旁邊兩個女人的八卦。少說多聽是最簡單的道理。
「diana又開始發姣了,還真以為自己是社交女神呢,夠丟人的。」
「你可小心你家的。」
「我才不擔心,誰不知道她的名聲,沾上身不是自找苦吃。」
其中一個綠衣女人大概看到單慧慧在身邊,善意一笑:「別擔心啦,bernard很正氣的,你跟他一起好福氣。」
單慧慧點頭,也回應一笑。
那邊鄭曉雅討了沒趣又換了戰場,站在她身邊的是一個看上去三十七八,穿著斑馬紋風衣的高大男人,同樣誇張俗氣,和她很相配。
那男人瞥到單慧慧正在看他,轉身舉杯一笑。
綠衣女又好心提醒:「那是老方,花心出了名了,家裡很有錢,在公司不過掛個名,身邊不是野模就是小明星。」
她的朋友嗤笑道:「集郵男嘛。聽說他還喜歡拍那種照片。」
兩個女人又湊一起低聲笑語,約摸在說那些「照片」的事兒。
真是複雜,單慧慧長舒口氣,幸好小白還是比較單純的。
酒到半巡,主持人招呼大家坐到餐桌前,請boss祝酒致辭,而後是女子電聲樂隊的演出助興。
還沒來得及大快朵頤,鄭曉雅就對單慧慧發難了:「能征服我們的鑽石王老五,慧慧肯定很有才華,不如我們請bernard的女友展示一下?聽說是作家,哈哈,那是不是要現場做詩啊?」
三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單慧慧身上,她的手都冰冷,小白在桌下拍了拍她的腿:「慧慧內向,就別鬧她了。」
大家跟著起鬨,小白正要再推辭,單慧慧心中一發狠,笑著起身,點頭示意禮儀把古琴搬到中央:「那我就獻醜了。」
全場安靜下來。單慧慧抬眼一掃,啟齒慢言一番忽悠:「古琴是中國古代君子的樂器,不同於古箏是女子閨中玩物,代表著高潔品格和清遠的氣韻。」
說罷,就地坐下,盤腿收攏裙擺,將琴置於腿上,低眉順眼,搖頭擺尾,一番撫弄,珠玉散地。
停下,小白的洋人boss首先起立,鼓掌。接著,掌聲雷動。
單慧慧坐回席,看到小白悄悄豎起拇指,還有鄭曉雅氣得慘白的臉,舒暢萬分。
帶著戰勝敵人的快意,還有洋人boss派發的聖誕禮物,單慧慧的回家之途與來時天淵之別,簡直神采飛揚。
小白看她高興,也格外愉悅:「寶,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我真撿到寶了。」
單慧慧得意道:「你才知道啊!我如果沒有內涵你當初是喜歡我什麼?」
小白做出絞盡腦汁的苦惱樣,被單慧慧一頓粉拳,才慢悠悠說:「你很有古典氣質啊,內雙眼皮銀盤臉,清水直發杏仁眼,羞人答答萬種風情,真很少看到了。」
單慧慧努了努嘴:「是不夠漂亮不招人,沒有被寵壞,懂得疼人不任性,所以什麼都能遷就你,個性率直沒幺蛾子,放家裡省心吧!」
小白哈哈大笑起來:「你懂我!」
又一頓拳打腳踢,嚇得小白握緊方向盤,直呼救命。
令單慧慧感到安慰的是,這次之後,原先家中陰鬱的氣氛逐漸消散,兩人的相處更加親密起來。這種親密,不同於情人的耳鬢廝磨,而是情感上如同家人的毫不掩飾。
朝夕相處,她慢慢體會到,原來土豪和咱也都是一樣的人啊!親切感頓生,小白雖而立之年,在外呼風喚雨,回到家卻更像小孩兒一樣,和她笑鬧,對她撒嬌,不開心時候就把腦袋埋她腿上憋會兒。這令單慧慧母愛泛濫,也小小感動,男人只有在愛人面前才如此脆弱吧。
但,居安思危是祖宗的明訓,作為高富帥的老婆,危機感絕對的必須的如影隨形,雖然小白學財務的比較木訥,單慧慧還是遇到了勁敵。哦,算是宿敵,鄭曉雅。
好吧,又是她,對小白始終賊心不死,在上次酒會就開始視單慧慧如眼中釘,之後更頻頻半夜邀約小白喝酒。
她的簡訊花樣繁多,剛開業的酒吧,夥伴們的派對,偶遇小白同學邀來一起敘舊等等,小白總是給單慧慧看過,一笑,禮貌回絕。
單慧慧心裡始終不舒坦,假裝悍婦,拎起小白的睡衣領子:「說,白天她找你沒?」
小白一臉純真:「不知道,她沒預約,來了也會被我秘書推走。」
慧慧哼了聲:「人家幹嘛老纏著你,你是不是以前佔過人家便宜。」
小白嘿嘿一笑,反壓到她身上:「佔便宜要怎麼占?你教我啊。」
一頓枕頭大戰,這事兒就算過了。
其實一個人在家時候,單慧慧沒少演內心戲。幻想中,她變身腰細腿長大眼櫻唇女戰士,玉臂一揮,喝到:邪魔退散!那廝便五官變形,叫聲凄厲,灰飛煙滅。
或她依舊年輕,越發貌美,挽著小白走過街頭,錯身而過一名絲巾遮面的女子,大風吹來,絲巾飄飛,原來是鄭曉雅,不過墊過的鼻樑已塌,開過的眼角紅腫,滿臉風霜,哦也。慧慧掩口而笑,曉雅落荒而逃。
但在現實中怎麼面對鄭曉雅的滋擾,她暫時還沒有好辦法。
那天,我們的慧慧終於怒了。
小白不用加班的大好時光,單慧慧決定給他大大驚喜。
下廚忙活了一桌美味,海參,牡蠣,蝦仁,韭菜雞蛋,你懂的……
飯後音樂、蠟燭、花瓣浴,扮足情調。
單慧慧穿著肚皮舞服,搖著腰間鈴鐺,推倒身邊人,精油推背,玉手輕揉……
前戲既罷,正要上演十八回合武戲,叮咚一聲,情調頓失。
小白的手機一條撩人簡訊:開了瓶新收莊園紅,只是沒有人共飲,v吧喧騰,內心寂寥,一定要來,不見不散。
果然又是鄭曉雅。
小白把手機扔到一邊:「別管了,我們繼續。」
單慧慧氣鼓鼓坐起:「沒興緻了。」
小白正在興頭,冷水一潑,也是心情惡劣:「那,睡覺!」蒙頭就睡。
單慧慧越想越火大,起身換上黑色緊身襯衫和仔褲,披上做舊褐色的皮棉夾克,綁了低馬尾,頂個黑色貝雷帽,鏡前一館,還真有幾分帥氣。
小白翻身問:「幹嘛?這麼晚了。」
她憤憤:「你別管了,我馬上回來。」
把卧室門鎖上,從外拔了鑰匙,不顧他在裡面敲門,今晚,她要去做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