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六章 黃其仁真面目
「四爺,我也只是聽人說的,未必是真實的。」看黃四爺滿眼血絲的樣子,我還真有點害怕起來,「黃二爺那人其實我見過幾次面的,認真說起來,他還兩次救過我的命。我覺得吧,他仁眉慈目的,應該干不出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來吧。」
儘管我想著法子安慰,但黃四爺氣得快要暈死過,過了好一陣子,他才緩過勁來,抹了抹已經流到嘴唇邊的鼻涕,面朝天長嘆了口氣,說道:「老弟,你年輕,可能不知道,二爺人稱笑面佛,可我們兄弟私底下,都管他叫笑裡藏刀。」
「笑裡藏刀,就是指他面上一套,背後一套,做人做事有點陰,是這意思吧?」
這話三歲小孩都懂,但我還是故作謙虛的請問樣子。眼下,傷心痛絕的黃四爺估計智商不會超過五歲,所以,我得比他低二歲,才能顯示出他比我能來。
「何止是有點陰,他那是太陰、太陰、太陰了。」重要的事說三遍,說完,黃四爺看著我滿臉狐疑的神情,以為我不信,就接著說道,「你不信?我給你舉個例子。」
我要的就是黃四爺給我講黃二爺的事情,尤其想知道他和戴雨柔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但是,這些天來,無論我怎麼想辦法,但一涉及到黃二爺,他馬上就很小心的迴避了過去,搞得我都快發神經了。
「你知道黃二爺這個稱呼的典故嗎?」
「不是特別清楚。好像,有一種說法法,因為他在黃家排行老二,所以人稱黃二爺。還有人說,黃二爺是黃府的丫頭生的,低人一等,所以稱他為黃二。是這樣的嗎?」
我十分小心的迴避著敏感話題。我想知道的是黃二爺和保密局之間的關係,但生怕一提及,反而會觸動黃四爺敏感的神經,乾脆繼續裝無知小白。
「呵呵,虧得你還是保密局裡的人,連這個典故都不知道。
先說你第一個說法。黃家那婆娘是個母夜叉,自己不下蛋,還不讓黃老爺納小妾,如果不是黃府丫頭生了個兒子,恐怕黃家要斷後了。你說,黃家就他一棵獨苗,哪來的排行老二之說?
其次,他雖然是黃府丫頭所生,但黃老爺在他十八歲的時候,已經讓他認祖歸宗了,名正言順的繼承了黃家祖業,又何來老二之說。」
黃四爺一聽我的話,當即哈哈大起來,這一下倒好,之前是傷心地痛哭流涕,現在是笑得眼淚鼻涕,搞得滿臉漿糊,噁心死人了。但是,我為了聽他說事,只能強忍著。
他這個雖然看起來是個大老粗,但心還是蠻細的,或許看我臉上露出一點不太自在的表情來,還以為我不高興了,就拍了拍我肩膀,安慰起我來:「其實,這事別說是你這麼個小嘍嘍,就算是在保密里混多年的老人,也不少人是只知其表,不知其里。所以,你不知道是正常的。
從明面上看,打從軍統在上海灘建立組織之時,二爺就在組織裡面混了。因為戴曾是青幫子弟,和二爺有過拜把子的交情,所以,他一加入組織就是上海站副站長。一晃好多年過去了,日本人被打跑了,國民政府也逃走了,連軍統局都變成了保密局,他還是保密局上海站的副站長。
因為他是個千年老二的副站長,一開始,大家是背地裡稱他為黃二爺。可沒想到,他倒挺喜歡這外號,所以,大家就乾脆明面上叫開來了。
可是,事實上呢,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日本人還在上海的時候,大約是1943年秋天的樣子,軍統上海站就由他黃二爺說了算了。
你可能不會相信,有一次,二爺抽大煙抽多了,極為興奮,就對正侍候著他的我說道:『四兒,你知道嗎?小海也算是大人物吧,他一見到我就哆嗦,因為我是他的單線聯絡人,小命就捏在我手心裡呢。』
也是從那時開始,這軍統上海站的站長就換得特別勤,從何三春到李世奇,短短五年多時間裡,換了四五任站長,最短的不過三個月就被撤換了。你猜,這是為什麼嗎?」
黃四爺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要再裝傻充愣,那就是說明心裡有鬼了,見到他問我話,只得如實說道:「是不是黃二爺在背後搞的鬼,他想當這個站長?」
「屁!」
沒想到,黃四爺抬起腳來,一腳把我給踹倒在地上。
「看你小子人模人樣的,機靈勁實足,這會怎麼腦筋壞了?」黃四爺罵道:「二爺想當站長,單單是成功策反小海這一樁,就足以讓他當上站長了。
這站長位置,是他自己不稀罕,他只要實權,不要明面上的職務,所有的站長,包括那個不識相的何三春在內,在他眼裡,全都是擺設。有哪個不聽他二爺話的,那他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槍打出頭鳥,做人要夾尾巴。』這是二爺日常天天教導兄弟們的話。這一下,你該明白怎麼回事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我還真聽明白了,「四爺你的意思是說,保密局上海站,站長雖不是黃二爺,但黃二爺說了算。這就像是滿清的那些個小皇帝,人模狗樣的坐在龍椅上,威風十足,但是,真正說了算的人呢,卻在帘子背後提木偶,是吧。」
看黃四爺點了點頭,我趕緊把今天的話題圓了回去:「要這麼說的話,這黃二爺還是個韜光養晦的主啊。」
「屁!」
沒想到,黃四爺又是沖我踹了一腳過來,我沒防著他還會踹我,又被他踹了個結實。
「韜光養晦,這麼好聽的話,他不配。」黃四爺還在我面前咬文嚼字起來,「他那是知道江湖險惡,讓別人在前頭為自己當替死鬼。」
「可是,他這一招還確實管用啊。」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又蹲回到黃四爺的面前,「你想啊,這傢伙,從日本人那時開始,直到現在的解放軍,天天在大街上轉悠,還公然說自己是軍統的、保密局的特務,還是個副站長,卻從來沒有人去抓他。他這日子過得滋潤不說,還悄不聲的,就把那些策反啊、暗殺啊、奪權啊什麼的,全都幹了,要從這一點來論,這傢伙絕對算得上個成功的陰謀家!」
「你,你——你是哪頭的?」黃四爺被我說的沒理了,抬腳就再踹我,這回被身子一扭就躲過去了,「春花還是不是你姐了啊,有你這麼幫人家說話的嗎?我踹,踹死你個小兔崽子-——」
我被黃四爺追得滿院子跑,直到警戒的解放軍沖我們走過來了,兩人才罷休。
監獄里的人都知道我和黃四爺關係好,聽我們倆解釋是鬧著玩的,也就沒有關我們的緊閉。但是,這一鬧,監管怕再出什麼事情,就把所有犯人都趕回到了牢房。
放風時間本來就很短,顯得極為寶貴,讓我和黃四爺一鬧,時間縮短了,犯人們都把矛頭指向了我們。在一片罵罵咧咧的聲音中,我和黃四爺成了過街老鼠,自然是大氣不敢吭。在這監獄里,可真是藏龍卧虎之地,絕對要學一學那個黃二爺,夾著尾巴混是唯一的出路。
回到牢房后,黃四爺顯然還在為春花受辱之事鬱悶,我十分知趣,自己躲到一邊不再去招惹他。這時候,我也需要靜下心來捋捋思路了。
本來,我還想從黃四爺這裡,打探一下戴雨柔與黃其仁的關係,現在,基本不用問了。既然黃其仁才是保密局一號的身份露出水面,有很多事情其實已經很簡單。
李世奇一幫人聯合錢英子她們在明面上搞破壞,看起來也取得了一些成效,但是,這要是和黃其仁策劃的逼迫虞十三變賣家產出走,再半路截走虞家財產相比,簡直是不值一提。
黃其仁,真的是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