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劍紅塵
黑漆漆的空間里,還是只有那本太上神幽斬忘道在黑暗中獨自發光,這麼久來一直停留在第一頁。
「我怎麼會在這裡?我這是死了嗎?」白朝塵記得自己在和王艷戰鬥,但是一直被壓制,難道說最後自己還是死了嗎。
想到死亡,白朝塵還是有些不甘,至少得等自己完成復仇再死嘛。
「想不到這麼快就見面了。」
幽幽而沙啞的聲音若空谷迴響,白朝塵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走上前來。」
這回的聲音更加清晰了,就好像一個許久不說話的人突然開口的沙啞,不知為何,這聲音帶給白朝塵相當熟悉的感覺。
太上神幽斬忘道緩慢的翻開第二頁,柔和的光芒漸漸化作一道人影,白朝塵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到對方沒有敵意,他們似乎認識了很久。
「你是誰?我們以前見過嗎?」白朝塵小心的試探。
人影抬頭,似眺望遠方,看到了時間長河,過去未來在同時演繹。
「我們……曾經不分彼此。」人影開始繞著白朝塵轉圈,他上下打量著,「或許我沉睡了太久,忘記了很多東西,但我記得,你不是在這裡死去的。」
「什麼?」白朝塵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不是在這裡死去?
「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我們無法改變已發生的事,能拯救你的,是你自己。」人影伸出手指點在白朝塵眉心處,龐大的力量灌輸到他的識海中,他漸漸失去意識,只記得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不停迴響。
「去南宮學院……」
王艷三根蠶絲釘在地上,這讓她驚異不已,為什麼一個昏迷的人躲過了她的攻擊?
白朝塵依舊閉著眼,但是身體卻漂浮起來,像一個幽靈一般,飄啊盪啊。
「沒有玄力波動?」
白朝塵這詭異的招式令王艷頭皮發麻,她腳掌輕跺地面,三根蠶絲從地下飛出,想要纏住白朝塵。
然而,白朝塵不緊不慢的側身滑過,行跡漂移不定,任憑蠶絲飛行速度再快,總是差一點距離才能跟得上。
「裝神弄鬼,這招看你怎麼躲!」王艷手印變換,玄力凝聚掌心,並將其狠狠拍入地下。
瞬間,千百條透明蠶絲從地下鑽出,密密麻麻衝天而起,這種密集程度,單不為看了都害怕。
白朝塵深呼吸,緩緩睜開眼睛,只是眼眸由黑色變成藍色,他默默地握緊手中鐵劍,沒有任何錶情,風道之力自他為中心向四周席捲開,那些遍布四周的透明絲線再無法隱蔽。
極致的平靜。
白朝塵這副異樣的神情讓薛曼覺得莫名的陌生,那種滿眼的滄桑絕不是十幾歲少年該有的樣子。
任那如鐵絲一樣堅硬的蠶絲漫天飛舞,白朝塵就像碧波汪洋中的一葉小舟,風雨飄搖,似乎隨時可能被打翻,但實際上的他總是與危險擦肩而過,把控著距離,身姿飄蕩像在跳舞,跳著一曲優雅的古典舞。
「這怎麼那麼像在溜冰啊?」看白朝塵在滿天飛的蠶絲攻擊中優雅的飄蕩,滑來滑去的姿勢,薛曼首先想到的是花樣滑冰。
「這種精確的身法控制,太可怕了!」王艷雙手顫抖,無論她怎樣控制蠶絲攻擊,都無法觸及白朝塵一絲一毫。
周展此刻勉強撐起身子,他剛才祭出玄府才勉強抵擋住致命一擊,未來幾個月可能都要在療傷中渡過了。他看著天空中優雅滑動閃躲的白朝塵,那是他如今無法企及的境界。
「一個玄引境小子,不可能有這麼強大的力量,不知道施展了什麼秘法,我看你能撐多久!」王艷玄力盡數爆發,飛舞的蠶絲鋒利如刀,只要輕輕觸碰就會被割傷。
「一劍,紅塵!」
白朝塵幽幽輕語,聲音好似響徹天地,斷劍在他手中化為完整的的長劍,就好像從未斷裂,輕輕一劍便引得天地變色,飛舞的蠶絲在這一劍之下煙消雲散。
王艷一口鮮血噴涌,眼神空洞,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這一劍之下,她好像看到了自己過去的一生,以及那些犯下的罪行。
遠在千里之外的金頂山某處,北道人和金南佛相對著棋,激戰正酣,年幼的龍麒撲騰著翅膀在旁邊繞圈。
南佛舉棋思索,似是心有所感,突然轉頭遠望那遙遠的南方。
「舉棋不定,心不在焉。」北道人順著南佛眺望的方向,卻沒發現什麼。
「我好像感應到師父的氣息了,雖然只有一下。」南佛收回目光,將手中棋子放回棋罐。
「怎麼可能,師父早已兵解兩百多年,平日叫你好好練功你不聽,出現幻覺了吧。」北道人笑呵呵的撫摸阿狸,小傢伙眯著眼享受。
「或許是吧……」南佛搖頭輕嘆,或許真是自己的幻覺。
白朝塵這一劍下去,盡破王艷的招式,卻沒有傷到王艷一絲一毫。
「嗚哇!」單不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痛苦地掙扎,他好像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嘴裡不停的念叨「對不起」、「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之類的胡話,最後提掌自斷命門,失去了生氣。
王艷眼神獃滯,時而大笑,時而痛哭,整個人像瘋了一樣,搖晃著身子向森林之外走去,後來,世間少了一個叫王艷的人,金頂道觀多了一位叫靜念的的道姑。
周圍圍觀的人,所有見證了這一劍的人,要麼瘋了,要麼獃滯不動,還有一些和單不為一樣自行了斷。
周展仰著頭,兩行淚順著臉頰滑落,他在為曾經的過錯懺悔。
只有一人,她直勾勾的盯著白朝塵,像看著陌生人。
白朝塵緩緩降落到地面,薛曼帶著疑惑走向他,兩人四目相對,沒有說話。
「這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薛曼心中暗想道,透過白朝塵的眼睛,她好像看到了另一個靈魂。
「再見到你……真好。」白朝塵突然說出一句不著邊際的話,他伸手想要觸碰薛曼的臉頰,最終卻停在半空,然後整個人撲通一聲倒地。
冰冷的湖水將他淹沒,白朝塵看到湖面的光芒離他越來越遠,這種冰冷窒息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模糊的記憶,斷斷續續的畫面里,那是一棵樹,一棵非常巨大的樹,樹上建了好多房子,還有好多人……
「白朝塵!白朝塵,你醒醒!」
白朝塵緩緩睜眼,看到少女清秀的面容,周展捂著胸口坐在一旁。腦海中多出的畫面讓他感覺還有點神志不清,就好像平白多出了一段記憶,從未經歷過的記憶。
「嚯喲,你們這些玄師怎麼這麼脆弱,動不動就昏迷。」看到白朝塵蘇醒,薛曼也算鬆了口氣,但還是忍不住吐槽。
白朝塵鯉魚打挺起身,環顧四周,問道:「我昏睡了多久?王艷和單不為呢?」
「單不為不是被你殺了嗎?再說,誰是王艷?」薛曼滿臉疑惑的看著白朝塵。
白朝塵找半天,終於在一個角落裡看到單不為的屍體,只是不管是薛曼還是周展,都記不得有過王艷這個人,就好像這人沒出現過。
「那現在去哪裡啊,我就想找個客棧好好睡一覺,居然整出這麼多事來!」薛曼伸著懶腰,折騰一個晚上都沒能好好休息。
白朝塵撓頭。「我對外面不太清楚啊,我都習慣了住森林裡了。」
「都快變成野人了你,鋪的床也是硬邦邦的,每天晚上我都睡不著!」薛曼抱怨著,拉著白朝塵胳膊,兩人朝著遠處走去。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周展突然跑步跟上去。「我對這一帶還挺熟的,要不我跟你們一起走吧……」
白朝塵摸口袋,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柔軟的蠶絲,不禁眉頭深鎖。
「所有人都忘了發生的事情嗎?」
白朝塵猶豫著,識海內的太上神幽斬忘道靜靜佇立在那,無論他怎麼叫喚,那個人影都未再出現,他這才意識到,為什麼這本秘術可以像一本書一樣待在他腦海中。
「白朝塵你快點啊,天黑前要趕到東海城啊!」
薛曼在前方招手,白朝塵連忙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