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堅韌
狹小的宿舍,四張小床,其中三張已被搬空,只留下白朝塵孤零零一人。
天還未亮,白朝塵便已起床洗漱完畢,彷彿看見曾經四個小娃娃曾經互相追鬧的景象。
短暫的回憶結束,白朝塵進入打坐狀態,雙手在身前擺出奇異的手印,胸膛輕微起伏,一呼一吸間,形成完美的循環,呼吸漸勻,意識似乎進入了某種奇異的空間,彷彿置身星海,到處都是閃爍的星點,那些星點彷彿有生命,圍著他不停轉圈,可當他伸手想要去觸碰它們時,它們又一鬨而散。
那些星點就這樣戲耍著他,他停下來它們就在他旁邊飛舞縈繞,他一伸手又飛遠,如此往複,不管他如何努力去抓,他與那些星點就如同相同的的電極,永遠靠不到一起。
他已經停留在玄虛三層兩年了,期間修為絲毫不見長進,哪怕他的體魄已經不亞於雷十宇他們。
凡人的經絡雖四通八達,但所能儲存的玄力極少,玄府就像一個儲藏室,儲納玄力並可以不斷擴容,逐漸達到與天地一同的程度。
在很久以前,天舞大陸還不是玄師一家獨大,那時候還存在諸多體修、神修甚至符修等,但在漫長的歲月中,它們的修鍊之法逐漸遺失,修鍊者再難有大成,人們愈發相信玄師是通往道途終點唯一正確的路。
白朝塵不是沒有想過改走體修的道路,奈何傳承缺失,自行摸索難度不亞於他十五歲之前達到玄虛圓滿。
「唉,還是一無所獲。」白朝塵停止修鍊,無奈嘆道,雖然早料想到結果,可還是忍不住情緒低落。
他將雷十宇贈予他的淬體乳鎖進行李櫃中,這東西比較珍貴,玄虛四層到六層使用效果最佳,自己再努努力再使用也不遲。
此時屋外天以漸明,想起今日還有草藥課,白朝塵收拾好心情便直奔學院葯圃。
那是建立在迷失森林與天斷山脈交匯處的一處葯圃,每年拿來獎勵學員的藥材大多出自這裡。
兩三畝葯田,種的都是些低階草藥,種類不少,用來教學初級草藥課綽綽有餘。
葯圃周圍用柵欄圍了起來,用於抵禦來自迷失森林和天斷山脈的蟲獸。入口位置有個狗窩,一隻大黃犬正趴在那打盹,聞見白朝塵的氣息立馬警惕的揚起頭顱。
白朝塵畢恭畢敬的向大黃犬問好,後者則是點頭回應又繼續閉8眼睡覺。這是學院一位老師生前養的寵物,聽說已經活了五十幾年了,很通人性,天天待在這布下聚玄陣的葯圃,年輕時候又經常偷吃草藥,怕是快踏入妖獸行列啦。
白朝塵是第一個來到葯圃,這裡再看不見其他人,他沿著葯田邊緣走,目光掃過,都是些年份較低的草藥,有些都還達不到葯的標準。一株藥材需要十幾二十幾年的時間才能達到入葯的標準,遠遠趕不上消耗的速度。
「喲,看這是誰啊,這不是白學長嗎,果然如同傳說中那般笨鳥先飛啊!」身後傳來男孩的挖苦聲,白朝塵面色微變,回頭輕瞥來者。
來人是個小胖子,體型比同齡人更高大,衣著艷麗,就是表情欠揍。
小胖子名叫王鵬,是凱豐城王家的小公子,仗著家裡的背景,小小年紀便囂張跋扈,對於白朝塵這類沒家境沒背景的學生總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剛來學院那會就要求白朝塵當他小弟,結果被白朝塵修理了,如今看來死性不改。
「越笨的飛的越早,然並卵!」在王鵬旁邊始終跟著兩個小弟,一個叫周展,另一個叫秦力,此時附和王鵬的就是他。
秦力是王胖最忠實的小弟,有王鵬的地方就有他,常常充當打手。
「你幾個兄弟不在了,要不要考慮過來當我小弟啊,每天都有骨頭吃,虧待不了你的。」王鵬輕蔑的說道。
白朝塵冷哼一聲,並未理會王鵬,繼續自顧自的認葯。
王鵬胖臉一橫,肉眼可見的生氣,秦力趕緊站出來表現自己,快步走到白朝塵身後,伸手就要拽人。「你是不是搞不清楚狀況,雷十宇不在了你還敢這麼囂張!」
白朝塵躲開秦力抓來的手,看著秦力冷笑,不屑的表情引得秦力火冒三丈。
「你個廢物笑什麼!」秦力抬腿橫掃,被白朝塵後撤躲過,他又提拳追擊,動作很快,但下盤不穩,被白朝塵低掃腿放倒。
秦力奮力起身,揮著毫無章法的王八拳攻擊,咦啊咦啊的亂叫。他平時欺負人都沒有敢還手的,等級比他高的他不敢動手,等級比他低的不敢還手,以至於他覺得自己很行。
白朝塵找準時機一腳踢中秦力腹部,後者吃痛倒退,捂著肚子倒地打滾,從來沒被這麼打過他眼淚都留下來了。
王鵬大火,一個玄虛五層的小弟居然打不過白朝塵,當下轉頭對周展道:「你去揍他,我給你十個金幣!」
「成交。」周展點頭,面無表情的站到白朝塵對立面,看到他準備出手,白朝塵不得不認真對待。
周展也是普通家庭出身,如今十二歲玄虛七層,還是很有希望成為玄師的,之所以甘願當王鵬的小弟,也是生活所迫。
「我不想與你為敵,但是……得罪了!」周展朝白朝塵抱拳,隨後加速,快步突進。
周展的動作很快,玄虛七層已經能粗略的使用玄力進攻,與那秦力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高掃腿,白朝塵看得清周展的動作,但是身體反應不過來,曲臂架擋,還是被踢退幾步,雙臂上傳來的麻木感讓他深感不妙。
「這就是差距嗎!」白朝塵暗自感嘆,周展不僅等級比他高,還是武練堂的常客,學過一些皮毛,在整個學院都少有人是他的對手。
面對周展的進攻,白朝塵只能盡量躲避,躲不了的就硬抗,全程被壓著打,毫無還手之力。
隨著時間推移,來到葯圃上課的學生越來越多,一個個都看好戲的樣子,甚至還出聲給周展加油。
「你何必苦苦抵抗,一時的服軟並不是恥辱。」周展一邊進攻一邊低聲說道,「和這種小心眼的人作對只會讓他不停的找你麻煩。」
白朝塵被一記刺拳打中腦袋,整個人天旋地轉的,但他還是穩住了身形。他能感覺到周展已經手下留情了,不然這一拳他已經趴下了。
「咳咳,向他這種人服軟,那和出賣自己的靈魂有什麼區別!」白朝塵嘴角溢出一絲血跡,堅毅的神情讓周展不禁動容。
周展似乎陷入沉思,握緊拳頭,若是有的選擇,他也希望自己寧折不彎,不向任何人低頭,奈何這不是童話世界,這是弱肉強食的世界,理想總會被無情碾壓的世界啊。
「周展你在幹什麼,趕緊打趴他!」王鵬在後邊大叫。
「呵,失去自我,如何才能堅定道心?」白朝塵輕笑,如果自己真的那麼容易屈服,早就該退學了,舔著臉當哈巴狗或許能避免很多麻煩,但那還是自己嗎?「你覺得現在的你還是你自己嗎?」
「閉嘴!」周展表情扭曲,咆哮著,控制不住的一腳踢中毫無防備的白朝塵,後者如同斷線風箏,看似輕飄飄的飛出,又重重的落地,在葯田裡翻滾幾圈才停下,沒了動靜。
「嘶~」
旁觀的人深吸一口涼氣,王鵬都呆住了,他都沒想到周展突然下手這麼重,這一腳下去白朝塵還能活嗎?
咻。破風聲,一道身影飛快穿過人群,徑直走進葯田中,伸手探鼻息,所幸還有一口氣,只是肋骨怕是斷啦。
「是高璐老師。」有學生叫道。
高璐掏出一枚丹藥給白朝塵喂服,白朝塵蒼白的面龐逐漸有了血色,連咳出幾口鮮血。
「這種學生就算治好了也還是廢物,何必浪費一枚二品丹藥。」不多時,另一個中年老師也來到了現場,看了眼腳下大片被折損的草藥,臉色一沉,「真是個禍害,早就應該退學了,這下好了,這麼多藥材毀在他手裡。」
「王山老師,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吧,你早就到現場了為什麼不阻止他們!」高璐面露不悅,王山也是王家人,還是王鵬的叔叔,讓周展攻擊白朝塵顯然是他默許的。
「誰知道這小子這麼沒用,來學院三年還是玄虛三層,每年還從學院拿走那麼多資源,簡直就是廢物!」王山啐一口唾沫到地上,臉上儘是嫌棄之意。
白朝塵每年的理論成績都是全院第一第二,按照學院的獎勵制度,他是每年都能拿到草藥和獎學金的,資源有限,但是想要的人很多,這也是許多人樂意看到白朝塵受挫的原因。
高璐對王山滿是嫌棄,身為傳業授道的老師,竟有如此不堪的作為。再者葯田被破壞,白朝塵也不是始作俑者,追究起來王鵬才是有錯之人。
「今日的課程,王老師你自己上吧,我要帶我的學生回去休息啦。」高璐抱起白朝塵準備離開。
「等一下,別急著走啊高老師。」王山跨步攔住高璐。「葯田損毀,這是筆不小的損失,若是院長追究下來,總得有個人背鍋啊,你我還需統一下口徑才行啊。」
王山說著瞟向昏迷中的白朝塵,意思明確。
「哼,王山,你真是枉為人師!」高璐此刻再難掩怒火,冷笑一聲撞開王山,飛速趕往學院治療室。
高璐前腳剛走,王鵬就哆哆嗦嗦的跑到王山身邊。「二叔,這下怎麼辦啊,我不想被開除啊,我爹會打死我的!」
「不要擔心,二叔會幫你解決的。」王山憐愛的撫摸王鵬的腦袋,面色逐漸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