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違大逆
商容這一跌不打緊,
竟致挫傷了腰椎骨。
可把我嚇的不輕。
「啊,太子殿下,此言萬萬不可……哎呦,痛煞老夫也……」
慌得四周僕人、侍讀們,都速速圍上前來,手忙腳亂的試圖扶起首相。我也趕緊命傳詔命御醫前來。
此時,我心知禍從口出,但還是很不服氣,心想:明明這奴隸制度終究將被歷史所拋棄,卻還固步自封,又有什麼意義。於是開始放棄文縐縐的句子,直接用白話進行辯解:「僅這朝歌居民,奴隸是百姓的四倍,卻被少數人壓榨,效率低下,罕有稅捐。而天下之民皆是天子之臣民,人民若能平等,對我殷帝國中樞與皇室又有何損失呢?」
但我眼前的商榮丞相,卻搖了搖頭,忍著痛意道:「天下八百路諸侯,皆封地萬石,役奴萬人;朝歌萬千官吏,皆食諸侯之供養。若奴隸之不存,宮廷為誰所養?百官又如何為帝王所驅使?」
我一時啞然,竟然想不出如何破解。
「況且殿下一人之力,怎能抵過八百路諸侯干戈?」他摸著我的手,低聲輕語,「隔牆有耳,這大逆之言萬萬不可被他人知曉,否則不僅難繼帝位,恐這性命都堪憂啊……」
我被首相這一語驚醒,方想起自己身在此宮中,並無一分一毫的實權,太子之位也只還有變數,開始忐忑起來。所幸,被御醫和僕從們抬走之前,商師傅握住我的手,再三告誡我務必不能對他人說出此事,後續之事由他處置。
雖然政治立場有差距,但時時能為我著想,也讓我對這位嚴肅的老師平添幾分好感。
但,首相在太**中受傷一事,畢竟非同小可,幾個時辰就迅速演變為各種流言,如風一般在這宮中傳的沸沸揚揚。甚至驚動了紂王,雖說有商榮奏本幫助推脫,但當晚奉御官朱升便傳來旨意,稱東宮有「侍師不周」之責,罰閉關停課一月,陪讀陪侍的奴隸一併坑殺賜死,改由亞相比干教導禮德、宗教之法。
接完諭旨,我幾乎怒了!這只是學術討論,師傅動了怒不小心摔倒而已,如何待師不周了,又與這些無辜奴隸何干。正想衝出去,找父王理論,卻被殿前將軍方弼一把拉住,朱升也放下諭旨,好言勸道,「太子憐憫惻隱之心,小人已有風聞,心存感動。但殿下年紀尚幼,涉世不深,切勿因小失大啊。」
方將軍也緊接著跪下,「太子殿下一言一行,我等東宮上下,性命皆為所託,望殿下隱忍!」
我頃刻間頓住了,原來我這太子之身,竟保全不得這宮廷之中身邊任何人,這龐大的勢力無時無刻不在控制著我,竟像籠中之鳥一樣,困在這世上、這宮中!
這無形之枷鎖,又如何才能衝破!
這人生之鐐銬,又如何才能擺脫!
我,又如何才能壯大自己的力量……
急思之中,竟然胸中那團紅色之氣又忽得燃起!
對,力量,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保護和他人!
我定了下心神,思考著,到底什麼途經在能使我變強……於是一夜無眠。
次日,我便早早起身,整好衣冠,在奉御官的引領下,前往思勤宮——弟弟殷洪的住處。亞相比干正是他御命老師,此時已在覽書殿靜候多時。
這亞相比干,可是位高權重——雖列三公之尾,但掌管宗廟、禮樂、祭祀,統領天下之宗教官。臨行前,方弼專門告知,傳言他有一顆七竅玲瓏之心,天生即能聆聽萬物之心聲,可與萬物交流,已經是萬民所敬仰。
對待這樣的傳說中的人臣,我自然是畢恭畢敬,絲毫再不敢再弄出什麼閃失。
但是,這殿中教學,卻是十分不尋常,因殷洪並非太子,所以是與九名年齡相仿的皇族子弟一起學習。比干見我前來,便將課程分為2段,一段為「禮」,主要是常規的禮儀、祭祀、天文、曆法知識,他口頭講述,大家一起聽答。另外一段為「術」,包括如何占卜、通靈、與鳥**談、剋制鬼怪的方法等等,這個部分讓原來十人一組練習,我只能在旁邊溫習背誦龜甲上的銘文。
比干每2天來教習一次,其餘時間安排卜祝(帝國宗教官官職)授課與輔導。
對於不能學習我覺得有用的東西,我當然是極大的不滿。最起初兩次尚能忍耐,第三次比干指點他們練習驅散障眼之法時,我終於按捺不住,向他提問了起來。
「亞相大人,不知我何時能也與王弟一起修習這奧妙之術?」我鞠了一躬,起身問道。
比干停下比劃的動作,微笑著向我行禮,答道:「此乃雕蟲小技耳,殿下只需用心於禮法,他日繼承大統,必能有所作為。」
我又窮追不捨的問道:「亞相老師,近日聽聞周邊諸國時而妖魔橫行、百姓無不聊生,若君王能修習降魔之術,一可除魔衛道,二來也可弘揚大道,為後世表率……」
比干皺了下眉頭,打斷我的話,「殿下此言差矣!殿下為當世太子,應習修身治國之術,未來殿下政務繁忙,這技藝之苦修日甚,必無法堅持,縱使現時修得這一二,又有何用?」
我聽得又火大起來,看到周邊都是皇家子弟,料想他們也不會受罰,便甩起脾氣,顧不上師長禮儀,指著旁邊最高的一個孩子,對著比干大喊:「怎會無用!如果它日他謀逆行刺,我又如何處置,如身無一長!豈不是坐以待斃!」
這話瞬間嚇得那些孩子立刻跪倒,這年長的孩子更是哇哇大哭。弟弟殷洪也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這些天的事情,已經讓我很是難受;此情此景,更是無名之火沖頂,甚至有些沖昏頭腦,萬分得賭起性子。
我抓起那個孩子,對他大吼,「你用你的法術對我指一下啊,快啊!快指啊!用你最厲害的一招!我就看我怎麼這無絲毫力量之人!!怎麼招架!!做帝王何用!!」
可這孩子已經嚇攤在地,哪裡能敢動上一動。
「放肆!殿下成何體統!」亞相大聲斥責,也無法阻止我不計後果的舉動。
「好!你不施法是吧!那我就……」我已經徹底怒火中燒,彷彿這天下都與我做對,困住我,傷害我一樣。
轟!!!!!!!
我伸手一推,胸中的那點紅色之氣,竟然從雙手之中推出,發出噪雜的一瞬轟鳴,形成一道紅光,直奔這孩子而去。
只看他身軀從地面彈射而出,撞向殿前的木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