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順其自然

從錄音室出來已經快12點了。

錄音室外面的排練室，空空曠曠的，唯獨萬倩仍在漫不經心地彈著吉他，雜亂無序的音符飄蕩在排練室。

張清歡腳步頓了頓，回頭對著孫藝州努了努嘴，孫藝州卻只是斜了他一眼，不作回應，顯然不想再搭理他。

張清歡想了想，便當先主動走了過去。

「師姐~」

「噢，是你們啊，又過來錄歌？」

萬倩抬頭看到他們，似乎恍惚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緩緩放下吉他，給了回應，她的聲音沙啞低沉。

張清歡指了一指身後恢復陽光少年模樣的胡戈道：「不是，我給胡戈師兄主演的電視劇仙劍寫了三首歌配樂，被師兄叫過來聽聽歌曲錄製的效果。」

「師姐好~」

「師姐。」

胡戈和孫藝州對望了一眼，也跟了過來，打了聲招呼，胡戈與萬倩顯然也相互認識。

「噢，你寫給胡戈主演的電視劇寫了主題曲？」

萬倩語氣充滿了不相信三個字。

她知道仙劍電視劇，開拍時仙劍粉絲抵制鬧得動靜很大，所以乍一聽說面前這個偶遇過好多次的師弟，給這部電視劇寫歌，第一反應是荒謬與不信。

從她的語氣，張清歡卻感受到了萬倩的台詞功底。僅僅換了一種音色，結合語音語調的轉換，清晰地傳達出了她的不相信與質疑。

這讓他恍惚了一下，才想起前世萬倩牛逼的演技和台詞功底。

不知道為啥，這一刻，他腦海中又響起了王蘇教授給他傳達過的理念，她說：「文字是有生命的。要把有生命的文字，從紙上用你的聲音去喚醒，讓它立體，讓它靈動，讓它飛翔。讓你的文字通過聲音從紙上「立」起來，形成一個又一個豐富的聲音畫面，讓聽眾走進聲音畫面里，去感受聲音畫面里的景物人事，和聲音畫面里的人物共同呼吸，一同生活，一同成長，一同感受，一同思考。」

反正很虛，又很藝術的理念，他還做不到，但不妨礙他去感受。

重生以來，他僅限於魔都上戲一畝三分地上打轉，還沒有接觸到外面的世界，許多老師的台詞功底他覺得都挺牛的，但從來沒有敬畏之心，起碼跟李雪建比差遠了，況且人家年紀擺在那裡。

但是，在這一刻，萬倩讓他有點刮目相看了，僅僅台詞這一方面，他覺得比胡戈略勝一籌。

「師姐，你可以瞧不起師弟的表演技術，但不能瞧不起我的寫（抄）歌和音樂鑒賞能力。」

「呃，沒有沒有。」

看到他一臉正經的樣子，萬倩趕緊搖頭否認。

「嘿嘿，我也是開玩笑的，我看師姐彈吉他一副漫不經心，心事重重的樣子，所以過來跟師姐打個招呼，要是師姐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可以跟師弟們說說，說出來我們不一定能幫忙，但是也可以讓我們開心一下的嘛。」

他一邊用俏皮的語氣開著玩笑，一邊留意著萬倩的臉色變化。還行，她臉色僅僅是僵了一瞬，愣了愣神，隨後恢復自然，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還行，比胡戈的承傷害能力強多了。

「有人跟你說過，你說話很欠抽么？」

萬倩也聽出他的俏皮話，有逗她開心的成分，所以白了他一眼，回了一句。

倒是孫藝州適時走上前來，補刀道：「師姐，要幫忙嗎？我早就看不慣他了，對吧，師兄。」

「對的。」

「好呀~」

看著裝腔作勢的三人，張清歡聳了聳肩，面不改色很無所謂，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隨後笑著道：

「哈哈哈，師姐饒命，我們去吃飯，師姐要不要一起？」

「好啊。」

禮節性的邀請，她順勢就答應了。

於是他繼續說道：「好咧，那別人家的食堂走起。今天我請客，胡戈師兄買單。」

「……」

一時之間，胡戈對於張清歡的不要臉和無恥程度，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或者說，無言以對。

……

魔都戲劇學院食堂，能號稱別人家的飯堂，還是蠻有特色的，食堂一樓是普通食堂，可以嘗嘗老上海特色的菜飯，非常的營養健康。二樓是清真食堂，每天的菜都不同，如果遇到紅燒帶魚可以嘗嘗，魚肉入味而且一點都不腥。

一樓食堂飯桌上。

孫藝州因為與胡戈相對而坐，邊吃邊討教著師兄拍戲經驗。

什麼導演罵人很兇殘啊……

什麼台詞不過關被NG無數次啊……

一個聽得津津有味像個取到真經的「小和尚」，一個很有成就感像個「得道高僧」似的忽悠著沒見過世面的地主家傻兒子。

倒是張清歡和萬倩畫風就正常多了。

兩人同樣有說有笑，像是對相視多年的姐妹或者情侶。

「師姐，我跟你說，我的大觀察術可是很準的，你別不信。」

看著張清歡賣弄玄學，裝出高深莫測模樣，萬倩倒是很配合，邊吃邊笑著說道：

「嗯，那你觀察出我不開心的原因是什麼了嗎？」

「師姐，你不開心無非三種原因，一是情殤，二是工作，三是生活。」

他一邊說著一邊留意著萬倩眼神和微表情的變化。

「我就拿大觀察術之星學來說，太陽系十大星體即太陽、月亮、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和冥王星，對應金木水火土光明黑暗……，這十大星體與我們藍星的聯繫非常密切，同樣也代表著藍星上的每一個生命個體，在我們大觀察術體系對星學也十分重視這十大星體…(此處省略500字)…所以，根據星學，再結合你的面相表現，我發現代表工作財運的木星，有些微暗淡無光，而且還出現了分歧，所以我斷言，你應該是因工作之事困擾而不開心。」

一口氣說完一段他胡謅的理論和斷言后，狠狠趴了幾口飯。

實在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他都覺得有些羞恥。

重生回來，學校生活，三點一線，實在太無聊了。

必須得找點樂子。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他層次還是太低了，也得繼續修行。

近期，他發現孫藝州越來越不可愛了。

「哪裡來的偽科學？」

「我就問你對不對先，如果對，那就是真科學。」

「嗯，確實猜對了。」

「不是猜，是大觀察術好吧，而且我還可以說得更細，想不想知道？」

「……」

萬倩看著他賣弄玄虛的樣子有些無語了，但恰巧又忍不住好奇，於是如實回應道：

「想，想知道。」

「那個……師姐，我的紅燒肉吃完了。」

「……」

無語歸無語，身體很誠實，把餐盤上剩餘的紅燒肉給他夾了過去，一點也不扭捏，乾脆利索。

「咳咳。」

「咳咳。」

剛清完嗓子準備繼續裝逼的張清歡，就聽到背後傳來的咳嗽聲。

回頭一看，是曹曉文，咳嗽完了還對他眨了眨眼，後面跟著翟煦飛笑眯眯的看著他，李捻一臉傲嬌不爽的樣子。

也沒在意，都是好友家屬或家屬室友，出於禮貌來了句：「你們還親自過來吃飯啊？」

「……」

「你吃飯人不用過來的？」

「……」

「……」

「那個……藝州，你家屬來了，照顧好。」

「……」

曹曉文白了他一眼，帶著兩女去打飯了。

待她們走後，他繼續神叨叨地給萬倩PUA大觀察術。

「那我就看在紅燒肉的面上，勉為其難一說，師姐你聽聽我的推斷準不準確哈。」

「你說！」

「你呢，現在沒有選擇，因為沒有影視類經紀公司簽你，只能選擇音樂經紀公司，但是呢，你似乎很猶豫很不甘心，哪怕對方承諾給你出專輯。」

停頓了一下，發現萬倩已經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便抬起右手，裝模作樣神經叨叨的掐著手指，似乎算來算去。

不一會，他似乎覺得醞釀的差不多了，便繼續說道：

「這家音樂經紀公司名稱帶有星光，不過，前途似乎一篇灰暗。」

隨後便閉口不言了。

胡戈和孫藝州先是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隨後便聽到萬倩師姐驚呼道：

「你怎麼都知道。」

「這是本人……大師的獨門絕技，生存之本。」

感受著萬倩的震驚，以及胡戈和孫藝洲略微崇拜的眼神，盡量裝出一副雲淡輕飄的樣子。

對於重生者來說，這點人盡皆知的破事多新鮮啊！

找點樂子也好，反正他本身是個變數，多一個也不多，根本改變不了社會發展的大勢。

「那…師弟，呃，大師，可有什麼化解之法？」

「嘿嘿，師姐，一家之言，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他就是一個一窮二白身懷2萬多巨款的學生，還有12門掛科都沒補考完，能化解個鎚子啊。

但他不能表現出來，得保持神秘感。

看著他嘚瑟的樣子，萬倩發誓第一次想揍人。但還是忍了下來，問道：

「要你說你就說，師姐欠你一個人情，如何？」

「哎呀，師姐，你這可就言重了，這可萬萬使不得。」

停頓了一下，看著萬倩期待的眼神，順勢補充了一句：

「化解的辦法就是……」

「是什麼，說呀。」

萬倩氣的牙痒痒地道。

「就是我也不知道。」

「……」

孫藝州和胡戈都無語了，這孫子真踏瑪欠揍！

「不過我倒是有個建議，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你說。」

「一切順其自然，這是天道。」

「……」

得，說了跟沒說一樣。

果然是大師。

閑聊掰扯，一頓飯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

時間過得很快，一個多月匆匆而過。

張清歡的日子過得很充裕，也很簡單，就是學習學習再學習。

學習之餘，錄了一首歌，賺了2萬塊。

《一直很安靜》也不知胡戈是怎麼說（shui）服唐人蔡老闆的，邀請他去唱，一開始他是拒絕的，開什麼玩笑，他可是演員。

但是，師兄說給錢，所以看在胡戈師兄的面子上，他就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畢竟師兄弟情，面子還是要給的。

而這個月最令他驚奇的是，萬倩的竟然拒絕了跟著音樂公司去燕京，選擇了去魔都話劇院，

畢業那天拉著他和孫藝州拍畢業照告訴他的。

天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反正這個鍋他不背。

此時，學期專業考試也出來了。

孫藝州看著他，眼神那叫一個幽怨和咬牙切齒啊。

「成績怎麼樣不重要，也拿了個第一。」

這是人話么？他突然感覺自己拿了第三名，也不香了。

對於張清歡來說，能在糜增老頭子眼神里再次看到欣慰之色才是關鍵。

「放假，打算去哪裡？」

回到宿舍，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回家的孫藝州看著好友問道。

「還沒想好，應該會回家一趟吧。」

他也拿不定主意，眼神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