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表哥方進
次日一早，楊星宇起床時，天剛蒙蒙亮，母親方小梅正在廚房做早飯。
「媽，我爸呢？」
楊星宇走進廚房，一邊擠牙膏，準備洗臉，一邊隨口問。
方小梅坐在灶膛後面燒火，隨口道：「去菜地里鋤草了，天氣預報說今天是晴天，你爸趁現在太陽還沒出來，幹活不熱，等鋤完了，太陽差不多也就出來了，到時候，鋤下來的草被太陽一曬，就能曬死了。」
楊星宇哦了聲，拿了只搪瓷缸舀了半缸水，走到廚房外面，蹲在屋檐下開始刷牙。
方小梅緩步走到廚房門口，雙手在腰間的圍裙上擦著，看著兒子，遲疑著問：「小宇，你真要在家裡賣烤鴨？你會烤嗎？」
楊星宇一邊刷牙一邊含糊地說：「你說呢？我考試都會，還不會烤鴨？你當我大學幾年烹飪是白學的？」
方小梅眉頭還是皺著，顯得有些憂慮，「那你能吃得了那個苦嗎？我聽說做生意又要做事又要操心，很累的，你這些年主要就念書了，沒吃過苦，我和你爸怕你做不了多長日子，就嫌累不想幹了。」
吃苦？
楊星宇想到以前聽過的一句笑話：你能吃苦，就多吃點。
也想到自己重生前，那幾次創業期間，過得苦日子。
他笑了笑，抓緊時間把牙刷完，漱了漱口，把水都吐出之後，起身對母親說：「媽！你說的對，我確實吃不了苦，但你兒子我更受不了窮！所以，為了不窮，什麼苦我都能吃！」
方小梅聽愣了，被兒子這繞口令似的話繞得有點暈。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楊星宇已經大步走出廚房，坐上昨晚停在院子里的摩托車，嫻熟地給摩托車點火。
「你這是要去哪兒呀？這一大清早的，你早飯還沒吃呢！」
方小梅走出廚房，驚問。
「我去方屋找表哥借點東西！早飯你們不用等我了！」
楊星宇說著，便騎車走了，院門早上就被打開了，農村就這樣，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大門和院門。
打開大門是為了讓堂屋亮堂起來，打開院門，則是為了把院子里的雞鴨放出去覓食。
方屋村，是方小梅娘家所在。
楊星宇的大舅、二舅都住在那裡，距離楊家壩約莫四五里遠。
楊星宇騎著摩托車沒一會兒就到了。
但他沒有進村，而是直接來到村前馬路邊的一排自建房那兒。
這路邊的自建房，都是方屋村的人建的，其中一棟，就是他表哥方進前幾年所建。
說到方進，原本是挺開朗上進的一個人。
但幾年前，方進在外做事的時候，遭遇了一場車禍，那場車禍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
從那以後，方進的左腿就瘸了，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走路總是一跛一跛。
肇事司機倒是賠了他一筆錢。
方進帶著那些錢回家后，沒多久就在馬路邊建了一棟二層小樓，想著建一棟小樓，娶一個老婆，生個孩子，下半輩子就陪著老婆、孩子了。
他的打算應該說挺好。
但他高估了一棟小樓對女人的吸引力，或者說小看了跛腳對他婚姻方面的影響。
總之，如今幾年過去了，他的小樓里依然只有他一個人住，始終沒有找到女主人。
楊星宇的記憶中，06年左右，方進很頹廢，雖然在自建的小樓里開了一個小賣部，但小賣部的規模很小，店裡賣的東西品種也不多，平時根本就沒什麼生意。
而方進也不著急，每天就坐在櫃檯後面玩電腦、打遊戲，每個月在遊戲里代人練號賺的錢，都比他小賣部的收入高。
除此之外，方進還是一個自學成才的電工小達人。
這傢伙偶爾會去廢品收購站，淘回來一些舊電器，然後用拆東牆補西牆的方式，從這箇舊電器上拆下一些零件，去修理別的舊電器，修好了之後，就擺在他的小賣部里賣，也掛在網上賣。
據楊星宇所知，方進不僅會修電視、電扇、電瓶車，還會修理老舊的影碟機、功放、音箱那些。
窩在這棟小樓的幾年裡，方進還養成了收藏舊磁帶、CD碟片和黑膠唱片的愛好。
沒事的時候，方進就喜歡用自己修好的唱片機，在店裡播放一些幾十年前的老歌。
用他的話說，他已經是懷舊音樂發燒友。
這不，楊星宇剛把摩托車停到方進的小賣部門口，就聽見店裡傳來蔡楓華的歌聲——《絕對空虛》。
「絕對空虛，
無人觸摸似廢堆，
絕對空虛，
情人這晚你屬誰？
……」
別說，這音質是真的出色，遠勝楊星宇以前在電腦上聽這首歌時的感覺。
將摩托車停好。
楊星宇面帶笑容，大步走進店門。
一眼就看見表哥方進從廚房出來，手裡端著一碗麵條，麵條上有青菜，好像還有肉絲？
「哥！早啊！」
楊星宇親熱地打著招呼。
方進很驚訝，停下腳步，「小宇？這大清早的，你怎麼來我這兒了？」
楊星宇不答，反問：「哥，你這麵條剛煮好的？還沒來得及吃？」
方進下意識點頭，「嗯，對！你早上吃了沒有？你要是早點來，我就給你也煮一點了！」
楊星宇笑呵呵地走過去，直接端走他手裡的面碗，笑道：「沒事！我吃這碗就行了，你再煮一碗吧！嘿嘿。」
他從小和方進感情挺好，每年寒暑假基本上都會來外婆家玩，那時候，他主要就是跟著幾個表哥後面玩。
所以，他跟方進是一點都不客氣。
方進看著自己空空的雙手，好笑又無奈地看向已經坐在櫃檯後面，撈起一筷子麵條，吹了吹，準備開吃的楊星宇，嘆道：「你這是鬼子進村啊！鬼子都沒你這麼過份！」
說著，他走到櫃檯旁邊，倚著櫃檯，問：「哎！你還沒說你這大清早的來我這裡有什麼事呢？你今天來這麼早，肯定是有事吧？」
楊星宇美滋滋地咽下嘴裡的麵條，還真吃到了肉絲，別的不說，就這肉絲麵，方進做的味道還真不錯，可能是方進平時一個人住這裡，經常煮肉絲麵的緣故？
「來跟你借兩樣東西！」
楊星宇說完，又撈了一筷子麵條，吹了吹，送進嘴裡。
方進看著他，笑問：「不是來借我項上人頭的吧？」
「噗……咳咳……」
楊星宇被他這句話逗得笑噴了，也笑嗆了，連連咳了好幾聲，眼淚都被嗆了出來。
方進則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幕，似乎在為自己報復成功而得意。
他的眼神彷彿在說：活該！讓你搶我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