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失控

地上那灘夾雜數以億計金色眼睛和觸手的肉塊還在鮮活地跳動，佩爾曼德見尋常方法殺不死這怪物，便直接用肢體抓起那些肉塊死命朝著嘴裡塞去，塞得頭顱都鼓脹成了原本的五倍大小。

他現在根本算不得是人了，佩爾曼德張開口，內部是分了整整六層的牙齒，如同某種爬行動物那般細密而尖銳，從喉嚨中出現幾條黏滑的長舌正在飛快卷著那些肉塊和觸手從腦袋的開口、口腔、胸膛塞入胃囊。

上方的天使發出狂歡的嘶鳴，人頭與肉瘤共同槌落，將不分敵我地將底部的一切砸成肉泥，而後藤蔓又從「污泥」中新生。

在紅月的注視下，領域內的一切宛如煉獄繪景。

一切死物皆為活物，共同加入了這場狂歡，地下祭陣圖案大亮，頂部圓月那一身醒目的猩紅也逐漸被染上一層鐵鏽般的痕迹。

血肉中還傳來誰在爭執的聲音。

「我是佩爾曼德，不是索非亞，我是天使，是佩爾曼德，不是索非亞……」

另一道平靜的聲音彷彿催眠般不斷糾正他：「你是索非亞.米勒，太陽是假的，你成不了天使，你只是邪神的祭品。」

「閉嘴！」

地面上的血肉緩緩凝聚成一隻十餘米寬的血色大手朝著天空伸去，猶如垂死的信仰者在向神索取最後的賜福，但卻被下方的觸手死死地纏繞，硬生生要將它拖下深淵。

佩爾曼德忿恨不已：「我成不了，難道你就可以？」

「你怎麼會想不開來和我比較？」

里亞聲音愉悅，內容卻是極盡嘲諷：「我就是躺著什麼都不做，都有的是人或者神想盡辦法讓我保送模因零，而不是早年被守秘人給通緝不得不藉助別人的身體復活，如今還要拼死拼活地求一個早就半死不活的模因注視自己。

你說對嗎？索非亞。」

「你給我閉……」佩爾曼德本來還想繼續怒吼，然而自己卻不由自主地應了里亞的話。

「對。」

這一聲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因為沒人比他更清楚那聲音就是索非亞的聲音，索非亞的意識還存在，他一直像幽靈那樣潛伏著，等待著自己虛弱的那一刻將自己抹殺。

「你們都該死，所有人都該死！！！」

佩爾曼德徹底失去了人性，他的身軀再度攏聚在一起變得肥碩而臃腫，猩紅的人影抓起地面上的觸手便死命將它們扯斷，大地上升騰的符印也環繞在那些觸手表面，讓它們徹底失去生機。

【對，就這樣殺死我！】

【再用力一點】

【你弄得我好疼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青年的笑聲回蕩在四面八方，這徹底激發了佩爾曼德的凶性，他滿腦子都想的是殺了那怪物，這一念頭甚至一度超越了自己成為天使的慾望。

里亞被劇烈的疼痛刺激著意識，反而變得安心了下來，有時候，死亡果真是逃避外神注視的最佳方式。

他開始考慮接下來去選擇哪個地方復活，又要怎麼去解決主模因的代表消極怠工的問題。

自己的本體早已死去，現在這具身體只是神格塑造的產物。

他甚至打算好了復活后先找個地方睡一覺，帶著小史瓦爾去吃點好的，順便給自己的信徒們託夢告知他們自己新的禱告詞后詢問導師紅月身上發生了什麼。

他向來是一個樂於做出各種計劃的人，一切都計劃得很完美。然而等到里亞真的接近死亡的那一刻，他才發現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也明白了赫菲斯格圖為什麼要阻止自己死亡——

他死不了！

明明身體已經失去了所有生機，然而意識還存在，有什麼東西不想讓他死。

故而他只會變得生不如死。

軀體被分崩離析、血肉被僵化，變為黃金，唯有痛感被如此清晰又深入靈魂，讓里亞覺得自己還算是個活物。

數不清的金色眼睛散落在地。

它們看到了……在下一刻被迫看到了蠶食太陽的不詳之源：格赫羅斯。

啟示錄第五卷記載的不詳星體，根本不是光耀旭日，而是災星格赫羅斯。

太陽已經被災星徹底取代了！

在目睹祂的那一刻，里亞第一次對佩爾曼德的苦痛感同身受起來。

他僅存的理智如遭重創，前所未有的殺意與惡念放肆而扭曲地迸發，精神被破碎得一片狼藉，意識中僅餘下那一道星體殘影，以及祂自身散發而出的那劇烈到無法形容，只能被他一人聽到的嘈雜亂音。

祂說——

【我找到你了】

於是灰暗的濁霧再度出現，凝聚之時，地面上已經出現一道被漆黑斗篷遮蔽的人影，那些散落的眼瞳都在此時生出密密麻麻的根系，而後形成觸手靜謐地附著在領域的四面八方。

那道人影被不計其數赤紅的半透明絲線簇擁著，扯動著，緩緩行走在廢墟之上。

他朝著天空緩緩伸出了一隻手，又猛地握緊。

「轟隆！！！！！！！！！」

領域瞬間被破碎，那兩尊天使見此興奮地離開了領域，開始向著四周不計一切地肆虐。

也是在這屏障破碎的一瞬間，本來還在和陰暗面纏鬥的導師伊凡德忽地停下了所有動作，連帶著對面的惡念也跟著看向某個方位，其目光在這一刻徑直穿梭了時空。

沉默片刻后，祂們的目光忽地變得無比暴戾，與先前遊刃有餘的形象簡直大相徑庭。

再也來不及在乎和對方先前的恩怨，二者直接靠近對方化作兩團光融合在一處后消失不見。

蓋柯索山脈，幾名身著衝鋒衣的赫菲斯格圖剛把一個隊友給推下山谷。

接著，他們著急地紛紛站在高處對著谷底一躍而下，這一跳足以讓正常人當場被摔成肉泥，可那些人還是從地面上爬了起來，而後進入一個山洞，在其中找到了蛇神的畫像。

「世界蛇陛下，預言到來的時機比你我想象得都要快。

現在已經不是你可以酣睡的日子，再不蘇醒，整個恩得勒斯會被提前覆滅，所有人都得死……我們的身體可以藉助你復甦，是醒來還是繼續無視一切去沉睡，你最好自己馬上掂量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