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離別

青雲嘆一口氣，只那一剎那，天色變得暗沉，洛仙鎮躁動不安，連著空氣都開始顫抖。

漫天的鬼氣開始以劉嬸為中心形成漩渦，殘破的身體浮到空中，竟奇迹般慢慢修復。

青金劍彷彿察覺到主人的心思往天上快速旋轉，金色的光輝繞著鬼氣快速飛到上空，一瀉而下，金光所到之處渾濁之氣便被凈化，凝聚成一團的鬼氣瞬間清澈，悉數鑽入劉媽體內。

鹿梓柒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靈氣，隱隱似乎有心跳的聲音，她知道，那獨屬於鬼靈的亡者氣息雖然還在，卻能聽到劉媽的心跳。

「師傅!」

喜出望外，回頭卻見青雲微微捂住心臟的位置。

「師傅……」

「為師無礙，有些疲累罷了」投以微笑，順勢往一旁的樹上倚靠，「只是劉媽的狀況，並不能持續太久……」

他耗費心力勉強讓劉媽看起來恢復原來的樣子，強行扭轉命理將自己的壽元暫時渡給劉媽本是修仙大忌，不出一個時辰，他亦將元氣大傷。

「這是，你遺落的珠子，切記一定，要帶在身上。」

青雲從懷中拿出避靈珠，那珠子泛著水藍色的光輝，細看之下珠子里除了五芒星竟還多了星光，那星光連起來像是文字，是青雲所刻下護身咒。

「這是……」

「阿柒，為師對不起你。」

「師傅，你這是什麼話！」

青雲猜到了結局，卻無力改變。

「希望，這個葫蘆能幫助你。」

「這個，不是師傅一直帶在身邊的嗎？」

愣了一下，才突然瞭然。

「師傅，你是，要趕我走？」

鹿梓柒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在這種時候！我怎麼可以！」

側了側臉，青雲避開鹿梓柒的眼神，「莫要多話，你且下山去尋不死鳥，取下它的頭冠再來見我。」

一聽不死鳥的冠羽，心中更加不明。

「這難道，又是什麼試煉嗎？」

青雲輕笑，「傻徒弟，不死鳥的冠羽，可起死回生，你，不是想救劉媽，想救洛仙鎮的人嗎？」

望著越來越虛弱的青雲，有些蒼白的臉色也並不影響他的絕色。

「可是師傅你……」

「我無妨」只是接下來的路，他一點都幫不上忙了，青雲心想，溫和的看著眼前的人。

鹿梓柒思慮片刻，握了握葫蘆，剛想走，又被拽了回來。

「那顆避靈珠，今日已幫你擋了一劫，若是想要安全，不可全然依靠，在天黑之前，定要儘快下山。」

鹿梓柒點了點頭，正要抬腳，又被拉住。

「小心，紅衣女子。」

「嗯，小柒明白。」

然而肩膀往前想要起身，卻又有阻力。

「師傅……」鹿梓柒乾脆轉身盤腿坐在青雲對面，「您老人家還有什麼事，就一次交代完吧。」

頭上果然吃了一記彈指。

「注意你的稱呼，為師還不老。」

看著癟嘴的鹿梓柒，青雲又嘆了一口氣，他今天怕是把一年的氣都嘆完了，臨到頭了，他卻有些不舍，這師徒間的緣分，卻終要在此結束嗎？

「為師……等你拿著不死鳥的冠羽……回來……」

風輕輕的，吹起散落在地上的發，不知為何，也許是看到了青雲眼底的落寞，鹿梓柒不顧禮儀輕輕抱住了青雲，她知道劉媽臨走的時候說的眷屬，不過，她和師傅，只是徒弟和師傅，也只可以是徒弟和師傅。

鹿梓柒心中明白，青雲心中，亦是明白。

「嗯，我會回來的，師傅。」

拿著葫蘆的鹿梓柒一路走回從前的住處，早已破敗不堪，不用收拾行裝，便看到桌上擺了一個包裹，拿上后簡單補充了些符紙便往山下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青雲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嘴角隱隱帶出血跡，而躺在地上的劉媽的身體也慢慢化為光華消散，只留下一顆金色圓球模樣的東西。

支撐著樹站立，青雲彎腰撿起了那圓球，嘴角苦笑喃喃道：

「沒曾想竟只留下了這個……」

眼前有些發暈，命理迴轉，他的修為終究是不及從前了，給自己的小徒弟留個念想也好，只是這傻徒弟竟也不問問去哪裡尋那不死鳥冠羽，又要何時回來。

罷了，天高任鳥飛，但願她知道真相后，不會怨恨自己……

林子的風有些喧囂，洛仙鎮剎那便沒了蹤影，青雲喚回青金，和那片迷霧一同遁入黑暗中。

而下山的鹿梓柒因為沒看清山路被絆倒，一路滾到山下摔了個狗啃食，痛的她哇哇直叫，也只得從地上爬起來罵罵咧咧。

鹿梓柒回頭去看洛仙鎮的時候，心裡明白得跟個明鏡似的。

又摸了摸腰間的葫蘆，師傅這是，讓她走了，便不要再回去吧，劉媽，想來，也是救不了了吧。

師傅真傻，她其實，從劉媽回來的那天，就已經猜想到一切也許再也回不去了。

平衡一旦被打破，那道藏匿的影子始終會出現，毀滅一切，在洛仙鎮的人知道她是女子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只能幻滅。

不過一切都是虛幻，鹿梓柒帶著滿腹的不甘心，握住心臟的一刻，恨自己體內的玲瓏內丹，也恨自己，從不是一個出色的人。

但她想起自己誇下的海口。

「要成為修仙界的強者，成為道士之王。」

摸了摸鼻子上的灰，輕輕笑著。

「師傅，修仙界的至高強者可以逆天改命，若是我成了，便不會再讓一切發生。」

她不知道，她即將面臨何種危險，這個叫做鹿梓柒的少年，不，是少女，在知道師傅騙她離開后，是否還會選擇去尋找傳說中的不死鳥冠羽？在早前和青雲師傅誇下要成為最強道士的海口又是否能實現呢？

一切都是未知，而未知，才是一切美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