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口沒

第三十七章 一口沒

其實不僅是習慣,在很多時候,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也有異曲同工之處。很多人在一開始相識初期並非有何shan感,或者說是直接不對付,卻往往是像老天刻意安排下產生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潛在聯繫,戲劇性的巧遇在各個節點上並且擦出奇異的花火,驀然回首發現彼此之間已經變得無話不談,關係莫逆。

這也許就是異性相吸的道理,性是性格的性,有的人會被具有相同屬性和圈子的人吸引,認為對方和自己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青眼相加,思想行為甚至無意間的細微表情都會逐漸趨於同化的程度;而有的人則會為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所著迷,即使他們自己在大多數時候都不願意承認,這個彷彿對自己來說是侮辱性的關係定義,事實往往就是這樣的背離常理,難以琢磨,人生的未知和機遇交往的巧合彷彿在冥冥之中就開始著墨譜寫出千絲萬縷的交集續章,任你千萬個不情願難以置信都無濟於事。

閆敬之在和楊帆初次接觸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感覺,他覺得怎麼會有人可以這麼不遺餘力的表現出對別人的反感,總是帶著一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鄙睨俯視眾生,讓他不由的敬而遠之,深怕一個不留神觸碰了某人的霉頭。閆敬之一直都在察言觀色方面有一定的獨到見解,力求於服務於周圍形形色|色的人群,面面俱到,有著一種天生的犬儒追求,是天生的服務型人格。而楊帆的狀態和他則永遠是趨於相反的方向,有著冷到冰點的駭人溫度,和透著萬事冷眼旁觀的漠然表情。

對此,閆敬之抱著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活法的心態,不反對也不贊同,楊帆也不會主動的和誰搭話,試圖親近。

直達相處多年以後,他才慢慢發現原來楊帆的內在情緒遠不是外表看起來的那般冷淡,相反內心的火從始至終都未曾熄滅,只是這樣的溫度實在難以讓旁人所理解,靠的太近只會覺得灼熱難挨,外在的冷色濾鏡也許只是這種人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並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面對別人的掏心掏肺,在不懂的人眼裡,這樣的溫度熱情除了血粼粼之外就再無其他,非但不會大受感動,大多數時候還會嫌棄被限制情感自由。

那是在多年後的單獨談話中,場合里只限他們兩人,楊帆才第一次在別人的口中得到對於自己相對客觀的評價,那次他因為一場無疾而終的戀情借酒消神,原因無非是他太早暴露了心底的暖色,讓對方女孩望而卻步,直到最後徹底從彼此的世界里消失。

說來有趣,時代的進步非但沒有拉近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反而更加疏離,想要和某個人斷交只需要動動手指就行,從此天南地北了無瓜葛,湮滅在人海洶湧中,也許此生都不會再有機會想見。

人啊,總是這麼有趣,一直渴求如沐春風的溫情,太冷太熱都不行,時間節奏的火候也必須拿捏的恰到好處,太早太晚也都不行,兩人的頻率一旦錯位,那麼就只會剩下一出流水無情的戲碼。

「在想啥呢?下課了,走一起回寢室去。」錢鴻剛見楊帆目光遲滯,便拍一下他的小臂。

「哦哦,你今天不回家裡住嗎?」楊帆從神遊中抽離出來,看了眼桌面上的只是做了一小部分的試卷,心中一緊,自己無意間的追思又耽誤了大好時光,現在的時間緊張,已經容不得他再去這樣浪費。

「家裡人都去走親戚了,回家也沒意思。」錢鴻剛說道。

其實在高二的一大段時間裡,錢鴻剛都沒有和楊帆一起回寢室,那時候他還沒有每天回家睡覺。當時楊帆和葉夢玲的關係火熱,幾乎每天晚自習結束之後,都要躲到學校里的某個犄角旮旯里廝混,見色忘友也算是人之本性,原始社會走來的繁衍天性使然,錢鴻剛也懶得去計較,所以在那段時間裡,楊帆沒有主動說話,他都會很自覺的拉著陳躍先行離開。後來隨著和葉夢玲之間的關係破裂,楊帆又重新回歸到了這個三人組成的小集體中,錢陳兩人也沒有因為他短暫的離開而有所間隙。這或許就是友情之於所謂愛情之間的區別,友情歷久彌新,愛情則像是包裹著五彩繽紛麥芽糖的定時炸彈,鮮艷的外表和誘人芬芳不斷的吸引人去探索,當你在步步深陷之時,深藏在誘惑下面的則是逃不掉躲不開的黯然,隨著荷爾蒙的退散,炸彈上的計時器也會準時引爆。曾經有人說大多數的戀情都免不了六個月的魔咒,因為激素的分泌對於單一個體最多只能維持六個月,隨著刺|激和新鮮感的褪去,剩下蒼白的嶙峋骨架和一地雞毛,連看到和這人相關的種種都覺得沒來由的厭惡。

楊帆和錢鴻剛在下樓梯的時候,又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從四樓下來的某人,身邊依舊跟著像狗屁膏藥一樣無時無刻不黏在方圓2米距離之內的吳石盛。此時的楊帆心裡已經不會再像當年那樣酸意泛濫,難以壓制,他只是瞥了眼就不再多關注斜後方的情況,繼續和身邊的錢陳二人討論一些只屬於男孩才懂的趣事。殊不知他此時的輕鬆言談在那雙水靈眸子中卻無異於直白挑釁,也許是出於觀者有意的心理,葉夢玲之前還和身邊男生打情罵俏的愉快心情也在瞬間煙消雲散,嘴角出現不被人輕易察覺的扭曲弧度。

楊帆原本提議要去食堂吃夜宵的,只是當他們來到櫥窗前看到並沒有多少賞心悅目的菜品后,就悻悻折回寢室,不過陳躍並沒有因此流露出掃興的表情,楊帆疑惑詢問原因,對方則是神秘一笑,擠出兩頰圓潤,表情憨態可掬,莫名喜感。

回到寢室后,陳躍從柜子里翻出一盒康師傅,是紅燒牛肉的經典口味。

「有人想吃獨食?」楊帆陰陽怪氣說道。

「我陳某人是這種人嗎!就剩這一盒了,大不了等下給你來一口唄。」陳躍慌忙解釋,一手把紅色圓通紙盒藏在身後,只露出讓楊帆能看到的一個小角,似乎被怕對方多看一點就會被瞬間搶奪過去,掃蕩一空的謹慎心態。

「那阿剛呢?他就這樣失寵了?」楊帆還不忘幫好友爭取該有的權益,果然是患難見真情,義薄雲天深情厚誼比天高比海深。

「當然也有啦。」陳躍可憐巴巴,回答的支支吾吾。

「不用啦,我平時回家都有夜宵,今天不差你這一口。「錢鴻剛無奈笑笑,對於這兩個活寶的較勁也是喜聞樂見,這樣的情形在平時也沒少在他身邊上演。

因為寢室里沒有熱的快,就算有也是不允許使用的大功率電器,即使他們平時在寢室里關上房門也沒少干偷雞摸狗的營生,活學活用當年物理的電路知識,在牆上開闢出一條天人之路來為手機續命。男生並不像女生在生活上細緻入微,萬事以省事為首要原則,陳躍去宿管大爺那邊借了點開水,端回來的時候看到楊帆已經坐在空位床鋪上摩拳擦掌,眼裡透著貪婪精光,連帶著手指頭上的力道也出現了短暫的鬆懈,手裡的圓柱紙盒險些脫手。

期間楊帆覺得就這麼干坐著確實無聊,就去隔壁寢室串了門,搜颳得到一個雞爪,放到褲兜準備等下就著速食麵下肚,味道更佳。

楊帆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陳躍準備開吃,後者原本是想趁著這頭餓狼出去的期間,快速把原本就不多的糧食搞定,不料想某人的腿就是這樣天生靈性,有吃的絕不甘於人后。楊帆搶過塑料叉子,叫嚷著讓自己先來一口,陳躍一開始死活不願意,這一丁點分量一個人吃已經相當勉強,只能算對付,現在再加上一個,他屬實為手裡的泡麵擔心,生怕它招架不住。後來在楊帆再三重申自己只吃一口,絕不貪多的情況下,陳躍才鬆開手裡的叉子。

怎料想楊帆一口猛吸,這面也是堅韌不拔,愣是在空中搖搖欲墜卻不斷開,好在他正當年少,十八小伙肺活量驚人,硬生生將碗里的速食麵吸去大半。

等陳躍再次拿過紙碗一看,裡面只剩下些許殘渣和捲曲的殘肢斷臂,瞬間臉色如苦瓜,哀莫大於心死,咒罵楊帆沒有人性。

「這可不能怪我,說好一口就是一口,我哪裡想到這面一共也就我一口的量,現在的商家確實喜歡偷工減料,改天我要致電康師傅總部,嚴肅批評,對於他們單個商品的分量表示嚴重譴責,老陳你放心,你這一碗面不會白白犧牲的,你這是在為社會做貢獻,為廣大寒窗苦讀的悻悻學子謀福利,也算是死得其所,嗚呼哀哉。」楊帆仰面解釋說道,表情悲天憫人。

在幾年後康師傅還果真就推出了大分量裝的速食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像楊帆這樣有社會責任感的良好市民致電了公司總部,對產品的分量做了統一修正。

楊帆見陳躍神色頹然,他也知道吃人嘴短的道理,便將兜里的雞爪拿出上繳,作為補償這一口之恩。

陳躍要是知道他此時拿在手裡的雞爪也是某人剛剛從隔壁寢室順手牽羊過來的話,估計能繼續用自己的唾沫星子把楊帆淹死,這一手借花獻佛玩的靈性,無縫銜接恰到好處。

從那以後在某個小團體里就開始流傳出一個關於「一口沒」的傳說,也導致後來楊帆四處揩油變得異常困難,舉步維艱,不過他不在意,權當是對天降大任的必要過程,人生就是一場不斷升級的歷練,就讓狂風驟雨來的更加猛烈,也吹不散他的驕傲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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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號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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