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5章 離開

「我們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不多了。」溫錦開門見山道，「雖然起義軍已經攻佔京都皇城，但大冶還有暴亂。」

「大冶皇帝也在逃跑的路上，還有許多事沒有料理乾淨。」

「祭台已毀，但民生凋敝，百廢待興。」

馬千乘卻一臉慷慨激昂，「沒關係，國師那麼厲害，有你們在，打下他不過用了短短數月的時間！」

「剩下的這些事，還能比打敗國師還難嗎？」

「最難啃的骨頭已經啃下來了！剩下的，都是小麻煩！」

溫錦燦然而笑，她抬手拍了拍馬千乘的肩膀，「你這麼有信心，真是太好了，相信我們離開以後，你能統領大局，帶領本朝百姓，開創新局面！」

馬千乘聞言一僵，「你說時間不多……是，這麼少嗎？」

她以為，至少不得再停留個幾個月嗎？

「還有兩個時辰吧。」溫錦說。

「不到兩個時辰，」初見道，「準確說，還有一個時辰零兩刻。」

馬千乘當即驚掉下巴，表情一寸寸龜裂，「不……不用這麼著急吧？你們都走了，我……我們怎麼應付得來？」

「你可以的！」溫鈺沖她笑著點頭。

「不不不，我不行！」馬千乘慌了，「你們再……再多留幾日！」

「起碼，起碼先立了新皇帝，頒布新律法，安排了朝廷大員……你們不能現在就走啊！」

馬千乘簡直要哭了，一定是她打開的方式不對——她想退出偏殿。

等溫錦說，讓她進來說話時，她扭頭就跑——也許這樣，他們就不會離開，他們就能留下來幫忙了！

溫錦笑著說，「雛鷹長大，就要離窩。」

「顓頊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他來到這裡搗亂，所以我們也被天道，送至此處。」

「如今，顓頊這個大麻煩已經解決，剩下的……就靠你們自己了！」

溫錦話音剛落，耳畔就傳來那個啞巴良久良久的聲音。

天啟「滴」地一聲，像是休眠許久，終於再次激活。

「任務完成！即將離開此處小世界。」

「等等！」溫錦急聲道，「讓鈺兒玥兒他們先離開，或者我們一起離開！你不能把他們留在這裡！」

偏殿里的人，都驚訝看著溫錦。

「錦兒？」蕭昱辰擔憂地看著她，「你沒事吧？跟誰說話呢？」

溫錦突然想起，他們聽不到天啟的聲音。

溫錦抿唇道，「我聽到了離開倒計時。」

馬千乘雖然不太懂，但她隱隱約約明白，溫錦他們來到這裡，以及離開……都並非他們自己能夠決定和左右的。

她深吸一口氣，「原來就連你們，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你們幫我，幫大冶百姓所做的已經夠多了！你們為拯救蒼生，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你說得對，雛鷹長大，就該離巢，總是依賴旁人，恐難長大，也難以變得真正強大！」

馬千乘一下子覺得，肩頭的擔子重了。

擔子重了，她心裡的擔當，她的勇氣與剛強，也變得更多了！

原來人不是沒有能力，而是在推卸責任時，把成長、變強的力量，也一起推開了！

溫錦深感欣慰地點頭。

她轉臉看向鈺兒……不知天啟的意思，她還能不能和兒子女兒一起回到大梁。

如果不能，那麼現在，也是她跟兒女在一起的最後時光了。

「我對馬千乘說的話，也是我想跟你們說的話。」溫錦眼眶發熱，鼻子也不由一酸，「遇到難處的時候，不要害怕，不要逃避，所有的挫折與困難都是為了讓你們變得更加強大。」

「不能殺死我的，終會使我變得更強！即便犯錯，也不要自責。從跌倒的地方爬起來，就會發現，那是成長的禮物。」

天啟聲音平穩，毫無情緒地提醒道：「該走了，溫錦。」

「不，再等一下！再等我一下！」溫錦在心底大聲疾呼，「讓他們先走，讓我看到他們平安回家！」

「你會看到的。」天啟說，「最後三十秒。」

溫錦深吸一口氣，與兒女，丈夫，共同經歷生死的朋友，在一起的最後時光，她不該如此說教的。

可這些簡單樸實的道理，卻是她活了這幾輩子，最真實的體會。

腦海里似乎響起了最後倒計時的「滴滴」聲。

溫錦起身擁抱了兒女，擁抱了蕭昱辰。

他們聽不到她的倒計時。

但他們感受到了她的迫切和不舍。

「母親！母親！」玥兒抱著她的腰，埋頭在她胸前。

鈺兒拉著她的手，目光灼灼看著她，「母親，我們還能再見嗎？你還會回來看我們嗎？」

溫錦想哭……她想說，我會的！我一定會的！

可是，孩子已經大了，她不想騙他們。

「我想！我很想，但我……不知道。」

「我希望你們好好長大，享受你們的人生！我愛你們！」

「滴——」

天啟的倒計時，發出刺耳的爆鳴聲。

溫錦眼前猛地閃過雪白的亮光。

亮光太過刺眼，以至於她不得不閉上眼睛。

儘管如此，等刺眼的光消失，她再睜開眼睛時仍舊適應了許久，眼睛才能看見東西。

「這是哪兒？」溫錦起身，茫然四顧。

不論這是哪兒，這肯定不是她剛剛所在的大冶皇宮殿宇。

她四周都是亮堂堂的鏡子，映照著她自己。

溫錦怔怔看著鏡中的人——年輕，容貌精緻，頭髮烏黑髮亮的女子。

溫錦不知旁人會不會這樣——盯著自己看的久了，會覺得鏡子里那個人突然變得很陌生，就像那不是自己。

她心咚咚跳得很厲害。

像是生怕鏡子里的人，會突然做出什麼古怪的、和她不同步的舉動。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鏡子里的女子，也伸手摸自己的臉。

「呼……」溫錦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沒有發生離譜的事。

但她剛把手放下去……

「騰——」地一聲。

是烈火突然燒起來的聲音。

四周的鏡子，也突然被火光照亮。

溫錦嚇了一跳，她抬眼一看，鏡中的女子背後突然冒出一雙巨大的火焰翅膀！

那對火焰翅膀，是她能夠化身「火鳳凰」時，所見過的！

但她已經許久不能化身火鳳凰了！

現在，是她曾經擁有的能力，又回來了嗎？

溫錦遲疑的回頭……她似乎擔心，鏡子里呈現的，只是過去的影像。

而當她看到自己的背後，真的扇動著一雙巨大的火焰翅膀時，她才舒了一口氣。

「天啟！這是哪兒？鈺兒玥兒，他們回去了嗎？」溫錦揚聲問道，「你說過，我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