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藏經寶殿,玄寰天經
望犀峰。
「這個安誠,不顯山不露水,卻沒想到竟能將陣法推衍至高階,以至於整個三十六峰盡數失望,錯失大好良機啊!」
白袍老人輕嘆一聲,連他都覺得意外至極,根本是十拿九穩的事,卻偏偏輸在這個安誠身上,以至於讓這安幕風平白多了些氣數,成功將檯子搭了起來。
安鉒依舊在下首,微微躬身道:「曾祖,如今十九弟借其人之手將陣圖提高至高階,遍布三千里山河,機樞內禁渾然天成,毫無破綻可尋,激進之舉僥倖成功,您看...」
白袍老人看了眼安鉒面色的不甘,淡淡道:「這不是好事?家族新增一處道場屏障,此乃可喜可賀之舉,不要將眼界停留區區峰主之位。」
安鉒沒聽出曾祖的弦外之言,眸光閃過一絲狠毒,輕聲道:「曾祖父,不如趁他弱小之時……」
他話未說完,白袍輕咳一聲,拂袖打斷道:「兄弟鬩於牆,這就過份了……」
安鉒面色一變,下一刻一股恐怖壓力朝他席捲而來,使他身板轟然一塌,他猛地雙手下撐地面,五指深陷:「祖父……」
老人見狀,沒有內斂威壓,反而有些嚴肅道:「我玉瀾安氏乃是聖地下層家族,為聖地提供真正仙苗,每一個有資質的族人當寶貝還來不及,你玩這一出?」
他看向安鉒,寒聲道:「你覺得你便是成功了,能逃得過那些大能修士的火眼金晴?」
「你知不知道,家族內部人心思變,自相殘殺,一經發現,老夫這支數百年苦心經營的族峰與各地仙城產業,一朝盡付流水,前功盡棄,所有族人都要陪葬!」
安鉒低著頭,面色慘白如金紙。
白袍老人看著這個小輩,緩緩內斂滔天威壓,雙眸深沉。
玉瀾安氏與安瀾仙族,之間的關係就如凡脈與修仙者一般無二,只是兩者修行層次截然不同,這才有了上下之別。
一方家族,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年輕人對紫府期執著,意欲成為家族的執掌者,有這些想法很正常,畢竟資源是有限的。
但他身為峰主,這種破壞規則法統之事必須扼止,否則望犀峰一脈又如何在玉瀾山立足?
「我知你求道紫府心切,但要懂得分寸,我的好孫兒!」白袍老人幽幽道:「切記,莫要再生此念,家族難得一個風靈根苗子,他若成仙進入聖地核心,整個玉瀾安氏皆有受益,如何為區區『紫府』小利而損折真正造化!」
老人身上紫府余勢驚著安鉒渾身顫抖,他咬牙許諾道:「孫兒知錯了,此念絕不再生。」
白袍老人淡然:「不知者無畏,你站不到我的高度,自然不會想到這一層,記住,他不是你外間的那些敵人,而是你族中兄弟,哪怕隔了十八輩祖宗!」
聞聽此言,安鉒豁然一震,眉宇彷彿有一層陰霾消散一空,他神情似乎清醒幾分。
「孫兒,謝曾祖父教誨。」他重重一叩首。
這一刻他終於心悅誠服了。
白袍老人神情微緩,語氣突然變得溫和:「很好,這才是我望犀一脈的風骨,鉒兒,老夫其實知你當年被族中送出去,這些年一直心生不甘,正是這股心氣助你突破了築基,卻亦成就心頭魔障,你若能過去,方是真正海闊天空!」
「望犀峰是你的家,老夫是伱依靠,家族弟子中其實你最有出息了!」
安鉒微怔,他重重俯身在地,一行清淚滴落,久久不起,久久不語。
白袍老人嘆息一聲,走下台去,輕輕摸了摸青年的頭顱,滿懷殷殷期許。
良久,安鉒平復下心情,他輕聲道:「孫兒這便退下……」
白袍老人連忙阻止,嘶啞道:「這個孩子,你這不跑題了……」
矯枉過正了?
安鉒腳步微怔,語氣認真孺慕:「曾祖你說。」
白袍老人沉默片刻,淡聲道:「三十六峰沒人不對一方紫府道場心動,此前那安闐怕是玄星峰的棋子,可惜太早動了……」
「你手裡那隱而不發的棋子,該動則動,按原來計劃行事,若是他自己道行不夠,穩不住大好局面,便怪不得我們了!」
安鉒打個揖禮,表情更顯從容,這才離開。
白袍老人負手而立,目望遠山。
雲嵐澗。
安幕風看著案桌上各峰送來的書信名貼,不由深吸一口氣。
他的道場初具規模,正是大展鴻圖的時候,如今各峰都蜂擁而至,試圖給他送靈石送人才。
他雖有手裡還有近八百萬的靈石資源,還算充裕,但經營道場,其實永遠不夠。
接下來便是安排各項布置,譬如招募人才,打造靈築秘室,開墾種田,養御靈獸,以及遷移凡人。
這些事務基於陣圖的基礎設施,他打算直接扔給韓月,理一個章程出來。
而他,身懷風靈根,修行才是重中之重,只有道行強大方是根本,方不至於本末倒置。
至於會不會被其它峰上紫府強者吞奪了道場,這點彼此雙方都看得門清,純靠他單打獨鬥,穩是穩矣,卻太慢了。
何況,這「翾風天崖」本就是家族給的,他並不覺得自己有資格獨佔這份利益。
安幕風從這些書信名貼抽出那一枚『藏經殿』符令,喃喃道:「如此重要的東西,竟然如此隨意混在這其中?」
他心頭泛起無語感,搖了搖頭,不過還是一路乘風,數個時辰之後便降臨十二殿飛宮陸嶼所在,朝著東方藏經殿而來。
這裡,外間看去不過一方宮殿,步入其中卻是九重書闕,靈秀高撥,高架列書蘊藉,一道螭龍迴廊環旋,或乘輪盤,或御劍的家族才俊於空中,正在觀閱寶書。
安幕風看了眼,便催動符令,整個人直接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出現在一處溫暖書房裡,面前檀案上,設文房四寶,文墨畫卷,簡牘壘壘。
柔光透過窗欞,斑斕點點。
安幕風朝著面前拓摹擁書的清俊書生微微一禮:「庄殿主,晚輩安幕風,打攪了……」
庄殿主抬起頭,露出一雙明澈雙眸,如潭如波,聲線宛如古箏七弦輕撥的宮調,低沉婉轉:「來自內天地的武者,我認識你……」
安幕風一雙桃花眸微訝,看著這張清俊如畫的臉龐,並未說話。
庄殿主微微一笑,語氣有些可惜遺憾:「你為何是安瀾氏的後人呢?你其實應該拜入聖地下宗,門派才更合適你奮鬥!而不是一方「育人唯親」的家族。」
安幕風:「......」
你說的,好像我有選擇餘地似的!
庄殿主輕嘆一聲,又止住不提,他看著安幕風:「你身懷上乘根器,可有更高追求?」
安幕風繼續沉默,這話怎麼有些熟悉的味道?
不會,又是玩涅槃大葯那一套吧?
庄殿主似能看透安幕風心思,淡淡道:「涅槃大葯,宗派可有沒有仙族家底厚……藏經殿三月前已經送來功法,共有三門,只是你正忙活道場之事,這才沒喚你來。」
安幕風未語,靜候下文。
「三本傳承功法皆是聖地一流,憑你的根器心性,聖地某些勢力也願意與你結下這份因果,便看你如何選擇了……」
庄殿主朝著空中一揮手,頓時空中多出三張『金章玉籙』,金頁上無數玄文妙理浮現,變幻莫測,精彩紛呈,宛如蝌蚪活物。
安幕風望向三門傳承,微微嘴角一抽,這三門傳承看起來均不凡,任他擇選?
「前輩,不介紹下?」
「本殿主不方便介紹……」
「嗯?」安幕風有些措不及防,仔細看了眼庄殿主,後者雙眸澄澈:「你以為這是尋常功法,說看便看的?我只能告訴你,這三門頂級傳承各有來源,你一旦接下,因果承負,你自思量清楚!」
「……」
選個功法,還能這麼玩?安幕風無奈,仔細看向三部金頁玄文。
《蒼流仙古決》。
《九霄扶搖功》。
《玄寰天幕經》。
安幕風心頭生出莫名感悟,這三門功法,俱是風屬性相合傳承,與他根本契合,修行方能事半功倍。
「怎麼選?」
他猶豫不決,畢竟不知傳承具體底細,竟有些選擇困難。
「看到名字了?那就挑本有眼緣的。」庄殿主以手撫頜,隨口指點道。
聞聽此言,安幕風眸光一撇,便停在《玄寰天幕經》,莫名覺得此傳承與他有緣。
庄殿主看著安幕風的目光落去,語氣有些古怪:「你選這門?」
安幕風及時問道:「此傳承如何?」
庄殿主淡然道:「別問,我又不修,你只需清楚,凡是聖地傳承,無一簡單,修行難度自是普通功法十倍百倍,你若是覺得有緣,修著便是。」
言罷,他將除了《玄寰天幕經》的,另外兩門傳承收起。
看著《天幕經》落入安幕風的手上,他繼續道:「傳承得到了,那便沒有後悔餘地,成則聖地見,失敗則幽冥路上獨行,後果自負。」
言罷,他拂了拂手,頓時面前安幕風的身影如同泡影般消失,彷彿從未出現過。
看著安幕風消失,庄殿主身子一松,整個人翹起雙腿,依靠著椅背,喃喃道:「兩本直通上境的巽道絕學...你不選,偏選這門?」
「算了,於我庄某人何干?」
清俊書生抽過一策簡牘,直接蓋在臉上,悠閑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