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夢回

第6章夢回

「住手！」

被控制的官員家眷人群之中，傳來一聲呵斥，雖是稚子之聲，卻充斥著久經沙場的殺伐與威逼之氣，讓人不敢造次。

就連那揮刀的侍衛，也被震懾住，聞聲回頭。

這一句「住手」，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一身白色素衣的蘇蕪念，但此刻她的容貌卻是十幾歲的沈笙歌。

她從弔唁隊伍中赫然站起，端莊扶袖，步伐沉穩，昂首闊步，走向極樂殿。靈氣逼人的雙眸，此刻陰沉肅殺，彷彿俯覽眾生，她便是那天下獨尊。

眾人迷惑，一時間竟無人阻攔。

「大小姐？大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在一旁跪著腿軟的穗青低聲呼喚著。

蘇蕪念根本不理她，徑直朝極樂殿走去。

官員家眷之中，亦有不少名門千金認識沈笙歌，但眼前的沈笙歌，卻讓她們感到無比陌生。

極樂殿里，被控制起來的右相沈平鍑看清來人之後，亦是大為震驚，她行為詭異，看起來與平日大相庭徑。也不知道她今日又是哪根筋搭錯了，要怎麼胡鬧。

以前，仗著自己是皇太后的親表妹，在外囂張跋扈慣了，什麼禍都敢闖。

但此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刻，她要作妖，恐怕會累及整個沈家，於是呵斥道：「笙歌，還不快快退下！」

無人應他，他再次厲聲道：「沈笙歌，你又要發什麼瘋？退下！」

蘇蕪念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徑直走到十二王爺面前。

唯有十二王爺、幼帝、長公主見到來人，眼神中露出驚愕之色，這步伐與身姿，眸色與氣度，分明就與皇太后如出一轍！若非容貌不一樣，他們恍惚間覺得已駕崩的皇太后再現人間。

靈氣逼人的雙眸微微一顫，若是皇太後身邊體己之人，便知道這是皇太后要發怒的前兆。

蘇蕪念粉若三月雨後桃花的唇微微勾起，露出笑顏，卻笑裡藏刀，「小十二，哀家何時給過你密旨？」

「你……你是……」十二王爺面色驚如雷劈，普天之下，只有皇太后敢叫他「小十二」！且這語氣，簡直跟皇太后一模一樣！

「來。」蘇蕪念右手輕輕一抬，笑得溫柔。

十二王爺幾乎是下意識的條件反射，彎腰哈背上前扶住蘇蕪念的右手。往常，只要皇太后這樣抬手，他必然像哈巴狗一般迎上去，將手臂遞上，讓皇太后扶著。

「啪——」刺耳的聲音，響徹極樂殿。

十二王爺被皇太后一巴掌扇在了地上，捂住火辣辣的左臉，沉浸在震驚之中。

蘇蕪念趁機將幼帝拉過來，順勢從他袖中掏出一枚黑色刻有彼岸花紋的塤，握於手中，小聲在幼帝耳畔道：「哀家既然將它交至你手，危急時刻你為何不用？那可是你親舅父。」

「母后……」幼帝眼中露出愧色，這彼岸塤乃是母后駕崩之前私下留給他的東西，此事唯有他和母后兩人知曉。

「小十二，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偽造懿旨，企圖竊國。哀家這些年，當真是白疼你了。」蘇蕪念轉身居高臨下道。

「我，我沒有……」對皇太后的畏懼自小便刻在了骨子裡，只有等皇太后死了，他才敢想一想龍椅的寶座。

蘇蕪念一把奪過翰林學士張鎮手中的懿旨，狠狠砸在他臉上，「粗製濫造的假龍印，也敢拿來挾天子以令諸侯？！」

十二王爺聳肩跪在地上，屏住鼻息。

在場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皆是懵然，難道真的是已經駕崩的皇太后借身還魂了？

蘇蕪念轉身扶起身受重傷的鎮國王，楚翊璟迅速上前，幫忙扶住鎮國王。

「長兄……哀家不是告訴過你，哀家駕崩后你切莫入宮，你今日不該來的。」她紅著眼眶，哽咽道。

「阿念，真的是你？」鎮國王甚至有些難以相信。

蘇蕪念並未回答他。

「來人，速帶鎮國王去處理傷口。」殿外幾個太監跑進來，在楚翊璟的陪同下，離開了極樂殿。

蘇蕪念轉眸居高臨下俯視著翰林學士張鎮，「張鎮，你出自寒門，哀家給你出人頭地機會，予你高官厚祿，你竟與亂臣賊子狼狽為奸，助紂為虐！」

張鎮嚇得一哆嗦，連十二王爺都怕她，於是連忙跪在地上，「臣，臣不敢……」

蘇蕪念一腳踹在他的肩膀上，將他踢翻，「不敢？都做了還有什麼不敢？」

這標準的一腳，讓在場文武百官皆是半信半疑了，畢竟，朝堂之上，被皇太后這樣踢過的官員，不在少數，瞬間讓人夢回皇太后那幾天上朝時的戰戰兢兢。

「來人，將這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拉出去，挖眼割舌，斬首示眾。」

「太后饒命……太后饒命……」張鎮被人拖出極樂殿。

蘇蕪念轉身對跪在地上的十二王爺道：「念你初犯，哀家不與你計較。即刻滾回藩地，不得召，永不回帝都。」

「是。」十二王爺起身，狼狽而逃，奪門而出，卻在看見被控制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之時，恍然大悟。

「你個小女娃，竟敢誆騙本王！好大的膽子！」

「小十二，你敢忤逆哀家？！」

十二王爺開始裝傻，「你根本不是皇太后。」他轉頭望向右相沈平鍑，「你剛才叫她沈笙歌，她是你什麼人？」

「這……」沈平鍑有口難言，如今局勢不明，若承認了她是沈家的嫡長女，萬一十二王爺得勢，他沈家必然受笙歌牽連。可今日的笙歌確實不像本人，倒真有幾分皇太後生前雷厲風行的影子。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若此刻的笙歌真的被皇太后借身還魂，那簡直是天下繆談，但眼前事實不得不承認。

可眼下自己該怎麼回答？此刻他恨不得有個地縫能鑽進去，原地消失。

急中生智，他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十二王爺勾唇冷笑，「如今局勢皆在本王的掌控之中，就算你真是皇太后，也扭轉不了局面。更何況，你根本不是皇太后！」

「來人，將這個假冒皇太后的逆賊拖下去，杖斃。」

「真正的逆賊是你！她真的是母后，孤可作證。」幼帝錚錚鐵言。

「皇太后駕崩，幼帝憂思成疾，看誰都像皇太后。你好好看看，眼前之人分明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娃，不可能是年近知命的皇太后！」

「她就是母后！」

塤（xun一聲）：古代用陶土燒制的一種吹奏樂器，圓形或橢圓形，有六孔，八孔，九孔，十孔，雙八度等。以陶制最為普通，也有石制和骨制等。是漢族特有的閉口吹奏樂器，音色樸拙抱素獨為地籟，乃是樂器中最接近道家天籟的。在世界原始藝術史中佔有重要的地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