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欲蓋彌彰
皇宮大門。
夜色下，聞虎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李茂，不免有些著急。
「這李茂在搞什麼？」他不由得罵道。
此刻，門口禁衛軍看起來少了不少，這對於禁衛森嚴的皇宮來說，著實有點少了些，看來，不少禁衛軍昨晚已經被死士幹掉，想到這聞虎心中又踏實了不少。
雖然沒有見到血跡屍體，但空氣中的那股肅殺的氣息，昭示著這裡確實發生了大事！
他重新拍了門，這回，宮門開了。
一道蒼老尖利的聲音在門內響起。
「聞大人，是什麼狂風暴雨把您吹來了，還未到上朝時辰就已經候在宮門外？」
聞虎抬頭瞥了一眼，見是周雲身邊一直服侍的老太監，心中暗罵一句「閹人」，臉上的不屑一閃而過，然後不客氣地問道：
「蘇公公，怎麼是你？李茂呢？」
蘇源恭敬答道，望了望左右，故意壓低聲音道：
「聞大人，想必你也看到了，此處的禁衛軍人數變少了，咱家說句大不敬的話，昨夜有賊人闖進後宮，陛下現在正在發火，見李茂將軍去了，還不得留下一起拿人，大人是有什麼急事要覲見？」
「皇宮進賊了？！」
驟然聽見蘇源的話，聞虎激動的差點從馬上掉下來。
蘇源眼觀鼻鼻觀心，點點頭繼續加火：
「沒錯！陛下受到一些驚嚇，這時候正在後宮大發雷霆，今日的早朝也讓咱家來通知大臣們取消，大人有事給咱家說就好，陛下吩咐，今日不見人！」
受到驚嚇？怕是受了重傷吧！
至於那所謂的發火，也必然是假的，周雲要是沒受傷，按照早上的脾氣，只怕早就發飆了！
可現在卻不上朝了！
聞虎看向蘇源，只見他眼神微微躲閃，一看就是心中有鬼，這更加坐實了聞虎的猜想，聞虎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心中愈發暗爽。
他恨不得化成蘇源的眼睛，好好看看昨晚周雲到底是生是死！
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出動了，周雲不可能毫髮無傷！
那些死士可是秦大人多年的心血，再加上皇宮內應，不說讓周雲一擊斃命，至少也是重傷！
此時此刻，聞虎心中更加肯定，陛下肯定出問題了。
那今天就更要進宮去看看了！
「本官有非常緊急的事務要見陛下，此事必須親口告訴陛下儘快定奪！」
聞虎的語氣是不容置喙，對於周雲身邊資歷最老的太監，也毫不客氣。
蘇源被聞虎的態度「激怒」，一改往日溫和脾氣，也寸步不讓道：
「聞大人，咱家都說了，陛下今日不見人，有天大的事也是給咱家說！」
「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這老太監信不信本官在秦大人面前參你一本？最後問你一次，老閹狗，你讓不讓？」
聞虎眼神霸道，壓根就沒把蘇源放在眼裡。
一介閹人，螻蟻一般的人物。
蘇源佝僂的身軀也挺得板正：「咱家只聽陛下的，陛下說了，誰都不見！」
蘇源啐了一口，心說本官連陛下都不怯，還怕你個閹人。
這道宮門的禁衛軍也就十多人，他直接拔出佩劍朝天喊道：
「本官確有緊急軍務要面見陛下，識相的就趕緊開門！誰若是阻攔，耽誤了大周的大事，十個腦袋也擔待不起！」
他話音一落，身後上百人發出震天吼聲：
「開門！開門！」
這些人，身上穿著厚厚的甲衣，每走一步地上都重重地震動一下，氣勢駭人！
那手中的大刀，閃著冰冷的光澤。
他們很快就逼近宮門，十個禁衛軍身上的武器直接被卸了，連問話都沒來得及就被踢開。
「今天誰都不能阻攔本官進宮面聖！！！」
聞虎大聲道。
他今天，必須進入皇宮看看周雲到底傷成了什麼樣！
蘇源臉色發白，看著黑壓壓的人群喃喃道，「你們……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聞虎一馬鞭甩了過去，「蘇公公，帶路吧！軍務緊急，耽誤了的話本官先砍了你！」
他今天進皇宮一探究竟，就是為了替秦大人開先鋒，退一萬步講，陛下就算毫髮無傷，他想進宮的理由也是無懈可擊。
但是，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陛下可能沒事嗎？
「聞大人，你這是要做什麼？陛下這時候正在盛怒，你帶著如此多的兵將進宮，意欲何為？」
「將士披甲持胄深夜擅闖皇宮，此乃大不敬，罪同謀逆！」蘇源戰戰兢兢地小跑在前面，心中打起了鼓。
雖然陛下運籌帷幄，可這麼多人闖進宮，怎麼那麼像……造反！
聞虎毫不在意，手輕輕朝上一揮，身後的上百人立馬停了下來。
「動靜小點！」
畢竟，就算陛下真的不行了，也要讓秦大人不被沾染污名。
話落，後面的軍士都慢下了腳步，聽從聞虎號令。
今天之後，他們這裡的所有人將見證皇宮的權力更替，雖說不敢奢望加官進爵，但是這輩子的榮華富貴是享不盡了。
所有人馬全部進去后，被遺忘的禁衛軍悄無聲息地將厚重的硃紅色大門緊緊合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一道道冰冷的眸光在夜色下快速挪動，一個個將士開始在皇宮內挪動身影。
……
養心殿。
周雲交代完左右，就靜靜地躺在床上，珠簾放下，完全看不清裡面的模樣。
旁邊的宮女太監都換成了新面孔，殿外的禁衛軍也是里三層外三層圍得嚴嚴實實，所有人的表情都非常嚴肅，如臨大敵。
這裡禁衛軍不少，為了避免節外生枝，聞虎將帶來的人留在殿外，隻身進到養心殿。
反正只要確認陛下的真實情況，回去稟告秦大人，就好安排後面的事情。
最好的結果就是周雲已死，那就大計將成！
殿內，龍床上似乎躺了個人，但是看不到生息。
聞虎不動聲色地打量，還使勁朝空氣嗅了嗅，血腥的味道很濃。
蘇源回到養心殿，剛才的畏縮消失不見，候在龍床跟前，臉上的鞭痕清晰可見，已經結成了暗紅色的血痂，他卻像沒事一般，死死盯著聞虎。
在宮中幹了一輩子，送走了三任陛下，他見過太多的人因為囂張死得很慘的，聞虎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後一個。
接下來的好戲，他還要演下去。
「陛下，您萬萬息怒，是聞大人逼著老奴帶他進來的。」
見蘇源還在裝神弄鬼，聞虎搶過話頭，朝龍床跪了下去就開始控訴：
「稟陛下，臣有要事稟告，岳賊……岳天越獄了！看管天牢的人被集體下了蒙汗藥，來人悄無聲息地將岳天劫走了，臣發現此事後第一時間做了審訊，可此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一般，竟然無半點線索能查到！不過，在現場撿到了這個——」
「怕是這岳賊要刺殺陛下！」
半個時辰前，聞虎得到這個消息，頓時大喜過望。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他又取了件趙國人喜歡用的配飾，給岳天通敵坐實罪名，正好替秦大人探探，陛下到底是死是活。
聞虎說完后，目光灼灼地看著龍床。
他就不信，這麼大一件事，陛下醒著的話會沒有反應！
蘇源接過聞虎手中的物件，將東西呈到床前，似乎對著裡面說了什麼，裡面的人還是毫無聲息，沒有發出什麼動靜。
「陛下受傷了？」聞虎忍不住問道，眼睛露出一抹強烈的激動和渴望。
他直接上前準備看看，卻被蘇源一把攔住。
「放肆，陛下龍體康健，聞大人休得胡言！」
聞虎冷冷地斜了蘇源一眼，眼中的威脅顯而易見，看來剛才的教訓還不夠，這閹人剛回到宮裡就變臉了。
「本官有沒有胡言，想必你比本官清楚！陛下到底怎麼了，本官今天一定要看看，你們這些不長眼的奴才，是不是對陛下做了什麼！」
「還是那岳賊傷了陛下？」
聞虎罵罵咧咧，一把推開蘇源瘦弱的身體，一陣義正言辭。
蘇源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死死抱住聞虎，同時沖殿外大喊：
「來人，來人！攔住聞大人！不要讓他驚了聖上！」
這看在聞虎眼中，就是欲蓋彌彰，狐假虎威，目的是為了掩蓋真實情況！
這更讓他堅信，周雲一定是受了重傷，至於為什麼秘而不宣，估摸著是這幫狗奴才幹的好事！
畢竟，周雲死了傷了，左相一定會迅速掌控整個大周的朝廷，而這些昔日伺候周雲的人，出了這麼大簍子，定是要問斬的！
而且皇帝重傷，本就要封鎖消息。
但不論是哪種情況，對他們來說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想到這裡，聞虎一腳踹飛了蘇源，後者口吐鮮血還死死拖著他的腿不放。
聞虎才不管蘇源的死活，連踹他的心窩幾腳，總算是擺脫了蘇源的纏鬥，但他卻不知道，躺在地上的蘇源已經露出了一抹陰冷的笑容。
近了，馬上就要摸到龍床了！
聞虎雙眼瞪圓，心臟遏制不住的加快起來。
那股密集的跳動感，快要跳出來。
大計若成，他當是首功！
「陛下是不是出事了！你們這幫狗奴才遮遮掩掩地想幹嘛？陛下，您放心，我聞虎前來護駕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猛地掀開床帳！
下一瞬，笑容直接僵在聞虎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