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聞虎之死

刷刷刷！

百官視線齊齊鎖定了太極殿門口。

逆光下，只見蘇源手持拂塵，單薄的身軀不像往日那般佝僂，竟然挺拔起來。

他的另一隻手上，提著一個人形「物件」。

迎著眾官員的目光，蘇源直接將人形物件朝殿前扔去，地上一道長長的血色印跡。

待看清這個血肉模糊人形的時候，離得近的官員紛紛驚叫起來，有的膽子小的直接癱軟在地。

「啊！！！這官服……這是……」

「這是……聞大人？」

「……」

不少秦天風一黨的人，第一時間就認出來蘇源剛才扔過去的人，竟是聞虎！

他們看向蘇源的眼神是既怨毒，又懼怕。

本來安靜的朝堂，因為蘇源的到來像炸鍋了一樣。

他手中的「聞大人」，不知道遭受了什麼，已經鼻青臉腫的連他媽都不認識了，兩條腿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耷拉在地上，髒兮兮的官服上，竟然全是血跡，拖過的地上，那道暗色的印跡，也是血！

很快，蘇源就拖著聞虎來到了百官面前，好巧不巧，將人甩到了秦天風旁邊。

一個當朝二品大員，就像只死狗一樣，被扔在地上奄奄一息。

看清了聞虎的樣子，秦天風只覺得自己嘴裡那股血腥氣，再也壓不住了！

他眼神冰冷地看向蘇源：

「蘇公公這是何意？不知道聞大人犯了什麼事，能叫你動用私刑如此羞辱！就算是他犯事了，難道不應該先移交大理寺，按程序審理后再稟告陛下定奪嗎！？」

秦天風雖然表面質問的是蘇源，心中哪裡不知道，沒有周雲的授意，這個閹人哪裡敢如此對待他的人！

打狗還得看主人，今天要是周雲不說出個一二三四，他絕對要掀翻整個大周朝堂！

否則，今後誰還敢跟他統一戰線？

皇權一旦凌駕於朝堂之上，有了生殺大權，那他們不過是周雲的狗罷了！

面對秦天風的逼問，蘇源不卑不亢，目光直視回去：

「左相大人有所不知，事急從權，咱家只是為了保護陛下才不得已出手將他打傷，並未動用私刑。」

秦天風不信，「保護陛下？」

聞虎只是進宮去稟告消息，又不是帶人去殺周雲，岳天人跑了也不是聞虎的罪過，周雲也不至於直接將他打個半死，還扔到朝堂上。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此時，秦天風還不知道，聞虎囂張到這個地步，自作主張帶了不少人進宮，為的就是搶兵變的首功，確保周雲死的透透的！

他臉上驚愕的樣子騙不得人，蘇源見他如此，便補了一句，「聞大人可是犯了抄家滅族的大罪！帶著上百人和武器闖進陛下的寢宮，意圖逼宮造反！」

「左相大人，您說咱家這樣保護陛下，有沒有錯？」

蘇源面目冰冷，淡淡出聲道。

「！！！」

逼宮！

造反！

驟然聽見蘇源將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輕飄飄地在朝堂上攤開說，秦天風一股氣血直接衝到了天靈蓋！

他的眼神銳利地掃向地上昏迷不醒的聞虎，恨不得直接上去結果了他。

蠢貨！蠢貨啊！

不僅自己落在別人手中，遭受了如此酷刑，還可能把他拉下水。

當時出發前，秦天風專門叮囑了，帶上幾個信得過的手底下有真功夫的人，冒充刑部官員，待見到陛下之後，不論生死，見機行事。

若是遇到最壞的結果，陛下毫髮無傷，那他的進宮的理由也完全站得住腳，還可以全身而退。

甚至可以把這一切推在岳天身上，到時候，他秦天風還是能保住他！

但這蠢貨，竟然擅作主張！

秦天風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對策。

如今聞虎已廢，陛下大可以直接結果了他，卻將他帶上朝堂，還放到他的眼皮底下，此舉的目的不言而喻。

太極殿的百官，已經不是炸鍋可形容的了。

「造反」二字落下之後，所有人如遭雷擊，受到的震撼不亞於地震！

「聞大人造反？不可能吧！聞大人一向忠直不阿，怎會造反！」

有人不太相信。

「宮中守衛如此森嚴，聞大人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想戕害陛下！」

了解聞虎的一貫囂張，有官員已經認可這個事實。

「這下死定了！」

「何止死定了，誰被他沾上都會完蛋！」

「這最低被誅三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退避三舍，生怕因為跟聞虎交往過密，被周雲遷怒。

龍椅上坐著的那位，如今可不是好相與的！

百官噤若寒蟬，生怕成為下一個聞虎，實在是他現在的樣子太慘了，視覺衝擊巨大。

秦天風想了又想，還是沒明白聞虎怎麼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他極度懷疑，是周雲陷害聞虎，為的是清除自己的左膀右臂。

因此，他向蘇源施壓：

「蘇公公，不知聞虎是如何造反逼宮的？他一個刑部尚書，師出無名啊！」

今天他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百官這邊也不好過！

不然，以後誰還敢跟周雲效命，哪天被打殘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周雲冷眼看著秦天風，對他此舉毫不意外。

好在，他之前已經知會過蘇源，這蘇源跟人精一樣，怎麼會不知道如何回復？

「左相大人，您是不知道，這聞虎膽大包天到什麼程度！」

說著，他指著自己的臉，「您看這裡，是他要進宮的時候，咱家勸阻他被抽傷的！」

「還有這裡——也是被聞虎踢傷的，仗著自己帶了上百個幫手來，肆意闖進陛下的養心殿，意圖逼宮！還說，要清君側！」

蘇源一邊說著，一邊撩起自己的衣服，裡面露出幾道青紫的腳印。

「左相大人，您說，聞虎他在陛下面前，如此肆意囂張，到底是仗著誰的勢！？」

蘇源尖利的嗓音響徹太極殿，細長枯瘦的手指直接指向了秦天風，像是一道閃電當空劈下，直接把太極殿里的官員炸得呆若木雞。

百官誰不知道，聞虎是秦天風的人，蘇源這話，說得也太直白了！

蘇源，那可是陛下的人……

陛下，如今這是明晃晃地敲打秦天風了！

百官心中，又翻起了驚天巨浪，角落裡，少數幾個不屑黨爭被排擠的官員，看向周雲的方向，身子悄然挺得筆直。

秦天風只覺得心口的老血完全壓制不住，蘇源突然的發難，他竟然一時沒接住！

以他對聞虎的了解，如此衝動行事，還真可能是他會幹出來的！

如此蠢人，不但把自己折進去了，還往他身上潑了髒水！

「哎呦……」

這時候，地上的聞虎悠悠轉醒，還不知道剛才朝堂上發生的事，待看清面前的人影后，痛哭流涕地往秦天風這邊挪動：

「左相大人，救救我啊！下官不想死！」

這幫閹人，折磨人的手段簡直太可怕了。

聞虎剛才遭受的那些雖然不至於要人命，但是他的心理已經徹底被擊潰，現在看到蘇源就瑟瑟發抖，下意識地朝靠山秦天風求助。

殊不知，他的舉動恰好印證了剛才蘇源的指摘！

一切都剛剛好！

秦天風厭惡地看著地上爬行得像蛆一樣的聞虎，恨不得立刻結果了他！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不過，經過剛才的幾齣戲，他也算明白過來了，蘇源就是小皇帝的一條狗，指哪咬哪，把聞虎弄得半死不活，再扔過來，擺明了就是要殺雞給猴看，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了他！

秦天風臉上陰晴不定，心念轉了幾圈又恢復如常。

他冷眼看著聞虎，居高臨下地說了一句話：

「聞虎，你在宮中所犯的大事，本相剛才已知曉，如今你已伏法，就安心認罪！陛下也不會禍及無辜！如果還要負隅頑抗，惹得龍顏大怒，那隻怕三族難保啊！！」

本來抱著巨大希望的聞虎，聽到秦天風這樣說，瞳孔驟然緊縮，整個身軀癱軟在地上。

跟隨秦天風這麼多年，他怎能聽不出其中的威脅？

「秦大人，難道下官真的只有一死？」

「閉嘴，你若是還想狡辯，休怪本相無情！」

秦天風瞬間怒斥著聞虎，眼裡的威脅不言而雅。

周雲看的好笑，這秦天風還真是果斷，立刻就和聞虎劃清了界限，甚至開始威脅。

聞虎眼中的光淡了下去。

秦天風，這是讓他閉嘴不要泄露他們的秘密，否則就以全族性命陪葬！

只有死人，才能徹底保守秘密……

聞虎大徹大悟之後，眼中一片死灰，也不再抱著秦天風哭。

張狂一世的他，如今才知道四面楚歌的悲慘。

所有的路都被他堵死，唯有死路一條！

「陛下，秦大人，下官自知罪孽深重，不求其他，但求善待他們！」

說完，用盡全身力量，直接撞向身旁的柱子！

「嘭！」

一聲悶響過後，聞虎的身子如破布一般，緩緩滑落在地！

鮮血緩緩流淌而出，在這太極殿內是那般的顯眼！

濃郁的血腥氣席捲太極殿，一眾文武大臣心神駭然。

聞虎，大周王朝六部之一，高居二品的刑部尚書，在這太極殿自殺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