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十三章【感謝灌溉】 「自今日起，……

五皇子在角落處突然昏厥倒地,並沒有影響花宴的熱鬧。

眾人都圍著陸空星，盛讚他愛芍藥的品格，更贊他提出的「名花賢臣論」。英國公也來到陸空星面前,滿面笑容，低聲說道。

「九殿下這名花賢臣論，不僅得了陛下的心,恐怕還得了天下士子的心啊。」

一旁的某位皇叔也哈哈大笑。

「前有《白鹿賦》引得鹿臨紙貴,恐怕自今日後，天下芍藥，也要比牡丹貴了！」

陸空星：「……」

都說了是過度解讀了啊！

「說到《白鹿賦》，那賦中不是也說，願做白鹿安天下，倒與九殿下的做芍藥一說，不謀而合了。」

確實是不謀而合。

方忱世自剛才九殿下說出那名花賢臣論，就急急走到角落僻靜處，心跳狂烈,眼眶發燙。

前世今生,他從未想過，竟有人會這樣懂他，懂他聖君賢臣的理想。這個人還是他目前竭力扶持的未來聖君,這回看人,他終於沒有看錯！

只不過九殿下現在明顯是把自己代入賢臣角色,這個後面還是要稍微糾正一下的,但那是后話。此時能夠被理解志願,方忱世已然心滿意足。

他發覺自己已經不能再安然居於幕后了。

他想到九殿下面前去，他想到懂他理想志願的九殿下面前去！

那祖父先前的提議，他是真的要慎重考慮了。

勉強平復了激動的心情,方忱世重返花宴之上。他暗中觀察，見九殿下處於眾人簇擁之中，卻絲毫不見傲色，依舊謙遜少言。被纏得厲害了，九殿下還匆匆幾步，返回皇帝身邊去，又被長公主好一通誇讚。

長公主眼角的皺紋都笑飛了，她哪裡能想到，小九居然這麼爭氣！陸明修到御前來告小狀，居然都能被小九一轉局勢，提出大好言論，收攏天下士子之心。

長公主已經能想象到，今日之後，坊間鄉野會如何談論九皇子了。只不過目前還不是最好的造勢時機，她得稍稍將那些過了火的言論稍稍抑制一下，有過分激動的談論者，也得著人舉報了先抓起來。

舉報俠+1

躲到老皇帝身邊，陸空星總算得到了些許安靜。然而不等他鬆口氣，老皇帝又笑眯眯地轉向他。

「小九深得朕心，花宴第一日的祭祀又出了力，總得略做獎賞。可有什麼想要的？父皇給你。」

陸空星身心疲憊，但他也很會順勢而為，略略想了想，還真有需要借他這個父皇之手才能達成的事。

「父皇。」他靜靜說道，態度依舊不卑不亢，「今次花宴盛大，宮中歡悅，不如讓宮中更喜悅些。若有先前獲罪的宮人，只要罪責不大，可得赦免，這樣也可宣揚父皇仁德。」

老皇帝好氣又好笑。

「朕叫你說自己想要的，怎麼又幫朕考慮上了？」

陸空星滿臉茫然。

啊？可是這也是他想要的啊，宮中小赦，他就可以將一直想要的那個人給提出來。

他茫然的神態逗笑了老皇帝，老皇帝心中感慨，他這個皇兒，可真是無欲無求，一心只為他打算啊。

誰能想到，這是十幾年沒養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呢？

見陸空星堅持不要其他東西，老皇帝也就由著他。不過他也賜了陸空星一項殊榮，將選出的花王，敬獻於物候神的祭台上。

花王自然還是牡丹。

對這個結果，陸空星已經猜到了。小花靈依舊坐在他頭頂，陸空星手持一支開得最盛的牡丹，緩步走上台去。

他將牡丹擱置台上，閉目默念——

花王已選，敬奉神仙。

他不知道物候神會不會來，若是先前的他，恐怕覺得是不會來的，可是陸文昭昨夜對他說，有人要親自來答謝他。

……不會就是現在吧？

頭頂的小花靈突然尖叫一聲，陸空星也驟然睜眼。他微微抬眸，漂浮的白髮間，他見雲霞如織錦，繁花綻放雲端，垂下的虹霓匹練從雲上一直延伸到地下，陣陣香氣撲鼻，不似人間。

陸空星用餘光向台下望去，發現台下眾人似乎完全沒看到此番場景，只有滿園花靈蜂擁而起，發出喜悅的呼聲——

【呀！物候神來了！物候神來了！】

多少年了，仙鄉猶如遙遠盛大的夢境，而此刻，代代傳說終於成為現實。

陸空星睜大紫瞳，花影雲霧剎那間包裹住他身軀，伴隨著鈴鼓與歌吹。他見一名綵衣燦爛的仙女凌空飄下，仙女裙上綉了百種花，手持摺扇，向他輕輕一笑。

「初見星主，不勝歡喜。」

「我名百花悠，百花之神，信風之神，亦是人間物候神。」

她瞥了一眼台上裝在金匣中的牡丹花，並不放在心上，反而笑問陸空星。

「星主心中，花王該當是誰？」

她全然不在乎人間皇帝所選的花王，正是的，仙人又怎麼會在乎世俗皇權？只見她反轉手中摺扇，輕輕遞向陸空星，眉目含笑。

「星主可不急宣示偏愛，先接我的扇，待百花前來一一謝過，星主再用這扇，點出喜愛的花罷。」

陸空星只見眼前忽然大霧瀰漫，異香撲面。他下意識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他發現自己正端坐於一把軟椅之上。他看向身邊，花神明眸忽閃，向他眨動眼睛。

「星主發願，消瀛洲冰雪，於是眾靈復甦。我手下百花，最是感念，特地隨我來謝過星主。」

紗簾上鈴鐺輕輕一響，就有兩人一前一後，相攜而來。

那是兩名清冷俊美的青年，臂間挽著仙人的飄帶，一名身著白衣，一名身著黃衣，白衣上飛紅，黃衣上飛白。他們快步來到座前，略作對視，然後向陸空星拱手而拜。

「傲雪君、凌霜君，多謝星主相救。」

紗簾又動，鈴鐺又響，陸空星身側的百花悠含笑，一一介紹。

「水宮仙子來了。」

「丹若來了。」

「藪春來了。」

百花紛紛而來，或喜或笑，向陸空星敘著感念之情。陸空星就沒見過除了陸文昭和商歌之外的仙人，現在還要加上一個百花悠，自然看得眼花繚亂。

仙人們皆姿態洒脫，道謝后辭別，甚至還有想上來逗逗他的，請他走後門將花王頒給自己的，約他成仙後去洞府吃茶的，給他看自己養的靈貓畫片的……最後一個最為離譜。

小魔仙。

陸空星眼前發暈地想。

真是一群快樂的小魔仙。

陸空星手裡握著摺扇，見了太多仙人，已經很疲憊了。忽然，他見紗簾一動，伴隨著清脆蹄聲，陸空星霍然起身，情緒激動，摺扇連點。

「花王！花王！」

剛走進來的白鹿：「……」

坐旁邊的百花悠：「……」

小鹿花是吧？

「不能選他呀。」百花之神像小女孩一樣鼓起臉頰，「他不能算的。」

小氣陸文昭，聽說她來見星主，那叫一個不情願。人雖然直戳戳站在那裡，心裡早就開始擰麻花了。

她苦苦求了許久，許是陸文昭認為星主已經學過一段時間仙術，有了一定的接受度，這才勉強允許。

這不還巴巴跟過來盯著，像是怕她把星主給拐帶了一樣。

陸空星只得蔫蔫地坐回座位上，不多時，百花悠輕輕提醒道。

「……將離來了。」

陸空星抬眸，摺扇點下。

「芍藥。」他說道，「我奉芍藥為花王。」

雲霧四散，高座與宮闕消失不見。陸空星睜眼，發現自己仍在祭台之上，百花之神懸浮於他面前，含笑頷首。

「星主愛芍藥，芍藥便是花王。自今日起，天下芍藥，皆延壽一月。」

她又一招手，花叢中的光團紛紛飛出，縈繞於她身畔。花神只是指尖輕輕一點，霎時間，一個個光團都脫離了樸素模樣，披上小襖，穿上衣裙，挽上好看的飄帶，變成了一群漂亮的小仙女。

「大花！大花！」

小仙女之中，有一個毫不猶豫地向陸空星飛來。她長發挽著雙環，系著精巧的小鈴鐺，開心不已。

「物候神終於來接我們了！」她開心完，就汪汪地哭了，「大花，我好捨不得你！」

其實花靈是知道的，陸空星是個能看到她們的凡人，此去仙鄉，海外紅塵，怕是永隔。

陸空星看了一眼百花悠，百花悠向他含笑，他也點點頭。

「我也會去的。」他笑道，「我也是大花呀，是蒲公英，所以，我也會去的。」

小花靈一秒睜大了眼睛。

「真的嗎？」

「嗯！」

「那就約好了哦！」

小花靈本想伸出手指與陸空星拉鉤，可是他們體型懸殊太大了，她就乾脆扯下自己的飄帶來，用飄帶同陸空星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大花是凡人，如果真的一百年不變……

那就是真的成仙了吧。

他們告別完，百花悠撤去台邊雲霧。陸空星本想將手中仙人的摺扇還回去，百花悠卻笑著對他搖搖頭，做出口型。

【等我背著陸文昭來找你玩。】

陸空星：「……」

好極了，現在背著陸文昭來找他玩的人r鹿，已經有三個了。

陸文昭的數量夠不夠背的啊。

***

得見星主，得以道謝，百花悠已經心滿意足。

她撤去在皇宮上方架設的雲中宮闕，準備折返瀛洲。瀛洲萬物復甦，需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只不過臨走前，百花悠卻被突然竄出來的某個人攔住了。

確切點說，是某隻鳥。

「百花？」商歌滿臉都是詫異，又做賊心虛地向四周看了一眼，確定沒有陸文昭的蹤跡，才繼續問道。

「你怎麼來這兒了？你……見星主了？」

哦豁。

百花悠頓時用新摺扇掩口。

看樣子，玄鳥是偷著來的呀。

見百花悠點頭，商歌呆住了。他這幾日因為身份不夠，除了第一日祭祀，並不能參加花宴，在府里無聊到融化。可他又不敢輕易冒頭，陸文昭絕對在某個隱蔽處守著呢！

然而現在，百花悠居然去見了星主，還沒被創！

「因為我同陸文昭說了呀。」百花之神眨眨眼，「白鹿很是小氣，我也費了好大力氣。不過說了就好了，以後也能見星主。」

商歌：「……」

像是怕火候不夠，百花之神又笑盈盈地添了一把火。

「而且，我還帶成仙的花們，都來見過謝過了星主，大家都很高興呢。」

商歌：「……」

鬧到最後。

偷情的只有他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