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朝換代
裴南風沒說話,手裡的遺召在他的用力下,早已捏得緊緊的,皺成一團,那明黃的顏色,在夜色中竟是如此的炫目,讓他好一會回不過神來。
原來,一切,竟都是自己的自以為是,所以,失去夜兒,是不是,就是對自己無知的報應?
「裴南風,我知道,你在想,你在想那個女人,正是因為你沉醉於這個位子,所以,她才會離開,你才會失去她,算不算是對你的報應呢?」冷冷的話,讓裴南風本已痛的心,更是痛上幾分,如果,當初他知道父皇仍是授意於把位子傳給凌月,他會回來和他爭嗎?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失去夜兒,是他這輩子的最痛,比失去皇位痛多了。
「你這種人,真是死不足惜,自己的母后把心愛的人殺了,你竟還能無動於衷,本王想不服你也不行啊。」裴凌月的話,仍如錐子般飛過來,可是,裴南風此刻,竟是毫無知覺,今晚,他本來是想離開的,不是怕,而是,他倦了,他覺得,這個位子,他竟已是一點也不再迷戀,何況,凌月回來,他也可以退下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借著自己這個位子,對同和凌月回來的南寧作出叛決,南寧,畢竟是自己最疼的弟弟,他不忍心,雖然,這個位子,隨著凌月的回來,他知道,自己也坐不長了。
所以,他想到了離開。
可是,沒想到,才想出宮門,就遇到了裴凌月,或許,他就是猜到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今晚,他在故意等著自己。
等著,給自己帶來這重傍炸彈。
如果說當時不願意回來,是因為夜兒,可得到夜兒的死訊后,他確實是灰心了很長一段時間,對母后,也冷淡了很多,可那畢竟是母后,她為自己好,自己知道,可真沒想到,這個位子,竟是母后和國相騙來的,甚至,不惜賠上夜兒和華妃的命!
父皇有多龐愛華妃,那個清淡如月的女子,雖然年齡不大可他也看得明白,可是,母后竟毀了她,間接的也毀了父皇。
母后,如果你知道,今天這一切還會回到凌月手中,當年,你還會那樣做嗎?裴南風只感覺一陣無趣。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樣?」看著那個確實是因自己而躲了十多年的大哥,裴南風努力平靜著情緒。
「怎麼樣,承受你該承受的,拿回我該拿回的。」裴凌月的聲音如地獄修羅。
「隨便你,這皇位,我坐著也著實無趣了。」
「呵,你以為,我就那麼在乎那把椅子?」裴凌月冷冷一笑。
「那你想怎麼樣?」
「看著,你在乎的人,無處藏身,死無全屍。」
「你,不管母后做過什麼,可是畢竟已去,你就不能手下留情嗎?」
「手下留情?」裴凌月像是聽到了最大的笑話,「我對你們手下留情,那,這十多年來,又有誰對我手下留情了?等著吧,希望你不要走得太遠,這一切,看著會相當精彩!」
第二天一大早,南澤國就傳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當今皇上的位置竟是當年納蘭太后聯著國相用計謀從皇上手裡騙來的,甚至,為了泄一己私慾,太后還把先皇當年最寵的妃子,凌王的母妃生生囚於密室,在得知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后,又把她殘忍殺害,這一系列的事,可以說是南澤國的特大丑聞。
而十二年前,也是納蘭太后和裴南風聯計,把時年才十歲的裴凌月誘騙出宮,並派殺手半路伏擊,以致於凌王雙腿傷殘,雙目失明,幸虧前些年幸遇神醫,才把舊疾治好,得以健全。
這些消息一傳出,國人嘩然,大家都沒想到已故太后及皇上竟會如此心狠手辣,竟對同胞如此狠心,於是,國人如數偏向剛打了大勝仗的裴凌月。
理所當然的,在裴凌月拿出那份遺召時,他順應民意的登上了帝位,而裴南風,剛去向不明。
新皇登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納蘭國相一家三百六十口人全數砍殺,典型的滅門。而已然死去的納蘭太后,也被他從皇墳里挖了出來,凌屍於眾十天後,再丟至亂葬崗。可憐的納蘭太后,鬥了一輩子,卻不承想竟得了這個下場。
而讓人不解的是,雖說華妃已死,但任憑皇上派了多少人手,卻還是沒有把她的屍首找到。
新皇凳基的第二件事,就是處置犯有叛國罪的裴南寧。
「皇上,月國使者求見。」殿外,新上任的總管林升貓著腰走進來,對正在閉目養神的皇上說道。
「月國使者?」裴凌月有點疑惑,月國,他當然猜到他想怎麼辦,但是,按理說,現在不是兩國相通的時候,畢竟,他得到消息,月國再次把月炫派上了戰場,而目標,就是南澤國。
「這是求見書。」林升把手裡的東西遞交上去。
翻開,字眼莫名的有點熟悉。
心不由自主的狂跳了一下,如果沒記錯,那是她的字,她初進宮裡,對南澤國的文字並不熟悉,還是他偷偷教的她。
不可能,不可能,這個時候,怎麼會出現她的字?
「傳!」激動的站了起來,漆黑的雙眸,緊緊盯著大殿門口,祈望上天,不要讓自己失望。
自眼睛能重見光明以來,他還未曾這麼熱烈的感謝上蒼,讓他還有渴望再見到她的那一瞬。
看著那個婀娜的身姿緩緩而入,龍椅上的斐凌月再也忍不住了,他幾步跑了台階,那個女子,離他越來越近了,臉上那溫婉的笑容,一如初見。
「凌。」她輕吐細語。
是她,只有她,才會如母妃般喚他「凌」,並且是這麼的好聽。
「夜兒……」
「放了寧王吧。」她的小手被緊握,真的是她,還是那個清純如水的她。可是,怎麼她一來就是為別人求情?怎麼就沒說自己兩人的事?
「夜兒……你……」他不喜歡她這樣,怎麼可以,一回來就問別的男人?
「不管怎麼說,他和你是親兄弟,這些年,他對你,也沒做什麼過份的事。凌,你不是一個趕盡殺絕的人。」女子,溫聲細勸。
「那你呢,你回到我身邊了對不對,如果我不殺他,你就會回到我身邊,對不對?」
「放了他吧……」女子並不回答他,只是重複著這話。
「夜兒,夜兒……」
「皇上!」身邊尖細的嗓音,讓他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原來,只是一個夢!
夜兒,難道,只能在夢裡我才能再見到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