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啞巴
喻國公主看著鳳淇拉開殿門,準備往外走,先是呆愣的看著她的背影,隨即不止的大笑起來，喊道：「我就算死也比你強,武琸宸你快來啊！來看看這個狠毒的騙子！看看她的嘴臉！鳳淇！你別忘了，這個後宮里並不是你獨大的，你難道還要把她們都殺了不成？」
鳳淇頓了一下腳步,笑著轉頭說道：「看來我以前小看你了，臨了臨了還要拉別人一起？」
鳳淇說完了，再不看她一眼，拉開殿門走了出去，凝芳站在殿外，喻國公主在裡面瘋了一般的大喊大叫，聽得是一清二楚，嚇得渾身打哆嗦，生怕有人路過給聽了去。
凝芳見鳳淇出來，趕緊將門掩上，從外面上了閂，說道：「娘娘，您沒事兒罷？有沒有受傷？」
鳳淇搖了一下頭，心裡冷笑了一下，也不管喻國公主的大喊大叫，就帶著凝芳回了淇湘殿。
武湛很快就捧著喻王送來的白布和白綾到了，喻國公主自然一個勁兒嚷著鳳淇不是啞巴，鳳淇會說話，只不過武湛哪敢聽，只讓人快點了結，好回去復命。
武湛站在殿外，很快就聽見裡面安生了，不禁搖了搖頭，心裡有些感慨，這不都是自己作的，若是安分一些，也不至於落得今日的下場，喻王也算是個聰明的人，會大事化小，用一個假公主的性命避免了兩國開戰。
武湛等裡面兒的侍衛和宮人出來，就回尚武殿去復命了。
武琸宸在書房裡，東書房的門是關著的，一般書房的門不會關，因為書房是隔音的，一關上門，外面兒聽不見侍候，但是召見大臣議事的時候，一定會關門，以免泄露了機密之事。
武湛只好在外面兒候著，不一會兒有內侍引著一個身著官袍的人走了進來，也侯在書房外面兒。
武湛一看，來人竟然是將軍鳳洪，連忙行禮笑道：「鳳將軍，近來可安好啊？」
鳳洪沒有什麼官架子，對著武湛笑了笑，武湛雖然沒有官階，但是大小事務沒有一件兒不是通過武湛的手從班房拿到武琸宸面前的，這裡面的學問可是大的去了，鳳洪因為鳳家的事情，越發的恭謹小心，自然也沒有必要端官架子去得罪武湛。
鳳洪笑道：「多謝武湛公公掛心，托王上洪福，一切都安好。」
武湛笑道：「將軍好不容易回一趟京城，邊關吃的是沙，喝的是風，太苦了些，將軍好生在京里歇養些日子，而且……」
武湛突然壓低了聲音，笑道：「說句貼己的話，而且現在王上寵愛淇妃娘娘，放在心尖尖兒上，將軍也經常來宮裡走動走動，去看看娘娘。」
鳳洪趕緊拱手笑道：「多謝武湛公公提點，鳳某考慮事情就是有些不周全，往後還要武湛公公多提點呢。」
武湛笑道：「都是為王上辦事兒，老奴只是一個老么卡尺眼的內侍，將軍可不同凡響，往後誰提點誰還說不定呢。」
鳳洪連說武湛過謙了，隨即順坡來了句，「武湛公公，您知道王上傳鳳某來，是什麼事兒么？」
武湛說道：「王上的心思，老奴哪敢揣測……」
「是，也是。」
鳳洪說完，武湛又低聲笑道：「老奴多的也不說，說多了太假，說少了不夠義氣，只跟鳳將軍說兩個字，您也別當真，萬一錯了呢。」
他說著，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道：「……喻國。」
鳳洪心頭一跳，臉上溫和的笑容頓時有些僵硬。
雖然武琸宸已經將喻國公主禍亂宮闈的事情壓了又壓，但是鳳洪也是聽說了一些的，他在官場掙扎這麼些年，早就通透的跟什麼似的，再一揣測，自然也就明白了七八分。
雖然喻王送來了白綾，想以一個公主的性命來了解兩國戰爭，武琸宸口頭也說了，那就成全喻王，免得別人說武國的人太刻薄了。
只是，身為一個男子，還是霸道**的武琸宸，怎麼能容得下這口氣？
自然還是想找著輒的敲打喻國。
書房的門很快就打開了，鄒尹從裡面走出來，武湛和鳳洪很默契的就不在說話，微微垂著頭，一片恭謹的模樣。
武琸宸的聲音很快從裡面傳出來，說道：「武湛回來了么？」
武湛連忙說道：「回我王，老奴在。」
「先進來。」
「是。」
武湛朝鳳洪打了一個眼色，走進書房回身掩上了門。
武湛向武琸宸稟報了一下，有些踟躕，說道：「王上，老奴有一件事兒，不知當講不當講……」
武琸宸笑了一聲，說道：「你都開口了，就講罷。」
武湛這時候才說道：「喻國公主在自盡之前，一直在瘋癲的大喊，說淇妃娘娘可以說話，並不是啞巴……」
武琸宸「咯」的一聲將杯子撂在桌案上，抬起眼來看了一眼武湛，武湛不知對方是什麼表情，心裡沒有底兒，也不敢再說了。
武琸宸很快就收斂了表情，又恢復了平日里淡然的神色，復又端起茶碗來，掀起茶蓋來，吹葉兒喝茶，笑道：「一個瘋子的話，怎麼讓別人相信？喻國人果然生性狡詐，臨死還要拉著別人陪她遭殃。」
武湛說道：「是，正是，老奴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不知該不該與王上說。」
「行了，你下去罷，把鳳洪叫進來。」
武湛點了頭，準備退出去，卻停住了，說道：「王上……喻國公主的屍身怎麼辦？」
「送回喻國，該怎麼處理，喻王知道。」
武湛點了頭，恭敬的退了出去，外面鄒尹並沒有走，正在和鳳洪小聲的說話。
鄒尹的年紀並不大，三十而立的年紀，已經爬到尹這個位置，鄒家是武國的老姓，世代為官，世世代代都是武國的心腹之臣，也同樣經歷過猜忌，大起大幅，但是仍舊屹立在武國的朝堂之上。
鄒尹少年老成，秉性持重，武湛並沒有猜錯，方才武琸宸就要和鄒尹說喻國的事情。
五年的沉澱，登基五年來，武琸宸用兵擊敗了東夷，收服了姜族部落，也正是因為這個浩大的攻擊，超越了武國的諸位王侯，武琸宸也同時聽不進勸，自滿起來。
武琸宸想用武力收服喻國。
喻國和姜夷並不同，喻國有很長久的歷史積澱，並不是姜夷這種馬背民族，喻國經歷了衰落，新王登基以來實行休養生息的政策，已經得到了大部分的民心，民心所向，武國並不適合貿然發兵。
鄒尹的意思自然是勸武琸宸不要在這種時候沉不住氣，所以特意在外面盯住鳳洪一句，就怕鳳洪是武將，到時候會贊成武王發兵喻國。
鳳洪雖然是武將，但是已經被朝政磨圓了利角，凡是三思而後行，自然也和鄒尹想到了一處，喻國新王喻彥素有君子之稱，用一丁點兒的名頭殺害賢良之人，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禍端。這個時候並不適合發兵。
鄒尹見武湛出來，就沒再說什麼，看了一眼鳳洪，鳳洪朝他點了點頭，鄒尹就轉頭出了尚武殿，往公車署去了。
鳳洪從東書房出來的時候，面色有些發沉，想了想還是沒有往公車署出宮去，而是去了椒湘宮。
凝芳進了茶室，壓低了聲音說道：「娘娘，鳳洪將軍來了。」
鳳淇抬頭看了凝芳一眼，隨即合上了書卷，心裡已經有幾分猜出鳳洪是為什麼來的，說道：「請他進來罷。」
鳳洪很快就進來了，鳳淇笑了笑，抬手示意鳳洪請坐，凝芳端上來茶水，隨即退出了茶室。
鳳洪開口必然是客套一下，並沒有立刻說重點，繞了半天鳳淇也不著急，就笑著應對他的寒暄。
鳳洪終於收了聲，半響才說道：「喻國公主的事情……為兄也聽說了一些，雖不甚是了解，但是剛剛王上召見了我……」
鳳淇一聽，面上並沒有驚訝的神色，武琸宸自然是不能甘心的，若是能把面子看得這麼輕，也就不是武琸宸了。
鳳洪說道：「王上的意思是想對喻國用兵，微臣此番來，是想讓淇妃娘娘平日里全解一下王上。」
鳳淇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隨即沾著茶水在桌上寫到。
——兄長糊塗了，小妹一介女流，如何全解王上？
鳳洪抬起眼來看了一樣鳳淇，說道：「只要淇妃娘娘想勸，小臣自然相信娘娘是有辦法的。」
鳳淇這回並沒有寫字，不過說實在的，鳳洪這句話倒是說的她很受用，先不說鳳洪的話里有幾分真假，這樣話誰也不能免俗。
鳳淇也沒有否認，也沒有同意，鳳洪說道：「喻國百廢待興，雖然是一個很好的并吞機會，只可惜喻王已經取得民心，王上急於求成，會落一個殺害賢良的罪名，只能飲恨終身。」
鳳淇聽著他的話，挑了挑嘴角，武琸宸的確急功近利，畢竟他想做大有為之君，已經收服姜夷，只要在跨出一步，就能收服這個屢戰屢敗的喻國，何樂而不為？
但是有不可否認，鳳洪說的對，世人只知道喻彥是謙謙君子，很得民心，都不知他心思縝密，最後覆滅武國的，就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偽君子。
鳳淇也算是過來人了，怎麼能不了解武琸宸此時的心裡，怎麼不想勸解武琸宸？不過鳳淇心裡就是不喜歡別人說武琸宸的不是。
忠言逆耳，難辦就難辦在鳳洪說的是發自肺腑的忠言。
鳳洪說完良久，不見鳳淇動晃，又等了一會兒，鳳淇終於又在桌案上寫到。
——人微力薄，我也只能盡微薄之力。
鳳洪終於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千秋節已經結束，過些日子小臣就要準備返回邊關，娘娘在宮中多多保重。」
凝芳在外面守著，淇湘殿很快就來了人，來人正是瑢妃，瑢妃被簇擁著，還帶了好些果盤點心來，一進殿門，很自來熟的笑道：「淇妃姐姐，妹妹來看你來了。」
凝芳趕緊過來請安，說道：「奴婢參見瑢妃娘娘……淇妃娘娘正在茶室和鳳洪將軍說話兒，娘娘稍等一會兒，奴婢這就去稟報一聲。」
「原來是鳳洪將軍來了，這倒好呀，你去罷，我這兒等一會兒。」
瑢妃今日尤其的好說話，簡直嚇到了凝芳，凝芳覺得有兩分不真實，不敢絲毫怠慢，趕緊請瑢妃坐下來，讓旁的宮女送上香茗，這才去了茶室。
凝芳敲了敲門，探頭說道：「娘娘，瑢妃娘娘來了。」
鳳洪一聽，站起身來說道：「那小臣就告退了。」
鳳淇也起身來，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凝芳，凝芳會意，引著鳳洪從殿的後門出去，說道：「將軍這邊請。」
喻國公主剛剛被賜自盡，但是對外宣稱的只是染病身亡，瑢妃在宮裡耳目眾多，怎麼能沒有兩手消息，心裡有些發慌，沒想到鳳淇真是有點手段，竟然將喻國公主給逼死了。
瑢妃有些后怕，別看平日里淇妃總是溫溫和和的，瞧起來十分的好欺負，又懦弱又好相與，原來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瑢妃之前多番欺辱淇妃去，害怕她報復自己，所以特意讓人捧著一堆的東西過來巴結。
鳳淇走出來，瑢妃立刻撂下茶杯，臉上擠出十二分的笑容，湊上去規規矩矩的給鳳淇行了一個禮，按理來說兩個人都是妃，點頭之禮就足夠了，瑢妃顯得特別殷勤。
瑢妃笑道：「淇妃姐姐，我來看看你呢，妹妹聽說你前幾兒個受了些驚嚇，所以特意來拿些點心瓜果，咱們姐妹們一邊兒吃著，一邊談談心，可真是好呢。」
瑢妃說完，頗為親切的拉著鳳淇坐下來，繼續說道：「可惜了，姜妃姐姐身子不便，也就不方便來走動走動，不然咱們姐們三人，也可以坐在一起說說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