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最終戰役：困境

靈羽從臻古森林地下城逃脫以後，就開始了野人一樣四處流浪的生活。餓了就吃些山林中的野果子充饑，渴了就隨便喝些露水。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遊盪了多少天，也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只有漫無目的的飛翔或是奔跑，像是在尋找那永不到達的天地間的終點。

當他終於疲憊到連一步也邁不開的時候，整個身體便重重前傾著倒下去。從倒地前那一刻開始到童年的所有記憶都開始快速在他的大腦中回放，並且一點點的倒退。

甚至連一些他剛由神域墜落後的記憶也跟著漸漸恢復。初進入妖界時，他也像現在這樣四處遊盪了許久，後來才決定融入到一枚孔雀蛋之中。

首先吸引他的，或許是那裡的景色。那是一片沿河岸生長的叢林，到處是奇花異草，還有成百上千，各色各樣的孔雀妖棲息在那兒，那份寧靜與美好，和神域相比也毫不遜色的。

但真正讓他放棄漂流的，卻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情感。女性孔雀妖用溫柔而慈悲的目光望著她產下的幾枚蛋，她周身所散發的母愛就如同孔雀的雀屏，色彩斑斕，環繞在那些孔雀蛋的周圍。

他正是被這份愛吸引，才渴望著留在那個地方。就算後來的他並不記得，但那份將他視若珍寶的愛卻真實地存在過。

「你覺得自己沒有被愛過嗎？」一個洪亮有力的聲音響起。

靈羽想要回答，卻又發不出聲。

「你仍覺得自己不配擁有愛嗎？」那個聲音繼續問。

靈羽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純白之中，他周圍的所有一切都是純白色的，地面、牆壁、傢具、簾幔......甚至是坐在他面前的男人，也是一身潔白。

「父親。」他恍然發現，這個男人他認得，於是下意識地喚了一聲。

天神乾宿撫摸著靈羽的頭髮，任由他跪在地上保住自己的膝蓋哽咽。這樣的兒子，他已經許久未見到了，而恰恰是他自己將兒子的這一面如同修剪枝杈那樣輕易剔除。

他溫和地問：「你願意為我去辦一件事情嗎？」

「嗯！」靈羽抬起頭，透過被淚水模糊的視線望向父親。

「我會教給你利用神力鑄劍的方法，之後你要前往雲霧山的幽蘭洞府去見樂神長琴，請他為你找來雲霧山千年不曾融化的積雪鑄成一百把寒冰劍和一百把凝雪刀......再把它們帶去給你的同伴兒們！」

「可是......我已經回不去他們身邊了！」靈羽始終難以釋懷自己傷到夏秋的那件事。

「你並沒有傷到那個人類少女，一切都是青云為了得到你的那部分靈魂而編造的謊言，即使你真的傷了她，她也定會原諒你的！難道不是這樣嗎？作為她的朋友和夥伴兒，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她的，不是嗎？」天神乾宿反問道。

「嗯！」靈羽一直壓抑著的心突然就得到了釋放，他也因此破涕而笑。

天神乾宿將自己的手掌放在靈羽的額頭上，一股力量由上至下灌入他全身，循環過後在他兩個掌心停止。他抬起手，發現兩面掌心中各多了一個金色的圖騰。

「這兩個圖騰一個便代表了寒冰劍，另一個則代表凝雪刀，它們是唯一能對抗魃魔的武器。依靠你的雙手去鑄造刀劍，挽救你的朋友去吧。」

天神乾宿撫摸著靈羽的臉，他已經許久都沒像現在這樣愛撫他的孩子們，在他和四個兒子間有一堵無形的牆壁，那這堵牆壁正是他親手建造起來的。

他的餘音仍在回蕩，周圍的景色就已發生變化。他們來到通往妖界的一扇大門前，在那裡已有一匹他從未見過的怪獸等待著靈羽。

「它叫做小梨白，是神域的滴水聖獸，這名字還是夏秋為它取的，它會帶你順利找到幽蘭洞府的！」

天神乾宿說完伸手撫摸了一下那體型巨大的白色怪獸，那怪獸露出大貓一樣的神情，在他的指尖蹭了蹭自己的大腦袋，它與和夏秋分別之時又長大了不少。

靈羽跪了下來，他知道自己這一去生死未卜，無論如何，他都想要和同伴兒們並肩戰鬥到最後的時刻。父親的恩情，他或許來不及報答了，而在他心裡早已沒有了對父親的怨恨。

「對不起，我的孩子！我曾對你何其殘忍！」天神乾宿的眼睛也變得濕潤，就算他是身居三界之上的王者，但歸根結底他也是一位父親，他的心與三界間千千萬萬的父親沒有什麼不同。

靈羽騎到小梨白的背上。

天神乾宿為他們開啟通往妖界的大門，並目送著他們消失在大門內的無限星空之中。

魃魔大將軍僵琰，作為所有魃魔的首領，率先攻入主戰場。僅憑他一個的力量，就將堵在爆炸裝置之間那些巨石狼的殘骸全部融化掉。

隨後，他大手一揮，遠處那一條金色的線便迅速向前移動。根據然天佑所說，單是一個魃魔已經很難對付，可跟隨僵琰而來的魃魔足有數百個之多。它們甚至不屑於繞過主戰場邊緣的爆炸裝置，而是直接踏著它們而來。

爆炸裝置被連續引爆，巨大的爆炸聲帶動著王城大軍所在主戰場的地面搖晃。硝煙瀰漫中，魃魔們重新列成一排，它們放慢了腳步，跟隨在僵琰身後慢慢迎向王城大軍而來。

一時間前排的將士都感覺到炙熱難耐，空氣像是被魃魔點燃了，這種情況下連呼吸都很吃力，更別說戰鬥了。

「千騎！」歐陽小冷呼喚身邊的千騎，現在必須依靠千騎的控水之術來暫時緩解戰場上的溫度。

「是！」千騎點了下頭。

他將雙手抬起，在王城大軍上方驟然形成一大片厚厚的烏雲，瓢潑大雨也跟著悄然而至。

這是千騎在冥想后參透控水之術的真諦，所創造出的新招數，造雨術。

「這場雨能夠應該能夠持續半個時辰，我們必須速戰速決！」千騎在施完法后對歐陽小冷等人說道。

「好！」歐陽小冷應完，對身後的將士們說道，「準備迎擊！」

初禾快速幻化成鹿的形態，小小飛身翻至其背上，深深吐了口氣，然後撫摸了一下初禾的頸部說：「像風一樣飛馳起來把，初禾！帶著我一起！」

大雨之中，初禾馱著小小開始在原地踏步，準備隨時衝出去。他的任務是負責帶小小穿梭於魃魔於王城大軍之間，好為她創造機會生成守護陣法，保護同伴兒不會被魃魔所傷。

夏秋站在歐陽小冷與千騎中間，感覺心臟隨時可能停止跳動，這樣的氣氛讓人窒息。她和所有人一樣，不知道迎接他們的會是怎樣的結局。但即使恐懼也好，為許多事情還未去做而後悔也罷，他們都沒有機會退縮，只有戰鬥，與未知的敵人，到最後一刻。

魃魔似乎沒想到對方能夠喚出雨來，雨水剛一滴落在他們身上就已經沸騰了，以至於它們的身體上不斷冒出一個又一個的氣泡。

「沖啊！」歐陽小冷大聲喊道，然後率先沖了出去。

魃魔赤手空拳，不依賴任何武器。但它們的身體卻又似乎刀槍不入，別說是造成重傷，就連割破個小口子都難。

可凡是被它們抓到的王城士兵就沒那麼幸運了，除非妖力深厚到能夠形成自我保護的，否則被它們抓到的地方，盔甲和皮膚會瞬間融化。魃魔們只需再用力一拉，就能夠將士兵們的胳膊甚至腦袋拽下來。

小小儘可能地保護著所有同伴兒們不受傷害，她只恨自己形成保護陣的速度不能再快一些，眼看著同伴兒們受傷死去，她的心被一次次刺痛，淚水也忍不住流下來。

即使是在被廝殺聲充斥著的戰場上，初禾還是聽到了她的抽泣，於是安慰她道：「這個時候，我們都必須堅強起來！」

小小試著讓自己恢復平靜，並將體內天神賜予自己的神力全部集中，不吝嗇任何意思力量，不斷製造出一個又一個的保護陣。

夏秋眼看著身邊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倒下，死狀極其可怕，被融化的骨骼和被肢解的身體散落各處。這無疑是她所經歷的戰鬥中最慘烈的一次，戰鬥初始就已經死傷無數。

她的眼中只剩下一片鮮紅，隨著雨水向四周無止境的蔓延並將所有人包圍其中。冥想過後，歐陽小冷和千騎的能力都有所提升，唯獨她止步不前，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終究是個人類，所以提升的空間與他們相比有限，還是因為她的意志並沒有在冥想中變得更加堅定。

「小心！」

歐陽小冷由她身後，以鍾鱗劍替她擋下魃魔迎面而來的一擊，又以夜神冰就勢向它刺出一劍。

夏秋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走神之時竟險些被魃魔所傷。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若是被魃魔攻擊到，皮開肉綻倒是小事，只怕連性命都難保。

「沒事吧？！」千騎一手揮動玉蟬劍抵擋魃魔的連續掌擊，另一隻手則施展控水之術形成水盾擋在夏秋面前。

「沒事......我剛才走神了！」夏秋如實回答，然後由千騎背後閃出，繼續投入到戰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