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周的空氣彷彿也跟著凝滯，沉默籠罩著整個客廳。
尤其是吳愷明的臉色鐵青，彷彿隨時就要爆發一樣。
褚眠眸底的震驚迅速散去，反倒是露出點點笑意，畢竟能看到吳愷明生氣也是令她開心的事。
「沒定的事就不要亂喊。」吳愷明壓了壓心裡的火，朝溫珣再次打量，只不過非常隨意且無禮，「你家裡是做什麼生意的？」
褚眠直接拉著溫珣坐下，幫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阿珣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非常獨立，現在成了音樂製作人，也有自己的工作室。」她面上絲毫沒有遮掩愛意，笑容都比往常燦爛，「我就是喜歡他這種有才華的類型。」
吳愷明卻只聽了前半句話，便陰陽怪氣地說：「所以你一無所有，是不是因為這樣才刻意接近我女兒的？」
溫珣開口：「爸你錯了。」
「不要叫我爸！」吳愷明暴怒。
「好的，叔叔。」溫珣神色不變，目光卻十分堅定，「我並不是刻意接近，因為我是真心喜歡眠眠的。而且我從眠眠那裡聽說了很多關於您的事，所以這趟過來不是為了尋您的認同，是希望您不要再給眠眠安排相親。」
吳愷明冷不丁地盯著褚眠，「你倒是什麼話都往外說。」
褚眠冷笑：「他又不是外人。」
吳愷明靜默了兩秒，突然開口說道：「既然你願意帶他過來，我和他單獨聊天，你應該不會不願意吧？」
褚眠挑了下眉尖，「隨意。」
她早就猜到吳愷明會提出單獨聊，所以也並不擔心溫珣應付不來。
只不過令褚眠沒想到的是，溫珣跟著吳愷明去了書房后，她則是被趙嫂帶去了書房隔壁的房間，而這裡竟然能將書房裡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趙嫂給她的紙條上也寫著：不要發出聲音，不然先生會扣我的錢。
褚眠目光微沉，拿別人來威脅她，不愧是吳愷明能幹出來的事情。
她輕輕點頭，便也是承諾不會發出聲音。
***
吳愷明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讓溫珣坐下，甚至還讓人端了茶過來。
「接下來的話，我是不希望讓眠眠聽到，所以才想和你單獨聊聊。」
溫珣神色淡然自若，「叔叔想聊什麼？」
「我本來就反對她進娛樂圈拍戲，因為她性子執拗我也沒辦法，但是連找的男朋友都是娛樂圈的，是我無法接受的事。」吳愷明盯著他說道，「更何況你的家世也並不如我為她安排的那些相親對象。」
溫珣絲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如果叔叔是真心為眠眠好，那就不會在為她找對象時只用家世來衡量。對方的人品性格如何，對方是否真的喜歡尊重眠眠，而最重要的一點是眠眠她自己願不願意。這些事，叔叔考慮過嗎？還是說只把她當做鞏固拓展自己事業的工具？」
「簡直是胡說八道！」吳愷明惱羞成怒，「我當然是真心為她好，而且你說的那些東西在結婚後慢慢相處了解不就行了。再說了，她是我的女兒，為我和公司做出一份貢獻又有什麼問題？」
溫珣眸底的暖色緩緩褪去，很快的便鍍上了一層冷意。只是這冷意來得快去得快，再瞧時彷彿什麼也沒有了，只讓人覺得是自己眼花。
他含笑抬眸，只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但眠眠就是認定我了，我們不會分開的。」
吳愷明咬了咬牙，冷聲問道：「多少錢？多少錢你才願意和她分手？」
「叔叔能給多少錢？」溫珣笑著反問。
吳愷明立馬打量著他，不由嗤笑了聲，「你果然是惦記著錢，她當演員賺的肯定比你多，你不就是因為這個才扒著她不放的嗎？我可以給你300萬，你找個理由和她分手，並且以後再也不要見她。」
「少了，我和她的情意怎麼可能只值300萬。」溫珣面上劃過譏誚的笑意，「如果叔叔給我一個億，我可以考慮一下。」
吳愷明瞪了他一眼，「一個億？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溫珣聳肩，「那就沒得談了。」
吳愷明轉頭朝牆邊看了一眼，隨即說道：「我看你也不是真的喜歡她。」
「那叔叔就錯了，我很喜歡她。」溫珣目光堅定地開口，「對我來說，眠眠是我暗無天日人生里唯一的光。沒有她就沒有現在的我，所以我們之間根本無法用金錢來衡量，但我尊重她的一切決定，如果她想要和我分手，我會同意。」
吳愷明被噎得有些說不出話來，隨即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去客廳等她吧。」
***
另一間房裡待著的褚眠自然是將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心裡也不由對溫珣的演技發出感嘆，畢竟這比一些男明星的演技都好多了。
趙嫂過來，「小姐，先生讓你去書房找他。」
褚眠沒有猶豫，直接拐去了書房，當她親眼看見吳愷明的臉色有多難看，這心裡也舒暢了許多。
她張嘴便是嘲諷，「我全都聽到了，你的那些手段真是低劣。」
吳愷明皺眉，「你還真當他說的那些話是真的？不過是騙騙你我的場面話而已，他一個沒什麼正經工作的人，你到底看上他什麼了？」
「臉啊。」褚眠回答得理直氣壯，「那張臉看著就賞心悅目，我回家對著看一天特別高興。」
吳愷明哽住，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他調整著情緒，繼續勸道：「那些花言巧語也就騙騙你們小姑娘，男人變心的速度比變臉還快，你所憧憬的愛情根本不存在，沒什麼比金錢要來得更穩固。」
褚眠冷笑，「我當然知道，你不就是個典型例子。」
吳愷明氣得咬牙，大吼了一聲，「褚眠！」
「怎麼？這麼快就忘了褚清如這個名字了嗎？你這個公司到底怎麼來的，自己心裡不清楚嗎？」褚眠的唇譏誚彎了彎，「如果沒有她拿錢投資，又到處幫你拉人脈，你以為憑你就能成功？可是你是怎麼對她的，在她生病的時候不聞不問，甚至帶著秘書去鄰市度假！」
啪——
這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褚眠臉上。
吳愷明怒斥：「夠了，你給我滾出去！」
褚眠沒去摸刺痛到有些發麻的臉頰，她能夠感受到左邊的臉頰此刻有多燙，卻也令她更加清醒。
「今天的見面應該令你很滿意了吧，那就不要給我安排那些亂七八糟的相親。」她聲音冰涼地開口，「也希望你不要再聯繫我了。」
每多見面一次，她的厭惡便深一分。
吳愷明盯著褚眠被打的臉頰，面上有懊惱閃過，但最終也沒有說話。
從樓上書房出來，褚眠看著坐在沙發上的溫珣說道：「我們走吧。」
溫珣起身走過來，即使褚眠刻意將左邊臉頰側過去，但依舊被他發現了。
「你的臉怎麼了？」溫珣立馬繞到左邊去查看，臉頰的紅痕十分明顯，甚至連手指印都特別清晰。
他皺緊了眉，「你爸打的？」
說著，就要朝樓上走去。
褚眠立馬拉住了他，有氣無力地說：「我累了，想離開這裡。」
溫珣只好妥協，「那我來開車。」
***
車已駛離酈山別墅區，路邊一排排松柏高大濃綠，本該透著生機，此刻卻顯得異常沉悶。
褚眠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因為怕被溫珣看出異樣，只好側身看著窗外。
溫珣眉宇緊蹙著，他往褚眠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巧能看見那個巴掌印有多清晰。
他突然有些懊惱，「是因為我說的話嗎？所以你爸才……」
「不是。」褚眠打斷他的話，「跟你沒關係。」
車內再次陷入一陣寂靜。
過了一會，車進入了主城區。
溫珣朝兩邊張望著，然後便將車停在了路邊。
褚眠還沒反應過來，溫珣已經解開安全帶下車了。
「你等我一會。」
褚眠的話在嘴邊都沒問出來，然後便看著溫珣朝路口的那家藥店跑了過去。
她下意識摸了摸還滾燙的臉頰，可手剛一貼上去，一陣刺痛感便傳了出來。
等再回過神的時候，溫珣已經回來了。
印有藥店lg的塑料袋裡裝著兩個冰袋，被他放在了中間扶手區。
「你的臉需要冰敷，不然會腫起來。」溫珣拿起一個冰袋，想了想還是扯下了脖子上的圍巾，「但現在是冬天，冰袋直接接觸皮膚說不定會凍傷，我用圍巾包一下會好點。」
褚眠怔怔地看著他，心裡也湧上一股奇異的情緒，令她的心跳都變得不安穩起來。
溫珣隔著圍巾摸了下溫度，確認適度以後便朝褚眠看去，「可能會有點疼，你忍忍。」
他說完，便緩緩地將被圍巾包裹的冰袋貼在了她的臉上。
冰袋剛一貼上，褚眠便蹙緊了眉尖。
即使隔著圍巾，她還是被疼痛刺激得猛吸了口氣。
見狀，溫珣的眉也跟著擰得更緊了，「我沒想到他會動手打你，剛才我不應該走的。」
圍巾上帶著溫珣身上的香味，淡淡的柑橘香，彷彿也衝散了褚眠心底的煩悶。
她抬眸，輕聲問：「你在那又能怎樣？」
溫珣與她對視，眼神絲毫沒有躲藏，「至少我可以阻止，再不濟站在你前面替你挨下這一巴掌。」
平靜的池水倏地被攪亂，一圈又一圈泛著漣漪。
褚眠的眼神忽地一閃，「你為什麼要替我挨下這個巴掌？」
溫珣不躲不閃，看著她說：「因為我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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