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無比想要放棄的時刻，邁出的……

運動是很消耗體力的。

當體力將近耗光,腳步越來越沉、雙腿也沒有力氣時，巨大的痛苦充斥著身體，腦中也不斷浮現想要停下的念頭。

……停下吧。

這樣就可以了……好累、停下吧……

自己也好、星也好,或許都不是一點就通的天才。動作很笨拙,起跳也不漂亮,每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已經跳了多少次了？

澤田綱吉「啪」一聲摔進海綿墊,感覺到橫杆又一次被壓在腿下。摔在墊子上的部位，皮肉也開始發疼,臉和身體都在陽光下發燙。

血流和心臟的聲音,響的好大聲。

一開始還能隱隱聽到大家的指指點點、嘻嘻哈哈……但這樣看不到希望的失敗持續了一次,兩次,十次……幾十次的時候，他好像已經注意不到那些東西了。

世界變得很安靜。

澤田綱吉只看得到少女奔跑的身影,只聽得到她的呼喚。

「阿綱，我要上了——」

好。

他從墊子上爬起來，有些恍惚地走到一邊,看向跑動起來的少女。

她紮起的頭髮有些亂了,臉頰泛著疲倦的紅暈，滿頭都是汗珠,眉頭緊緊擰起。

看起來有些痛苦。

……也一定很累吧。

腳步變得那麼沉重，手臂也很難擺動起來。

星和自己一樣，沒有驚人的天賦。但是……有一樣東西,並不比那些耀眼的才能遜色……

那就是——

在最痛苦、無比想要放棄的時刻，邁出的腳步。*

「啪」，運動鞋踏在地面、黑色的髮絲揚起，從他的身旁經過。

冷不丁的，澤田綱吉好像聽到……有人說了句：「加油啊,櫻井——澤田——」

是幻覺么……

澤田綱吉遲鈍地想著，卻看到少女匆匆看過去一眼，笑了一下。

誒……？

他後知後覺跟著扭過頭。

不遠處，那些曾被他們望著的同學，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全部都在看著這邊。

『更強的人，會被大家用驚嘆的目光追逐著……』

腦海中突然想起了這句話。

心臟驟然緊縮。

也許……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成為了被追逐的人。

……

櫻井星心無雜念地發起衝刺、起跳——

已經熟悉的失重感。

身體上升到頂點，隨即墜落……

「啪嗒」，橫杆掉下，她倒在軟墊上，被腿下的杆子硌得有點疼。

又失敗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已經習慣的一幕，但是看著少女宛如飛蛾撲火般、再度摔進墊子里，旁觀的人已經沒辦法再輕鬆地笑出來了。

她掙扎著爬起來，身體踉蹌了一下。

「星！」

澤田綱吉幾乎是瞬間發現不對，兩三步沖了過來，一把扶住她。

「沒事吧？有哪裡痛嗎？」他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很快發現她腫起大包的腳踝，頓時倒吸一口冷氣：「腫、腫起來了——！快點坐下——！！」

「啊……不痛的。」

雖然腳踝紅腫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嚇人，但其實沒什麼疼痛感……更像是系統的某種警告。

櫻井星戳開屬性面板。

[精力：9]

降到10以下的精力泛著血光，她的狀態欄還跟了個【累到無法動彈】的debuff。

果然，不小心把精力花光了……人物進入疲勞狀態后，就會自動刷新這種負面狀態，來強制玩家休息嗎……？

和凌晨2點的自動昏厥有異曲同工之妙呢。

櫻井星撐起身體，看了一眼剩下的課堂時間，還有5分鐘就下課——這個時候喝能量飲料的話，就太不划算了，畢竟吃午飯會自動回復精力。

她默默把目光移向澤田綱吉。

棕發少年的腦袋上，頂著個綠色的倒三角圖標——這是組隊中的隊友標識。

[隊友：澤田綱吉

狀態：組隊中（經驗共享）

……

運動：69（？）

……]

很好，雖然她動不了，但隊伍還沒解散！

玩家面不改色地對澤田綱吉豎起大拇指：「快，阿綱，輪到你的最後一跳！」

再來一次，幫她漲漲經驗！

澤田綱吉看起來有點崩潰：「都這種時候了，還要跳嗎？你的腳都腫了！！」

「但是阿綱的腳沒有腫啊。」櫻井星一臉無辜地說出惡魔之語：「不要拖延時間了，阿綱。馬上就要下課了，跳完我們就能收拾器材吃飯了哦。」

澤田綱吉：「不……所以說我不跳直接下課也是可以的啊？」

盯…………

櫻井星：「……真的不跳嗎？」

澤田綱吉：「……」

櫻井星：「真的嗎？」

澤田綱吉：「……跳。」

完全、沒辦法拒絕——！！

「星根本就是在耍賴嘛……」

他嘆了口氣，小聲抱怨了一句。但看著少女紅腫的腳踝，還有她直到現在也不肯鬆口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輕輕揪了一下。

「……我知道了。我會跳的。」

只是一次跳高而已。

已經跟著練習了一整節課，出醜也一起出過幾十次了，只不過是最後再來一次而已……

太陽的光線幾乎垂直落下，把人的影子照成小小一團。

高強度的運動后，血液湧向四肢和心臟，胃部供血減少……往常這個時候餓到發慌的肚子，此刻十分平靜，幾乎要讓他以為——

他的狀態——很好。

澤田綱吉重新走到助跑線處，目光盯著跳高欄，像之前練習的那樣——起跑、加速、加速、起跳，然後失——

誒……？

身體……越過了橫杆。

直到身體落在軟墊上，也沒有橫杆倒下來的聲音。澤田綱吉愣愣的，望著頭頂有些刺眼的天空，大腦一片空白。

剛才、發生了什麼……？

不遠處爆發出一陣驚呼。

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聽清了同學們傳來的、興奮的呼聲：「成功了！！！！」

「好啊——做得好阿綱——！！」

「太好了——！！！」

沒等他反應過來，一片陰影擋住了炫目的陽光。

澤田綱吉有些茫然地癱在軟墊上，視野中闖入熟悉的黑髮、淡紫色的眼睛……他和蹲下的少女對上了視線。

櫻井星低下頭，安靜地看著他。陽光從她背後灑下來，給少女的身影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她柔和的雙眼垂下，像是蒙了一層薄霧，朦朦朧朧的。

「星……？」

「阿綱。」

她對他笑了一下。

「……我就知道。阿綱果然是在給我留面子——」

所以說並沒有啊！

「我不是……」

澤田綱吉還沒說完這句解釋，他們就被蜂擁而來的同學們包圍了。

「成功成功！」

「啊啊啊！你們兩個好厲害！」

「可惡、你也是個男子漢啊澤田！」

「喂不要哭啊笨蛋！！」

明明只是最簡單的高度，但是同學們興奮得像是他過了世界紀錄，臉上掛著燦爛興奮的笑容。

「啊……」

……是他陌生的神色。

澤田綱吉怔怔地看著幾乎填滿視野的笑臉，大概十來秒后，他下意識回頭，望向那個人。

櫻井星就在他身後，被山本武攙扶著，臉上掛著很柔和、很舒暢的微笑。

注意到他的視線后，她眨了一下眼睛，挺起胸膛。

「等著看吧，」黑髮的少女如臨大敵地看著他，「這節課我的訓練可是大成功，增長了很多經驗……下次體育課，絕對要超過阿綱。」

扶著她的山本偏過頭，感到很有趣似的笑了起來：「哦~很能幹啊，櫻井，這是給澤田下戰書了嗎？」

「哈哈，那這次是阿綱領先一步咯？」

「你們兩個的勝負我都會記下來的，要加油啊櫻井！」

「澤田也不要被比下去啊！哈哈哈！」

「不要擅自給別人增加宿敵的設定啊……」少年吐槽著，心裡卻不知為何酸酸脹脹，讓他漲紅著臉，難為情地撇開了頭。

櫻井星瞬間露出反派似的微笑：「你害怕了嗎？」

她大放厥詞，幾個人「噗」地噴笑出來，還有人帶頭起鬨：

「哈哈，真敢說啊，櫻井！加油，給澤田點顏色看看！」

「對對！櫻井桑加油！」

不知是誰隨口笑著說了句「輸掉的人要請客嗎」，櫻井星秒接：「有道理。阿綱，我要三盒草莓牛奶。」

「這就默認自己贏了嗎？！」

「…………畢竟比賽的對象是阿綱啊，有信心。」

「……我可是聽到了啊！！」

周圍的人快笑瘋了。一群人利落地收拾完場地，成群結隊地往回走，空氣里充滿了輕鬆的笑鬧聲。

班級的氣氛莫名其妙就變化了……

澤田綱吉垂著頭，被同學笑著揉亂了頭髮，餘光卻不自覺落在一旁的櫻井星身上。

此刻她正側過頭，和別人說些什麼。少女運動過後的臉頰紅撲撲的，有幾縷黑色的髮絲黏在額頭，雙眼明亮。因為腳不方便用力，她幾乎是被人拖著走，看起來有些狼狽好笑。

明明哪裡都沒有變……

……卻好像在發光。

*

如果櫻井星知道澤田綱吉的想法，一定會告訴他：因為她的魅力值又提升了。

[你的努力和毅力吸引了同學們的注意，獲得了大家的認可。魅力+10，精神力+15，聲望+30]

[體育課大成功，運動+6，戰鬥力+5]

一節體育課加這麼多屬性，櫻井星滿意的不得了。

跳高沒成功？沒關係，課程大成功就可以了。只要運動的屬性值加上去，哪怕完全是靠俯卧撐把運動加到999，玩家都能瞬間成為世界游泳冠軍，是真正的一通百通。

櫻井星思考著，點開好感度界面，略過【宮城】和【？？】兩欄，直接看向【並盛】。

【並盛】

[澤田綱吉：70]

[山本武：54]

[雲雀恭彌：11]

漲了好多……是因為魅力值提高了嗎。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屬性面板，覺得6級的交談技能似乎也起了作用。現在和別人聊天時，好感度加得比一開始要快不少。

這就是「談吐不錯」的效果吧。

午休的時間過得很快。吃完便當后，玩家的精力值重新回滿，高高腫起的腳踝也迅速恢復原樣。

澤田綱吉還是不放心：「真的沒關係嗎？剛才明明還很紅……」

保健室老師見怪不怪，不耐煩地揮揮手：

「已經完全恢復了。那群風紀委員每天被雲雀同學打的半死，第二天不也照樣巡邏嗎？年輕人恢復能力可是很強的。」

不、這個不一樣吧……老師對年輕人的恢復力是不是產生了什麼錯誤的認知？

而且雲雀恭彌是風紀委員的老大吧，揍人不分敵我的嗎……！

櫻井星想起每天戴著袖章揍小混混的自己，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總覺得、就算沒發現她是假冒的……

也會被雲雀委員長揍呢。：，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