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最後一場遊戲
青衫男子就是這個副本的守關boss,也是這個異度空間里最恐怖的存在。
但是對在場所有人來說,走進門內的這個男人卻比守關boss更為可怕。所有人都慌忙站起,身體發顫。
長相清麗的女人也捧著劇痛不已的腹部勉強站起,心神俱亂。
梅雨軒果然沒死!連滅魂釘和鬼母都殺不了他,這是為什麼?他已經被禁術污染,變成徹頭徹尾的怪物了嗎?
恐懼感更加兇猛地衝擊著所有人的心防。
「隊隊隊,隊長!」氣勢強盛的男人結結巴巴喊了一聲,竟說不出完整的話。
其餘人撞翻桌椅,狼狽後撤。
「隊長,洛水還懷著孕,不好見血!」不知誰語無倫次地勸阻一句。
英俊不凡的男人轉頭看向隊內唯一的女人,眸光閃了閃。
「你沒死?」這句話問得很輕,幾乎無人聽見。令他憂心忡忡的事並未發生,但他的面色卻變得更加陰沉可怕。
「死的為什麼不是你?」這句話的音量同樣很輕,殺意纏繞在字裡行間。男人意識到,洛水沒死才是最糟糕的情況。
見隊長盯著女人,狀似很關懷,其餘隊員心弦微松,紛紛吐出一口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保命符,誰拿到誰就能活!
心念電閃之間,五個男人幾乎同時跑向女人,準備挾持人質。
女人捧著肚子慌亂四顧,無處可逃。
男人提起長刀,迅猛上前,腦海中浮現一個畫面。
就在昨天,晚餐過後,他搖搖晃晃倒下,漸漸失去行動能力。這幾個自詡為兄弟的人圍攏過來,冷漠地注視著他蒼白的臉。
有人說道:「毒藥見效了。」
又有人提議:「同意隊長當祭品的舉手。」
沉默一瞬,有人附和:「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沒意見。」
一隻只手臂舉起,無人猶豫,無人致歉,無人心懷愧疚。被捲入這個世界的人到最後都會被黑暗同化,變成一頭頭只有惡欲的野獸。
「我們一起上!」
破了音的喊聲攪散回憶,將男人拉回現實。他抬眸看去,卻見自己曾經的隊友正拿出武器,面露凶煞。
有人響應,也有人顫聲求饒。「隊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放過我們吧!我們把手機給你!」
男人一言不發,行動快如閃電。
他越過洛水,迎上五名隊員。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眼前,他們曾經是他最好的兄弟,一起戰鬥,一起療傷,一起憧憬未來。他們發誓要打穿所有副本,回到最初的世界。
他們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而現在,他要親手結束這些「親人」的生命。
紅芒閃過,鮮血飛濺。一顆頭顱拋上高空,沒有頭顱的身體在慣性地驅使下向前奔跑數米,轟然倒地。只是一個照面,男人就手刃一名隊員。
這些人無論等級高低,實力強弱,在他眼中形同螻蟻。
又是幾道紅芒縱橫交錯,織成大網。八隻斷手紛紛掉落,四顆人頭滿地亂滾。保持站姿的四副殘軀由斷裂的脖頸處噴出鮮血,滋滋作響。
五秒不到,勝負已見分曉。
男人甩去薄刃上的血珠,回頭看著這些屍體。血柱衝上高空,化為滂沱大雨澆淋在他身上。
三分鐘已過,狂暴狀態結束,男人手裡的長刀裂開密密麻麻的蛛網,已徹底折損。他把長刀遠遠扔開,踢掉腳上的皮靴和襪子,赤足站立在血雨中。
這幅場景實在是血腥得令人膽寒。
別的任務者把男人喚作「絞肉機」,也是因為看慣了這慘絕人寰的殺戮現場。
血雨還在噴洒,淅淅瀝瀝淋在男人臉上、手上,卻未曾滴落,反倒滲入皮膚,進入血管,流淌在男人已經乾涸的身體里。
血泊匯聚在男人腳下,有生命一般向他靠攏,最後慢慢消失在他足底。
木質地板潔凈如新。
男人急著趕過來,一是為了清理門戶,二是為了補充新鮮陽血。
所謂陽血就是妖物和人類的血,而陰血則是鬼物和活屍的血。陽血新鮮無異味,陰血往往發黑腐臭。
當然,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男人也可以汲取陰血用來延續生命。但陰血會一直循環流淌在他的血管內,慢慢感染他的身體,甚至入侵他的靈魂。
到了那個時候,男人會變成一頭怪物。
越是強大的任務者,感染的概率越高。
這個世界只會不斷惡化,不會變好。最後終有一天,所有任務者都會變成恐怖的一環。
浸透衣料的鮮血也被男人的毛孔吸收乾淨。他回頭看向呆愣在原地的洛水,之前的狼狽已蕩然無存,被肉瘤咬出斑斑傷痕的臉龐在鮮血的滋養中恢復如初。
過於英俊的長相充滿攻擊性,像一頭猛獸。男人狹長銳利的眼眸散發出冷冽刺骨的殺意,開口的時候語氣卻異常溫和。
他喚道:「弟妹。」
洛水狠狠一顫,回過神來。
「主線任務已經完成了!智慧小助手,快打開出口!」她把手機對準虛空,焦急地大喊。
「智慧小助手為您服務。」冰冷的機械音從閃亮的屏幕中傳來。
攝像頭對焦,投影出一個漩渦。
女人捧著肚子飛快跑向漩渦。
青衫男子忽然擋在她面前,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拒止,「客人且慢,陪石某玩一個遊戲再走。」
漂浮在他身後的漩渦像是被北極排斥的南極,忽然飛出很遠,坍縮成雞蛋大小。這樣的孔洞自然無法容納一個人類在其中穿行。
副本boss封鎖出口,這種情況極為罕見。群里有人分享八卦曾提到此事,說是遇到boss封關的任務者百分百都已經死了。
女人差點嚇癱,回頭看看男人,不得不顫聲說道:「大哥!我們的事等出去以後再說行不行?我肚子里還懷著你弟弟的孩子。他可是你唯一的親人!」
為了這個孩子,男人才會在明知道弟弟的死有貓膩的情況下允許她活著,還把她帶在身邊照顧。
這個孩子就是她的保命符。
男人垂眸看向女人隆起的腹部,神色莫測。
他給孩子做胎教的時候從來都很溫柔,何曾露出這般冰冷的神色。女人心頭慌亂,越發可憐兮兮地喊:「大哥,明遠一直盼著這個孩子出生!你讓他活下來好不好?」
上衣口袋裡傳出丁零噹啷的音樂聲,一顆圓腦袋頂著一蓬雞窩頭,悄悄探出來。
「唧?」小蛇疑惑地叫,大眼珠子盯著女人上下打量,然後又看向青衫男子。
一股濃烈的香味從男子身上散發出來。
小蛇嘴巴一張,嘩啦啦流出許多口水。它吸溜一下舌頭,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青衫男子,然後又指指自己張開的大嘴,最後扯了扯男人胸口的布料。
「唧!」我要吃他!
「好。」男人柔聲允諾,不帶絲毫為難。守關boss而已,他又不是沒殺過。
小蛇聽不懂奇怪大蟲子的話,卻能從語氣中感知到對方的情緒。大蟲子這是答應了!
「唧!」驚喜地鳴叫一聲,小蛇圓溜溜的大眼睛虎視眈眈地盯著青衫男子,口水越流越多。
雖然被搶走很多食物,但在小方塊和動畫片的賄賂下,它已經完全不生氣了。
胸口的布料被唾液浸透,濕漉漉的,男人抬起手輕輕抹了抹小怪物的嘴角。
他狹長雙眸死死盯著對面。
青衫男子也在看他,目光掃過小蛇,眉梢微挑,「這條蛇很有意思,倒是可以留下當我的寵物,不知客人能否割愛?」
「不能。」拒絕的口氣冷硬如刀。
「等客人玩過遊戲再來與我討論能不能割愛吧。也許你活不到那個時候。」青衫男子退後兩步,輕輕跺腳。
木質地板忽然浮現出兩個圓形陣法,將男人和女人困在其中。要想破陣,只能遵循副本的規則,與青衫男子玩一場遊戲。
「你要玩什麼?」男人語氣沉穩。
女人捧著肚子跪坐在地,臉色發白。
「照鏡子,你們玩過嗎?」
「玩過,我先來!」狀似虛弱的女人卻在這時高高舉起自己的手,表情急切。
所謂照鏡子就是一人做動作,另外一人模仿。兩人的動作必須一模一樣。先做動作的人顯然更有勝算。
「可以,女士優先。遊戲規則是,模仿不到位或者主動棄權的人就算輸。輸了的人煩請留下性命。三局之後分不出勝負,你們兩個都要死。」青衫男子徐徐說道。
輸了要死,打平也要死,那就只能贏了!
女人立刻看向對面,露出哀切之色。
「大哥,你棄權吧。我肚子里懷著明遠的孩子,你不是找科學家測過dna嗎,你難道連科學家的判斷都不相信?你讓這個孩子活下去好不好?我們母子倆感激你一輩子!」
男人視家人為性命,他會同意的。他當初逼迫梅明遠跟女人在一起,不就是因為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嗎?
為了這個孩子,他一定會讓步!
女人摸了摸別在後腰的匕首,緊張卻又自信地看著對面。
侄兒是這個男人唯一的軟肋。
小蛇不明所以,低頭看看木質地板上亮閃閃的圓形法陣,又抬頭看看青色大蟲子,口水忍不住流出一滴。男人一下一下輕撫小蛇柔軟的雞窩頭,許久沒開腔。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問道:「這位客人,你放棄嗎?」
「大哥,你放我出去!我會好好把孩子帶大。我會告訴他,他的爸爸和大伯都是英雄。」女人故意挺起孕肚。
「孩子的名字你都取好了,你忍心讓他死在這裡?」
「放棄遊戲,憑你的實力,你也可以逃出副本。你為什麼一定要犧牲你的侄兒?你沒這麼狠心。」
「大哥,說不定明遠的魂魄也跟進來了,他在看著我們!他一直都很期待孩子的降生。」
女人甩出一張又一張感情牌。
男人還在撫摸小蛇,不曾發話。
青衫男子幽幽問道:「客人,你還玩嗎?」
深深看了一眼女人隆起的孕肚,男人終於開口:「玩。」
女人滿臉愕然,方寸大亂。她顯然沒料到,以往最重視親情的大哥竟會做出這麼冷血的選擇!
心下發狠,女人抽出匕首,冷聲說道:「大哥,既然你不給我活路,那我只能對不起你了!」
青衫男子露出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