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灰老爺
我望著那群還在暢聊的村民,突然發現在人群中站著個一身灰色長袍的矮胖老頭,正十分認真地聽著村民們聊天。
這個胖老頭身高不足一米五,穿著一身嶄新的綢緞灰袍,嘴邊幾根白鬍子,嘴巴有點尖,小眼睛骨碌骨碌轉著,笑呵呵地一會看看這個人,一會瞧瞧那個人。
這個人不是人啊!我心裡一沉,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感覺,於是凝聚起精神又看向這老頭,發現他真的長了個老鼠腦袋。
這就是江連洋打死的那個老鼠精?
有個村民最先發現了這個胖老頭不是他們村子的,於是就問他是誰,來他們村子幹啥?
胖老頭說他叫灰老爺,住在附近,出來溜達溜達,順便找幾幅畫。
這時的山河村雖然在我眼裡破敗不堪,但是在十里八村中間還是挺繁華的,因為照其它的村子比,山河村多了一些其它村子沒有的店鋪,經常會有附近村子的人來山河村買東西,所以大家也就都以為這胖老頭也是外村來買東西的。
接下里的幾天,我發現這灰老爺每天都會在村中出現,不是在村中背著手踱步,就是幾個人正在聊天時,突然一轉身,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後了,正靜靜地聽著。
可是一個沒注意,他又突然不見了。
後來又有人問過幾次他是哪個村子的,叫什麼名字?這胖老頭都說自己叫灰老爺,就住在這附近。
問他總來山河村幹什麼?胖老頭就說來找畫,然後問大家誰見過幾幅古畫?問是什麼樣的畫,又說不出來。
慢慢大家也就不怎麼搭理他了,只知道他想要買什麼畫,至於他什麼時候來的,什麼時候走的,以及怎麼來的,怎麼走的,誰都沒注意過。
但是我卻注意到了,這胖老頭常常是在路上走著走著隱到路邊就不見了,或者是從哪棵樹的樹后突然出現。
再說江連洋,自從秋收后就一直愁眉不展。
這天,我正握著那圓鐵餅坐在我的窩棚前發獃,想著這老鼠精的洞應該是在山河村的一個叫小山包墳地的地方,但是到我童年時在山河村生活的時候,小山包墳地這個地方已經不存在了,所以具體的位置我也不太知道在哪裡。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找到了直接就搶上門去?雖然說是一隻老鼠吧,咱也不能師出無名地打上門欺負人家是不?但主要的是,這老鼠精的洞口在哪呢……
「羅兄弟,吃飯了。」
江連洋又端了一碗湯過來了,只是這碗湯稀了很多。
「哥,你最近為啥看著很愁呢?」我問。
「兄弟你不知道,可能這個冬天我們要一起餓死嘍!」
「為啥呢,種的糧食不夠吃嗎?」
於是江連洋掰著手指頭給我算了一下賬,收成的糧食去了還地主陸雲山的七成地租后,剩下來的可能連供全家熬過冬天都不夠,就更別提還要給全家填點棉衣什麼的了。
江連洋怎麼也想不通,他帶著兒子起早摸黑、認認真真地在那二畝地上勞作了一年,還趕上個大豐年,怎麼今年就比往年少產出了近三百斤的糧食?
「會不會是被老鼠搬走了?要不你去地里找找,要是有大鼠洞,你就去挖一挖。」
我想起那《山河詭事》中記載的,提醒道。
「對啊兄弟,我怎麼沒想到這個?我在秋收的時候,看到地里有個極粗的洞口,洞口還用一些咬碎的玉米皮、破布之類的堵著。」
江連洋恍然大悟。
「一定是被田鼠搬走了!我現在就回去準備點工具,把那洞挖開,搶回我的糧食,還能勉強過這個冬。」
江連洋隨後就怪自己怎麼這麼笨,怎麼才想到這一點。
他又說起小時候隨父親挖鼠洞,一個秋天挖了一百多斤的玉米粒。又說起他田裡那粗粗的洞口,估計玉米都是整棒被拖進去的。一定是一窩大田鼠,得好好做點準備。
「兄弟,你也一起去吧?」
「我就不去了,你五行屬水,正克那鼠,我屬土屬木,傷克你,可能會拖你後腿,你帶著你兒子一起去。記住,洞口不在田裡,在小山包墳地里,你傍晚時候去才能找到。」我故作深沉道。
江連洋望著頭髮長得像雞窩,不知多久沒洗過臉的我,幾乎不信我能說出這種話來。
接下來兩天,江連洋做了個簡易連弩,又做了兩支扎槍,就帶著兒子拿著工具去田裡了。
他開始並不相信我說的話,還是先去了田裡,找到了他之前看到的那個大洞口的位置,發現洞口已經被狡猾的田鼠用土堵住了,但是也能一眼看出那堵洞的新土與旁邊的土不同。
江連洋和兒子就開始挖。可是從早上一直挖到下午,那洞都不見底,而且裡面空間越來越大,還分支出幾條洞,並且都向旁邊的一處小山包的方向延伸過去。
再說山河村處於平原地帶,唯一的一座小山就是村子南邊連著田地的一片小土包,也就是江連洋租的這三畝田的旁邊這個。這小土包也是村裡的墳地,並沒什麼產出,土包上只有稀稀拉拉幾棵樹。
因為樹木少,山貨也就不多,偶爾能在滿地的雜草和荒墳中看到一隻竄過的野兔或狐狸,或者在樹根下扒拉出幾朵蘑菇,也就沒別的了。
江連洋已經能確定這洞肯定連接到山上墳地那邊,但是中間距離還有近五六百米,挖過去不現實。
看看天色也晚了,於是就回來了,還帶了一碗湯過來跟我說起這件事,我算了一下時間,於是告訴他後天傍晚,吃過晚飯直接去小山包墳地。
後天,我擔心這江連洋不聽我的,於是在秋風蕭瑟的傍晚,我穿著睡衣趿著拖鞋離開我的小窩棚,離開我一堆乾草兩片麻袋的溫暖小窩,陪江連洋和他兒子一起去了小山包墳地,在這小山包的山上一點點找。
終於,在天色即將完全黑下來時,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說話的聲音和語調有幾分熟悉,像是在哪裡聽過一樣。
我們屏息凝神,循著聲音的方向慢慢靠近,最後發現這說話的聲音是從一處墳墓里傳出來的。
江連洋不敢再上前,此時我感覺到懷中揣著的圓鐵餅更涼了幾分,我心中一喜,忙掏出來一看,一點暗紅的霧氣自那鐵餅上緩緩溢出。
看到這暗紅的霧氣,我激動得感覺呼吸都變得急促了,此時再無畏懼,我慢慢靠近墳墓,就聽見墳墓里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連連嘆息,說道:
「我五行屬火,克我的正是水,在丙子日,有江洋大水來,想必我就要死了。」
緊接著又是連連嘆息,嘆息了一會兒又說,如果來的方向是北方,那我這一劫是逃不過去了,只可惜這一身本事,到底都沒尋到九幅傳世畫作,更不能成為傳承之人……說著又是連連嘆息。
我示意江連洋快上前來,於是江連洋壯著膽一點點靠近。
這座墳墓是一座不知道幾十年前的老墳墓,看樣子早就沒有人修繕祭拜了,墳墓是土石建造,石塊與石塊銜接處裂開很大一條縫隙,江連洋用手一扒,一大塊石塊就從墳墓上脫落下來,墓中的情景一幕瞭然。
墳墓中棺槨已空,在棺材中鋪著厚厚的灰色錦緞小被褥,上面坐著個一身灰袍的胖老頭,手裡握著一卷布帛,面前擺著十幾隻死兔子。
我仔細一看,這果然就是時常在村中出現的那個灰老爺。我平日里是經常見過這灰老爺,雖說不高但也有一米五左右的樣子,現在竟然縮小到不足二尺了?
江連洋看了半晌,傻乎乎地開口問道:
「灰老爺?怎麼是你,你怎麼變得這麼小了?」
「噗——」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沒想到這灰老爺抬頭看到了江連洋,立時大驚,尖聲罵道:
「害我的人果然來了。緊接著就連連叫罵不止。」
江連洋被這胖老頭罵得火起,估計也反應過來這可能是個妖怪,
此時胖老頭罵了一會,突然躥了起來,變成了一隻足足有半米長的大老鼠,向江連洋兒子的方向撲了過去。
江連洋的兒子也不過十五六歲,哪見過這種陣仗,當即就嚇傻在原地不會動了。我也是心中一驚,這要是兒子被咬死了,估計這江連洋都沒法活了,心裡一急,盯著那躍在半空的老鼠,一縷淡淡的暗紅霧氣纏住了胖老鼠,緊接著,那老鼠撲到半空竟然直接掉了下來。
江連洋此時也用手中的連弩射中了胖老鼠,胖老鼠接連中了四支弩箭,還在向江連洋兒子的方向爬行。
江連洋從後面追趕上去,一紮槍將它釘在了地上,半天才死。
打死了大老鼠后,江連洋又在墳墓里找到了洞口,向下挖,發現裡面藏著各種好東西,布匹數匹,銀器幾十件,各種糧食近千斤,還有一些銀元和紙幣。
而我再次掏出懷中的圓鐵餅,只見那暗紅的霧氣更盛,是了,上次就是這紅霧出現以後,我想著山河村來到了這裡,看來這暗紅的霧氣就是實現穿越的能量,而它的出現,似乎是跟我使用那時靈時不靈的異能有關。
「送我回家!」
我閉上眼睛,握緊手中的鐵餅,一字一頓地說道。
然後,當我緩緩地睜開眼睛時,激動地發現,眼前,已經是我的卧室了。
一時之間,熱淚盈眶,我望了四周十幾分鐘,再三確認,確定我真的回來了。低頭看看滿身的臟污,我先衝進了衛生間好好洗了一番,然後拿出手機點了一堆垃圾食品。
吃著垃圾食品,我還是不停地打量著四周,不能相信我真的已經回來了,回首過去這兩個來月,就像是大夢一場般,我甚至連時間的觀念都沒有了,此時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什麼?!
2022年6月4日,凌晨12點19分,時間還停留在我穿越前剛跟樓上幹完架回來后的那個時間。
在1928年的山河村過了痛苦的兩個月,而在這個時空,時間竟然一點都沒變?
一時之間我的智商有點不夠用了。
我拿出筆記《山河詭事》,找到江連洋那一頁,上面記載著,當夜,江連洋在發現那灰老爺洞里的錢糧后,就帶著老婆和兒子,連夜將東西搬回去,搬了幾十趟。
後來江家就不做佃戶了,在村裡開了間糧食店。
這件事在江連洋死了十幾年後,他兒子才對別人說。
聽說當日灰老爺手裡拿著的那捲布帛,上面寫滿了奇怪的文字,現在還保存在江連洋家後人的手裡。
此時看到這裡,我心中一動,因為那老鼠精灰老爺說,他來山河村是要找那九幅畫,還想做什麼傳承人。
而在我想要了解的有關黑太極門的信息中,就有關於九幅古畫的記載。
山河村雖然不大,但是歷史還是蠻久的,自明朝時此處就已建村,但是更早的時候並沒有什麼靈異傳聞流傳下來,而所有的靈異事件都來自於1928年到1949年這段時間,這是否有什麼原因呢?
要找到其中的聯繫,只能繼續分析山河村中的靈異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