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稚子得名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馬林巴琴冰涼的音色回蕩在房間里。

在琴聲完整的響完一遍后，男人伸手熄滅了手機屏幕。

為什麼要設鬧鐘呢？

明明每次都會在鬧鐘響起前幾分鐘突然醒來，每次都睜著眼睛默默地等待著鬧鈴響起然後再關掉、起床。

男人洗漱、換衣，拿上包，出門。

隨著人潮擠上地鐵，來到公司。

「滴，打卡！」

男人看了看時間——8：55，一如過去的每一天。

公司大樓前的保安看著男人走進大樓，搖了搖頭。

『明明看上去不到三十，長得也還行，但是臉色和眼神總跟快要死了一樣！』

保安默默地在心裡吐槽。

每天這個時候，男人都會十分準時的出現在打卡處。

就像是某種精密的機械一樣。

皮膚白皙身形消瘦，留著乾淨的短髮，明明外表還不錯，但是給人的第一印象，總是「這傢伙眼神已經死了」。

男人在工位上剛剛坐下，鄰座的同事就湊了過來。

「怎麼樣？和那天給你安排的女生聊得如何？順利嗎？」

回想起昨天在咖啡店裡的見面，男人尷尬地笑了笑。

女孩跟他聊起音樂和遛狗，說喜歡有正義感的人。

而男人則想起了自己因為家道中落而被賣掉的鋼琴。

女孩又談到了她上一段感情的好聚好散。

這激起了男人對那不歡而散初戀的回憶。

「你要是更開朗一點就好了！」

男人記得臨別時女孩這樣對他說。

看見男人尷尬的笑容，同事也知道八成是沒戲了，他嘆了口氣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我說你啊，肯定是太靦腆了，要是勇敢點就好了！主動出擊！」

男人只能點點頭。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男人慢悠悠地走到了銀行門口。

「滴，本月收入7500，扣除5000用於還款，您的剩餘欠款為595000。」

男人麻木地把銀行卡拔出來，屏幕的內容切換，變成了初始界面，界面上還正在播放著公益廣告：

「婚姻中最重要的就是責任！美好婚姻的前提，就是我們的責任心！」

由於最近的離婚率，所以這種廣告多了起來。

「真是愚蠢啊！」

男人有些受夠了，成天說些冠冕堂皇的套話。

「開朗？勇敢？有責任心？做一個好人是吧？哪有那麼容易！」

男人搖了搖頭，對此似乎有些不屑。

走在回家的路上，遠處大樓上的寬大顯示屏正在播放著知名明星，畫面里她笑著指著屏幕外的人說道：「今天也要做個善良的人哦！」

「人哪有那麼容易變好？真要做好人？等下輩子吧！」

男人在心中嗤笑。

「如果能讓我從這狗屎一樣的生活中解脫出來，真有下輩子的話，我再考慮做個好人吧！」

就在男人這樣想的時候，他的視野猛然亮了起來。

」嗯？」

他回頭，看清了光源的來歷，一輛大卡車的車燈。

「嘟嘟！」

卡車的喇叭轟鳴著，男人好不容易頂著亮光睜開的眼睛，看到了駕駛座上一臉驚慌女孩，她張著嘴巴似乎在大喊著些什麼。

『這年頭，連女孩也要出來拉貨嗎？』

男人只來得及冒出這個想法，下一秒就飛了起來。

劃過完美的拋物線，男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頭頂上傳來冰冷的觸感，呼吸中帶上了一絲鐵鏽味。

遠處隱約傳來尖叫聲，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真是愚蠢啊……」

這是男人最後的想法。

……

群馬縣沼田市鄉下的一戶人家裡。

「親愛的，我還是覺得不對勁，為什麼寶寶沒有哭聲啊？明明麻衣那個時候一直在哭！」

「欸！都說了要你不要擔心了！醫生說過了，很健康！沒有任何問題！不哭就不哭吧！這可是我的長男，絕對不能出什麼問題！」

儘管嚴厲地斥責了自己的老婆，但是丈夫語氣里微微地顫抖同樣暴露出了他緊張的心情。

「你凶我幹什麼！孩子不哭肯定是因為懷上的時候你不肯買些好東西給我養胎！」

夫人此時委屈勁上來了，不滿地瞪了自家丈夫一眼。

「我們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事嗎！」

被戳到了痛處的丈夫有些跳腳了。

「都怪你！非說要生下來，結果還沒錢養！」

「我說了我會努力的！實在不行我去給人家修草坪！」

這對夫妻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爭吵聲驚醒了女人懷中的嬰兒。

嬰兒緩緩地睜開眼睛，沒睡醒似的打量起四周。

男人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抱著自己的女人和正在和她爭吵的男人，再看看四周。

陌生的環境。

『啊，這就是那個吧……』

男人這樣想道。

他想發聲試著說話，但是下一秒嬰兒的哭聲就響徹房間。

「哭了哭了！」

剛剛還在爭吵的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彼此的臉上都是狂喜。

「我就知道，剛生下來就有八斤，一定會是個健康的小夥子！」

「哭了就好，哭了就好，這孩子哭聲這麼嘹亮，不愧是我們白石家的好男兒！」

上一秒還在互相埋怨，下一秒就一致地誇獎起了孩子。

兩人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丈夫一拍腦袋，突然想了起來，他對著屋裡喊道：

「麻衣！快出來看看你的弟弟！」

「咚咚咚。」

伴隨著一陣腳步聲，男人看到了一個扎著衝天辮的女孩跑了過來。

女孩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樣子，小手肉肉的放在嘴巴邊，圓溜溜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這就是我的姐姐了？』

變成了嬰兒的男人打量著自己未來的家人。

『嗯，看上去挺普通的，還有點嬰兒肥，是在換牙期嗎？牙齒缺了好幾個啊！唉，女大十八變，長大了會變更好看也說不定呢？』

男人本來是想通過姐姐來判斷一下自己未來的長相，不過說實話，他有點失望。

「看來這輩子是沒上輩子帥了！」

男人武斷地做出了判斷。

「啾啾！」

小女孩伸出手試圖揪寶寶的臉蛋。

「很可愛吧！這是你的弟弟克也！這個名字你爸還想了一個星期呢！」

「戰勝一切困難，剋制自己的缺點！克也是個好名字！」

「知道了知道了！」

白石夫人擺了擺手，制止了自己男人的長篇大論，白石先生只好閉上嘴，把剩下的話咽回肚子里。

「克也？克也弟弟！」

八歲的白石麻衣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弟弟，只覺得小寶寶好可愛。

『我有弟弟了！以後我會保護你的，我們好好相處吧！弟弟醬！」

女孩小心地伸手，彷彿怕把自己的弟弟弄受傷了一樣小心翼翼。

女孩的手指伸到了克也的眼前，白石克也顫顫巍巍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抓握住了女孩的手指。

「哇！爸爸媽媽！弟弟握我的手了！」

她興奮地大喊。

「是小寶寶的抓握反射啦！」

母親笑著說。

「真可愛！弟弟君！姐姐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捧了捧克也柔軟的臉蛋，看著他的眼睛，八歲的女孩煞有介事地承諾著。

而此時的男人，現在應該叫白石克也卻根本沒在管這小屁孩說了什麼。

『真是愚蠢啊！』

他在心裡怒吼。

因為他剛剛控制不了身體，尿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