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離別總是突然的

「說了多少遍，不是拉吉歐，是radio！」

白石克也多少有點氣急敗壞地說。

「哼，可是明明學校里老師教的都是念「拉」！」

白石麻衣不滿的反駁道。

「你們老師念錯了，信我，日本人總是喜歡看到ra就發「拉」的音，那是日式英語！以後念給外國人聽會被嘲笑的！」

白石克也按著麻衣的腦袋糾正她。

「略略，還跟外國人聊天？怎麼可能......」

麻衣一臉不以為然，不過在克也孜孜不倦的堅持下，她最後還是把發音改了過來。

雖然上輩子克也也沒有專門練過英語，但是依靠內卷的教育，總體來說水平還是相當不錯的。

最起碼發音這一塊比大部分操持著日式英語的普通日本人要強多了。

這麼說起來，自己真正的優勢還是在於前世的專業，那麼這輩子也要學計算機嗎？白石克也有些猶豫。

就在他分神的時候突然覺得肩膀一沉，原來是麻衣靠在了他身上。

再仔細看看，女孩閉著雙眼，精緻的小嘴吐出平和的吐息，顯然是睡著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段時間女孩確實非常的努力，這一切克也都看在眼裡。

他伸手攬住姐姐的肩膀扶穩她的身子，柔軟、纖細、嬌小這樣的名詞浮現在男孩的腦海里。

低下頭看看麻衣的臉，皮膚彷彿吹彈可破，之前有些發黃的皮膚也因為克也的提醒而開始注意防晒開始慢慢變白，雖然現在還不明顯但是持之以恆下去，肯定會得到白皙而細膩的皮膚吧......

她的臉龐略作圓形，帶著溫婉與可愛，但是眉眼間卻又顯得有些凜然，帶上了一絲高冷的氣色。

但兩種特點並不衝突，反而結合的很好，構建出了獨屬於麻衣的魅力。

『這丫頭，以後只怕不可估量啊......』

只不過照這樣來看，自己未來的長相似乎也值得期待啰？

想來是重活一世老天爺為自己這份開局的補償吧？

克也托著姐姐的後背，把她平放在身後的床鋪上，貼心的為她蓋好被子。

看著躺好的女孩還砸吧砸吧了嘴，白石克也笑了笑，回過身在桌前寫起了東西。

他要趁這個時間給自己的姐姐做一份學習筆記出來。

實際上日本的公立學校奉行寬鬆教育，除了一些名校，大部分學校的教育水平也就那樣。很多有志於升學的家庭都會給孩子報名私塾，類似於中國的補習班。

私塾的老師就會為學生準備好知識點資料，以便學生更好更全面的備考。白石家自然是沒有閑錢來報私塾的，不過沒關係，克也會為自家姐姐補全這一點。

「喵~」

不知道什麼時候花子跑到了房間里，此時它躍上書桌，躺在克也面前撒著嬌。

克也摸了摸它。

「別鬧，我現在有事！」

昏黃的燈光照應著男孩認真地側臉，他在奮筆疾書著......

白石克也有時候會在夢裡夢到一些前世的記憶：

優渥的童年，手指在黑白的鋼琴上翻飛；仿徨的青年，戀情不歡而散只好努力地充實自己；痛苦的中年，家道中落背上債務，過著渾渾噩噩的生活。

只不過現在那些痛苦的經驗都在越來越遠，反倒是知識與技能在腦海中熠熠生輝，記憶的宮殿向他敞開，知識如同書籍，被收納整理。

一切都在白石克也的潛意識中進行。

......

清晨，白石麻衣率先醒了過來。

說起來很神奇，明明自己睡的時候她總是起不來，但是和弟弟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會在早晨突然醒來。

醒來第一件事，當然是欣賞最心愛的弟弟的睡顏啦！

「嗯！今天也很可愛！」

克也本人是很抗拒「可愛」這種形容的，所以麻衣不會當著他的面說。

麻衣痴痴地看著眼前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面容，毫無疑問，兩人之間被血緣關係所聯繫在一起，但是似乎除了血緣，還有些別的什麼。

麻衣也說不清，但是她很喜歡這種感覺。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劉海，細碎的，但是不扎手。

在擁有與弟弟共同醒來的清晨前，她曾經忍受過漫長而孤獨的午夜。

但是已經沒有關係了，今後她將有著弟弟的陪伴，直到很久很久以後......

『要不幹脆不結婚了，一直和家人待在一起吧？』

麻衣的內心冒出了這個想法，她笑了笑，調整了一下姿勢，再一次睡著了。

過了一會白石克也睜開了眼睛。

他每天醒來的也很準時，似乎還有些前世的習慣殘留在他靈魂的深處。

「嗯，好嘛，果然……」

不出白石克也的意料，他正被姐姐麻衣當成人肉抱枕牢牢地抱在懷裡，雙手雙腳環繞著自己，還試圖把自己的臉買進她的懷裡。

嗯，姐姐的愛似乎有點過於沉重了。

白石克也在被子里蠕動了幾下，成功的從姐姐的懷抱里脫困出來。

下樓洗漱，然後去繞著村子慢跑。

跑完步回家洗個澡，正好送姐姐去上學。

之後心情好就去山裡試著釣魚，回來的路上再從岡田大叔家順幾個獼猴桃，等到下午再去村口接麻衣，晚上則陪著她一起學習。

白石克也最近的生活非常的規律，就在他以為今天也會這樣規律下去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打破白石家寧靜的是母親的尖叫聲，和隨之而來的哭喊聲。

當克也順著聲音奔至外祖母的房間的時候，就看到母親正跪在外祖母的身邊無聲的哭泣，眼淚彷彿斷線的珍珠項鏈，淚珠一顆顆的掉落。

而外祖母正靠在房間的牆邊，她的身子微微地向一側傾斜著。

而花子就在這一側，它蜷縮成一團，緊緊的、靜靜的靠在外祖母的身邊。

一人一貓就這樣依偎在一起，外祖母閉著眼睛，臉上帶著和藹的表情，似乎像是睡著了一般。

克也沒能第一時間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他有些焦急又有些不知所措地來到母親的身邊，也跪下身來。

「你祖母說……吃完飯……想休息一會，我、我就……沒管，留著花子陪她……結果我再來看的時候……」

母親流著眼淚，斷斷續續地說著。

這一回，白石克也聽懂了。

身後傳來「噔噔噔」的聲響，克也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姐姐麻衣也過來了。

回過頭，對上她透著不知所措的雙眸，克也心情沉重的用眼神向她示意著。

兩人眼神一交流，女孩就很快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她走到母親的身邊，抱住了她。

很快，再也壓抑不住的哭聲從兩人那響起，克也嘆了口氣，慢慢上前，抱住了母親與姐姐。

傲慢的諸神之中，唯有死神隨叫隨到。

在六歲這年，白石克也品嘗到了失去親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