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你的天涯 十五
蓮降看著手裡栩栩如生的雕像,想起了初見那個少年時,他怯弱的站在自己身前,可手裡卻像護著寶貝一樣捧著一個雕像。舒殢殩獍
自己命令他拿出來,而對方眼底竟然多一絲警惕。
好似,有人要搶他最心愛之物。
若非感情至深,怎麼會將一個人的眼神都刻畫那麼生動。
沐色縭?
「還有其他發現?」
「林子南處有一具屍體。」
蓮降將雕像棄於一旁,起身自己走了出去,臨門時警告誰也不要跟上鍾,
流水彎腰拾起地上的雕像,揣在手心裡,慢慢出了客棧、
外邊霧開始散開,幾縷陽光穿霧而來,風盡挵著袖子低著頭站在屋檐下,神秘莫測。
流水走過去,恭敬行了一個禮,風盡偏頭打量著流水,一雙桃花眼流轉著暗涌的光芒。
「風盡大人,流水想向大人學習控蠱之術。」
「哦?」風盡眉一挑,「流水是要什麼蠱?」
「殺人蠱。」
一種可以控制他人殺人的蠱術。
風盡含笑沒有說話,只是目光看著十五所在是那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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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降回到馬車裡時,十五剛剛醒了過來,臉色已經好轉,馬車馬上要前行,必須要在五日之內,離開長坡。
按照線人的情報,五日之後,秋葉一澈的兵也會趕到長坡。、
可長坡是必經之路。
「這什麼時候了?」十五坐起來,雖然起色好轉,但是依然感覺到了某種無可遏制的虛弱。
「天亮了。」蓮降將十五扶起來,拿出了清茶水讓她漱口,「剛剛途中稍微耽誤了一下,接下來幾天怕沒有得休息。」
「耽誤?」
「是啊。」從小几上盛出一碗剛煲好的烏雞湯,蓮降親手喂到十五嘴邊,「護衛少了一個,在林子里找到了,人沒有死。」
「可受傷了?埋伏?」
味道香濃,沒有藥味,就是放了些薑片。
十五咽了一口,可剛入喉,胃裡就莫名翻滾起來。
「也沒有受傷,只是,靈魂被人吞噬了。」
「唔……」不知道是受了刺激還是,怎麼回事,十五推開蓮降,一下吐了出來。
但是因為一夜空腹,她並沒有吐出什麼東西,只是將剛剛那一口湯吐在了馬車裡鋪著的地攤上。
「是太燙了?」
蓮降將她扶起來,拿出絲絹輕輕擦掉她嘴角的污跡,又親自嘗了一口。
他這幾日,早就忘記了食物的味道,一時間,也覺得難受。
「有些難受反胃。」
十五搖頭,不想再喝。
「溫度剛好,來……」纖長的手指托著十五的臉,碧色的眼眸瀲灧溫柔,聲音也帶了幾分寵溺的誘哄,「先將這碗喝掉。」
十五熬不過,只得又吞下去,可這一次,簡直是翻江倒海。
將那湯汁吐出來不說,那胃裡咕咕作響,膽汁都涌到了胃裡,而且根本緩不過來,一直乾嘔,她甚至恨不得將整個胃都吐出來。
不過片刻,她渾身冰涼,剛剛有了紅暈的面色,又一份慘白。
「十五,你怎麼了?」蓮降似乎也感覺到了哪裡的不對,他放下手裡的碗,伸手打算替她把脈。
可馬車厚重的帘子突然被掀開,陽光穿透晨霧,照在了蓮降身上。
「唔。」胸口一陣劇痛,那些光像灼熱的火一樣照在他身上,而體內的蔓蛇瞬間受到刺激,當即蘇醒了過來。
一條蔓藤從心臟處的皮膚里鑽出,開始蔓延攀上蓮降的脖子。
蓮降一手捂住捂住胸口,試圖將蔓藤強壓出去,而另外一隻手幾乎本能的帶起一陣掌風朝門口那人推了出去。
馬發出一聲嘶叫,同時,十五的聲音從耳邊響起,蓮降抬頭已經看到十五衝出了馬車。
帘子放了下來,馬車裡一片昏暗,蓮降喚了一口氣已經顧不得蘇醒的蔓蛇,掀開帘子跟著出去,「十五……」
名字在喉嚨里,如何都喚不出去。
馬車前,十五跪在地將沐色抱在懷裡。
剛剛那一掌,蓮降只是本能的想要將帘子放下來,再加上蔓蛇異動,他本沒有用幾分力,可此時躺在十五懷裡的少年嘴角卻不斷的溢出血沫。
沐色紫色的雙眸看著十五,手指指著心臟,「這……是不是痛?」
十五震驚的看著沐色,又看到他眼底漾開滿足的笑容,「我好像能感覺到痛了。」
是啊,這是痛……身體五臟六腑粉碎,那種刺痛蔓延到全身,可是都不如,心口的疼痛。
沐色怔怔望著頭頂的女子,她有著陌生的面容,陌生下顎,雙唇,鼻翼,可是……她眼神那樣的熟悉。
擔憂的,憐憫的,恐慌的,絕望的,溫柔的。
他好像看到一個女人,分花拂柳的朝自己走來。
他無法看清她的容顏,也想不起她的名字,但是,他看到一身紅,如火如荼,紅得妖艷,紅得刺目,像嘴角溢出的鮮血。
那人是誰?她是誰?
他顧不得體內的傷,一下捂住頭,手指狠狠的撕扯著頭髮,想要從腦子裡挖出關於那個人的樣子,可是,他想不起,想不起。
少年撕扯著頭,從十五懷裡翻滾出來,極其痛苦的在地上打滾。
「沐色?」
十五失聲,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地上的少年秀美的臉已經痛得扭曲,十五隻得再度將他抱在懷裡,「不痛,不痛。」
「呵……」
馬車裡傳來一聲輕笑,旋即身影如鬼魅飄出,從十五懷裡抓起了沐色,擰到一邊。
十五抬頭,看到蓮降一身黑袍宛如修羅一樣立於晨光薄霧之中,而沐色就像一個人偶一樣被他擰著提起。
「沐色,你還要裝什麼?」蓮降唇如吸血般妖嬈,雙瞳碧色充滿了戾氣,手突然用力,掐住了沐色的脖子。
「蓮降,你給我放手。」十五一下撲了過去,「你剛剛打他一掌還不夠!」
「一掌?」蓮降冷冷的盯著十五,「本宮那一掌根本沒有用力!」
「沒用力?沒用力你能將他打得口吐血沫,他五臟六腑全碎了。」
頭頂霧氣全部散去,陽光無情的照在蓮降身上,衣衫下的蔓藤蔓延到了後頸,一朵暗色的花蕾破體而出。
「十五。」蓮降失望的看著十五,「你寧肯相信他,都不相信我?」
十五被問得一怔,蓮降深碧色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狠戾,陰森道,「既然你非說我要傷他,若不這麼做,怎麼對得起你的指責!」說完,擰著沐色身體往前急速掠去,提著沐色狠狠撞向了一旁的巨木。
那巨木受到強烈撞擊,竟然轟然一聲斷裂,而栗色捲髮的少年如被抽乾鮮血的人頭,徒然的垂下頭。
看著面容清美的少年從蓮降手裡慢慢滑到在地,十五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許久,她握緊拳頭渾身麻木的走了過去。
「不錯。」俯瞰著地上到悄無聲息的沐色,蓮降唇勾起一抹譏誚,「裝得很好!本宮還是第一次見到魅,暈過去。」
十五沒有理會蓮降的嘲諷,只是頓時將沐色扶起來,「他是人。」
是的,沐色不再是魅了。
就在剛才,他在問:這是不是痛的感覺?
他不再是那個後背幾乎被劍砍成兩半,卻渾然沒有感覺的怪物了,他是一個受了傷,會痛,甚至會暈過去的正常人了。
只是,這個代價,未免太大。
就如沐色從厲鬼煉化成人一樣,在血泊里痛苦掙扎七天七夜,吞噬其他惡鬼,要不就被其他惡鬼吞噬,漫長而血腥的過程。
而現在,從魅到人,他又何嘗不是要經歷一次次身體上的折磨,最後慢慢找到痛感,慢慢有著人的感官。
十五低頭對沐色耳語道,「沐色,你成人了。」
「人?」蓮降發出長串的笑聲,看著十五的眼神越發的失望甚至絕望,「好一個會吞噬靈魂的『人』。流水……」
他回頭,冷聲命令。
流水拖著一個人,從林子深處走出,然後跪在了十五身前。
「夫人,你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蓮降指著地上那具睜大著雙眼,但是瞳孔渙散的人。
十五掃過那個人,目光又落在對方蜷曲的右手上,很明顯,他手裡曾經握著武器,但是被人取走了。
「真是沐色傷的?」
「是的。」
流水回答,「是屬下在林子里發現了他屍體,當時沐色就在林子里。」
「是么?」十五坐在地上,目光冷冷掃過流水
流水這覺得她目光銳利如刺,竟然有點剋制不住的恐慌起來,可想到蓮降一心要處死沐色,她裝著膽子,「是屬下親眼所見,絕無謊言。」
「那你怎麼沒死?」
十五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流水咬了咬牙,抬起頭將衣服撕扯開,露出脖子,指著那條銀絲留下的痕迹,「若非屬下逃跑得快,怕也差點死了。這便是沐色銀絲欲殺我的證據。」說完,又將腳踝露出來,「這是那日屬下去客棧接夫人是所傷。」
見十五臉上依然掛著那抹深長的笑,流水一下指著遠處的冷,「那晚在後院,沐色要殺我,夫人和冷護衛也是親眼所見。」
十五沒有答話,反而是將沐色抱得更緊。
她了解沐色,沐色除非有指令才會去殺目標。否則……看到地上屍體的手勢,目光在掃過流水的臉,森然一笑,「既然沐色要你死,那你就該死!」
說著,突然起身,月光從腰間森然而出,在這個清晨划起一道刺目的雪光,切像流水的脖子。
流水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十五竟然突然對自己出手,本能的後退,可十五另外一隻手卻放開了沐色,如鶴掠起,扣住了她脖子。
劍帶著寒氣逼進,流水求救的看向蓮降,而對方目光只是鎖在十五身上,根本不看自己一眼。
她絕望的閉上眼睛,有些不甘的等待著死亡。
「碰!」
劍在貼身的瞬間,發出一陣悶響,旋即流水脖子上一陣刺痛。
她睜開眼,發現十五的劍被蓮降的纖長的手指夾住了。
是的,十五自出現流產跡象,身體就虛弱,因此剛剛那一劍並不快,而自己如果全力也能避開。
只是,她想賭,賭蓮降會不會救下他。
流水任由鮮血從脖子上的划傷溢出,心中卻是狂喜:蓮降不會放棄她。
看著自己手裡的劍被截住,十五抬頭,冷冷的盯著蓮降。
「因為沐色要她死,所以你就要殺她?」蓮降俯瞰著地上的十五,問道開,「如果,沐色要殺我,那你是不是連我也要殺了!」
十五目光冷厲的盯著流水身上,聲音低沉,「因為,她本就該死。叛主之人,留著何用!」
流水渾身一個哆嗦,卻不敢回視著對反的目光。
她明白十五說的判主是什麼?她流水之前並非長生樓之人,當日發誓只聽命於十五,可桃花門被滅,她卻是接近投靠了蓮降。
說完,十五劍一澈,又欲出招,可手腕卻使不上任何氣力,而劍尖被蓮降穩穩扣住。
蓮降看著十五,眼底最後一絲希望一點點裂開,「叛主?你竟然要用這個借口來處死指正沐色的證人。所有的人證物證都在這裡,沐色就是殺人了,當日你如何答應我的,只要他殺人,立馬送他走。」
說完,手一揮,找來了大批暗人將沐色拖走。
「你們敢。」
十五大聲呵斥,「誰敢帶他走,我就殺了誰。」
這一次,十五手裡的劍往回一拉,撤離了蓮降,直指眾人。
眾人自然知道十五的身份,當然不敢出手傷她,可蓮降的命令他們又不敢不從,突然間就這樣僵持下來。
沒有人感動,都紛紛垂下頭。
周圍一時間出現了片刻的寂靜,靜得所有人都不敢呼吸,而就在這漫長的過程中,
蔓蛇花終於展開了那藍色的花瓣,匍匐在他白皙的後頸上,詭異盛開。
蓮降發出一聲冷笑,碧色眼底波瀾盡去,冷漠看著十五,「月重宮,長生樓,十五。」
一陣風突然從林子深處吹來,撩起蓮降如絲的烏髮,青絲拂過他面頰,那一刻,聽到這個生疏的語氣,十五一怔,回頭看去,發現蓮降的面容在風中竟然模糊不清,唯有那雙深碧色的雙眼折射出漠離。
那種冷漠,如同,他們第一次相遇時,他坐在蓮花台里淡淡掃過的一眼。
「長生樓,十五!」他又開口,這一次是帶著無法抗逆的命令語氣,「跪下!」
長生樓,是警示!
他在以身份壓制她。
十五深吸一口氣,屈膝跪在蓮降身前,持劍的手冰涼,可她另外一直手卻沒有放開沐色的衣角
「本宮真的把你縱得無法無天了。」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你永遠別忘記,是本宮允你之生,賜你之名。你有何資格忤逆本宮?!你有何資格嬌縱?就因為本宮對你一往情深,對你至死不渝?可十五,你呢?既然放不下過去,那你有什麼資格說愛我。」
----------女巫の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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