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往複如常

從圖書館回呈頌娛樂的路程並不長，也許是身邊的風景太過美好，像熱帶地區城市街道上隨處散發著的果香，甜而不膩，叫人流連。他們隔著一拳的距離，男孩懷裡捧著書，稚嫩青澀；女孩單肩斜挎著包，更多的是鬆弛和自然。

剛到公司門口，肖妲便停下了腳步，梁佑下意識地也跟著停了下來。

「你進去吧，我去旁邊的咖啡店等梁佐。」

「呈頌還能沒杯咖啡？」

「大家都在工作，我就不進去了。」

「你陪我嘛～」

「你是什麼小寶寶嗎還要人陪？一整個組可能都在等著揍你。」肖妲的拳頭隨著話音，落在了梁佑腦袋上。打得人意識到不妥，被打的人則滿心歡喜。

「哪有那麼誇張？那晚上一起吃飯？」

「你不用控制飲食嗎？」

「我吃不胖。」

「那再說吧，你快進去。」

「晚上見。」

肖妲沒有回聲，她抬頭看見二層的落地窗前站了不少人，只想著快點離開這裡。她只在她的專業領域裡是不折不扣的社交達人，但在其他場合里，她極其不自在，想被驅趕的一縷驚魂。

咖啡店，不是高峰時段，顧客很少，是稀有的安靜。

肖妲點了單，還是坐在了第一次來這家店時的那個靠窗位置。深秋的陽光總有一種無法言語形容的治癒力，她單手撐著腦袋望向窗外，直至服務員送來她的美式和提拉米蘇，還有海鹽芝士。除了美式，其他兩樣都不是她愛吃的，點提拉米蘇是因為梁佐喜歡，點海鹽芝士是因為它顏色好看，清爽乾淨很像梁佑。而她自己的口味喜好，是苦，是酸澀。就像她很難被甜蜜觸動的性格，是她知道苦澀可以叫她保持清醒。

本想著圖個清凈之地，等著梁佐下班。直到她開始感覺臉頰灼熱，她看向店裡的店員，可能是因為文化產業園區這邊的經紀公司和藝人密密麻麻、見多不怪，所以他們忙著手頭的事情，並未有什麼相互之間的攀談。原來是店內的顧客們不時看向她，在轉身與周圍的仨倆朋友低語談論著些什麼。肖妲想著可能是剛剛圖書館的消息有所發酵吧，也沒做關注。直到咖啡店的人漸漸地變得多了起來，她才感覺到一絲異樣。

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賦予了不一樣的定義，某種程度上，變成了「指佑針」，或者，「梁佑定位器」。

直到這一刻她才覺得應該打開手機來了解一下她本以為的小事，好傢夥，這猴真不一般。彼之蜜糖，妲之砒霜。就這也能文娛熱搜，素人肖妲再次不幸被掛，無奈又一次被八卦娛樂翻炸，好一個鬆軟酥脆。

因為保持著靜音的習慣，也沒能及時看到梁佐的簡訊，佐姐留言滿天飛，萬句不離其宗：注意安全，活著就行。

看罷，肖妲開始回起了信息：我在你公司旁邊的咖啡店。

下一秒，梁佐的語音就打了過來：「姐妹！哈哈哈哈哈告訴我你還好嗎？」

「我沒事啊，你那孽障弟弟有被揍嗎？」

「你信？得意洋洋，旁邊翹著二郎腿呢，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煩都煩死人了哈哈哈哈。」

肖妲都能想象到那一刻梁佐白眼翻上天的樣子。「那你還『哈哈哈』，你不應該焦頭爛額嗎？」

「焦什麼頭爛什麼額？他又沒幹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只要他不違約，即使退圈了也沒關係啊，大學畢業找個廠上班好咯，康康他們應該是想跪下給他拜拜了哈哈哈哈。」

「你這麼講梁佑退圈你老闆知道嗎？」

「換了他！我們公司多的就是帥氣有才的弟弟，下一個更好，下一個更乖！」

「我懷疑你這語音是故意的，怕不是儆猴呢？」

「逃不出你的法眼，這狗東西真的成天的不安分守己，還好是你不然我真的來來回回在閻王殿門口徘徊啊。你沒回來之前，他還是挺乖的，現在吧隔三差五的給我捅簍子。」

「……」還沒等肖妲回應，語音就被來電給切斷了，肖妲看到手機上的號碼，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襲來，這個時候還能是誰呢。

肖妲沒有接通，隨即掛了電話。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微弱的敏感，有被梁佑小心翼翼的看守，她沒有想到她本就不回放在心上的梁佐的玩笑話，會被梁佑自行放大。即使知道了這些，肖妲也根本不會知道，電話那頭的梁佑已經把梁佐盯成了篩子，上一秒還有油鹽不進的天使小慫包，下一秒就像是要吞了姐姐的惡魔小摩羯。

梁佑：為什麼不接電話？

肖妲：聽你姐講話呢，你插什麼電話。

梁佑：她成天吵吵得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說話還不過腦子。

肖妲：你想多了，她沒有那個意思。

梁佑：我就知道你在意了。

肖妲：你姐我沒那麼小氣。

梁佑：我看你都快被包圍了，還敢坐在店裡喝咖啡呢？

肖妲：沒有啊，沒什麼人……還沒等這一條發出去，肖妲即刻意識到事情不對，他不會……肖妲甚至不敢轉頭看向窗外，生怕下一秒看見個傻子在玻璃窗邊揮著他的兩條長胳膊，學猩猩跳舞。

他會！

他可太會了。以前看偶像劇里的情節，總覺得霸總看到女主時，大腦會不定時陷入傻缺模式，沒想到梁佑這傢伙還多了點添油加醋、引火燒身的功力，是令人刮目相看的猴。肖妲此刻在想，她要是梁佐，真想大耳刮子抽醒他，隔著玻璃都能讓他害怕。

梁佑招手。

這不，我們拒絕動物表演，但拒絕不了一隻動物非要表演。人設高冷冷峻不羈的偶像弟弟看見了他腦袋裡裝著的天選養成系姐姐，像猴看到了它園裡突然多了的那一棵香蕉樹，雖然表面保持著風度和淡定，但內心炸開了鍋。

不是！他怎麼是個黏人的奶狗啊，187的奶氣，真的讓人無力招架。

肖妲內心：能裝作不認識嗎？心累了，讓他變成糊咖吧。

好在肖妲也知道，梁佐和康康不會任由他這麼胡鬧。果不其然，下一秒軍事梁佐和前鋒康康抵達戰場，旁邊還有梁佑的商務車。他們仨說了兩句話，梁佑便和康康先後上了車，而梁佐終於擺開了她的顯眼包弟弟，進到店內，和她的小姐妹開始她延遲了不少的下午茶。

感情好到，梁佐進來拿起肖妲的杯子就是一口悶。

肖妲無奈：「我給你點了拿鐵，你急什麼。」

梁佐：「哎瑪差點兒沒讓我YUE出來，你成天里喝這些個完蛋玩意兒，怎麼就能不膩呢。」

「還給你點拿鐵嗎？」

「不要了，一會就走。」

「你工作忙完了？

「還沒，準備陪你吃完晚飯再回來，我卡都還沒打。」

「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沒有唉，」梁佐一邊吃著提拉米蘇，一邊抬眼傻笑著看肖妲，「不瞞你說，我好像

噎到了嘿嘿嘿嘿。」

肖妲一臉無奈地盯著面前這個略顯呆萌的憨子姐妹，好氣又好笑。

當她起身的那一剎那，店內一陣躁動，搞得好像她也是個什麼和梁佑一般的上升期藝人似的，全是彩虹誇誇，「這也太好看了吧」，「好高，比例好好」，「這很難不嗑一波CP」，「大九歲又怎樣啊」，「不是吧…姐姐出道吧」，「姐姐太適合參加戀綜了」，「哈哈哈哈，我怎麼覺得梁佑配不上」……

梁佐則見怪不怪，淡定地吃著，畢竟除了脾氣古怪點兒，驚艷是她姐妹的底色。

「九號桌加一杯溫的檸檬水，三分甜，外帶，謝謝。」就算周圍紛紛擾擾，不被外界影響的肖妲，有她堅硬的殼，護著瀝干水分核。沒人知道，可曾疼痛？是否癒合？有無再度生出慌張？

回座位時，一位男生靦腆請求：「您好，可以合照嗎？」

肖妲看他年紀不大，不想讓男生在這樣略顯擁擠的公眾場合下因為被拒絕而感到丟臉，於是答應了請求。

「可以。」

不得不說，慶幸的是，這並不像意料之中開了個口，一發不可收拾。大家都很和諧，也就同三個男生分別合了照，肖妲便客氣脫身，回到了梁佐身邊。

梁佐調侃道：「人氣可以啊！」

「一丟丟，托你弟弟的福。」

「他可沒什麼男粉。」

「那佐姐你捧我出道吧。」

「真假的？！」梁佐驚喜，眼睛都藏不住星星，手裡的海鹽芝士都不香了。

「假的。」

「那你說個毛線。不愛吃幹嘛還點，不吃浪費，胖的是我哎……」

「糟糕糟糕，生氣了要哄哄。」肖妲捏了捏梁佐氣鼓鼓的腮幫子，下一秒，不值錢的梁佐就被哄好了。

肖妲接著道：「我不餓唉……不如我先陪你回去把班加了，然後再一起去逛逛超市買點兒東西。」

「可以。」

剛好服務員也將檸檬水送了過來，她倆便在目光追隨下，起身離開。

回到公司，人走了不少。梁佐開始忙碌，肖妲則是在她身邊的工位坐了下來，翻了會兒雜誌，便覺得困意襲卷。而後走到沙發，靠著扶手側坐下，胳膊半搭著，睡了過去。

窸窸窣窣的文件翻頁聲竟出乎意料地讓肖妲好眠，她都不知過了多少歲月，才又再次被給予所謂寧靜和心安。

梁佐忙完時窗外天色已黑，她看著沙發上熟睡的肖妲，覺得難得，於是不忍心叫醒。她便坐在工位上安安靜靜地玩著她的消消樂，等著肖妲醒來。忽而手機傳來信息，梁佑，問他們現在在哪。梁佐偷拍了張肖妲的照片，發給了梁佑，並配文道：辦公室隨機撿到一隻熟睡的大可愛，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梁佑：空調每次都開得那麼足，都不知道給她披件衣服。

梁佐：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把溫度調高！（罵罵咧咧表情包）

梁佑：她那麼睡多難受，你為啥不讓她先回家？！

梁佐：哎呦喂你光明正大說回你家好了唄，真的是！我姐妹要等我一起，關你屁事！

梁佑：你們吃了嗎？

梁佐：沒！

梁佑：我去接你們。

梁佐：你有那好心？

梁佑：休戰！幫我等於幫你自己。（隨即發來三張下午咖啡店的肖妲合照）姐，你也真的是，你看超話了沒？合照幹嘛不攔著。

梁佐：我看你都看飽了，不就合照嘛，她不是圈內的，沒什麼關係。

梁佑：還是要藏一藏了，不然還是會擔心。

梁佐：擔心你妲姐出道組CP然後男主比你優秀比你帥沒你的份？

梁佑：這個圈子…我一點兒都不願意她沾。

……

下一秒，梁佑已經到達戰場。是的沒錯，他在車上發的這些信息，不得不說，他是有些守株待兔的能力在的。

梁佐瞪大了眼睛，見他手上提了芋泥抹茶卷、果切和咖啡，突然眼神一暗淡，惡狠狠地輕聲細語道：「」奶茶呢？！我的奶茶呢？！」

胳膊肘往外拐，似乎已經成為日常，也會成為日後，但終究還是會吃點兒醋，有點兒小難過。試問誰不想理解佐姐，然後成為妲姐？可能除了肖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