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寧之夜

妖風鬼火猖獗過後的夜晚，總令人不安。

姬昂堯家的餐廳里，靜寂的離奇。

餐桌上擺著六道精美雅緻的菜品，姬昂堯、白擎尚、白詩語坐在餐桌前，三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吃著飯，靜到只有輕輕的碗筷聲。

姬昂堯看了看坐在對面的白擎尚，又轉頭看了看旁邊的白詩語，察覺到氛圍微妙，夾了一筷子菜遞到白詩語碗里，白詩語的臉上泛出一抹暖意，然後接著埋頭吃飯。

姬昂堯輕輕放下手裡的筷子，看著白擎尚說道：「爸，您是不是看了今天竹公子的直播啊。」

此話一出，父女二人霎時陷入遲疑，手裡的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

姬昂堯一臉風輕雲淡，說道：「那些網上的議論，就是一個為了得到直播打賞的人隨機找個話題，發表一些另類的觀點，幫一些閑暇的網友打發時間的遊戲而已。今天他們的話題只是趕巧輪到我了，不用在意的。」

說完，姬昂堯拿起筷子接著吃飯，白擎尚的神態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凝重，但仍然帶著一絲彆扭。

白詩語見氛圍有緩和的契機，連忙附和道：「對啊，前一陣子那個美妝主播和士開的議論在網上就搞得熱火朝天，後來在我們泑山路商場又搞了一場線下暴亂，就是一幫年輕人消遣時間的遊戲。可能就是玩兒煩了，今天就把槍口對準了昂堯。」

聽到這裡，白擎尚不再彆扭，一臉不悅地說道：「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麼回事？我和姬老哥年輕時，忙得連你倆上幾年級了都記不清楚，哪裡有心思去管別人化不化妝。」

見老頭恢復了一如既往的訓責之態，白詩語急忙接住話頭，說道：「不過那個和士開也是，你說一個大小夥子做什麼不好，偏要直播化妝，難怪被人詬病和攻擊。」

白擎尚：「大小夥子直播化妝怎麼了？不喜歡就別看，很多女孩跟著和士開學化妝，把自己畫得漂漂亮亮的有什麼不好。」

姬昂堯：「我覺得爸說得對！現在自媒體這麼發達、涉及範圍很廣，關注自己喜歡的不就行了嘛，為什麼要把自己的精力花在不喜歡的事情上。」

白詩語一臉茫然地看了看二人，然後說道：「嗯？我是不是該好好檢討下自己了，什麼時候我居然成了你倆共同的對立面了。」

白擎尚：「你是該好好檢討自己，沒事就知道跟你爸抬杠，不如把多餘的心思也花在化妝上，把自己捯飭漂亮點。」

白詩語點著頭，一臉聽話的樣子，說道：「好好好，明天我就給你們畫個美美的妝看看。」

一家三口嬉笑間又恢復了從前的融洽與歡樂。

深沉的夜色里泛著異樣的漆黑，李子房披著外套站在陽台上，凝望著深沉又寂寥的夜空。

執掌神鷗城的25年間，他帶領神鷗人跨過無數的困難險阻，爬過狼狽的泥濘之山，推過即將傾倒的龐大之石。

每到迷途，他都能找到指引，似乎指引就藏在他正凝望的幽微之中。

他沉思的神色中突然泛出一陣悲戚，想起了已故多年的摯友。

13年前，醫院花園。

一身病號服的姬廷瑜坐在輪椅上，面容憔悴，但神情自若。李子房俯身坐在輪椅對面的長椅上。

姬廷瑜：「我這輩子做的最有意義的事，就是把海外的全部產業遷回了我們神鷗城。」

「記得十年前在碼頭，我剛登岸就被你給攔住了。你把我攔在了元敬爺的腳下，給我暢談你的理想，暢談你對神鷗城未來的規劃。」

「當時我著急趕路，一船的人在等著我，可誰讓你是城主呢，我只能耐著性子恭敬得聽完你的豪言壯語。」

姬廷瑜說完，李子房笑著說道：「只能怪姬老哥你太難見了，好不容易逮著了，怎麼能輕易放你走。」

李子房說完，姬廷瑜的臉上也有了笑意，看著李子房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說道：「說來也奇怪，那天在元敬爺腳下你給我講的那些話，後來總會在不經意間出現在我耳邊。」

「慢慢的那個聲音就越來越熟悉，越來越親切，彷彿是我自己的心聲。再後來，你的理想就成了我的理想，十年來我們一直為我們共同的理想拼搏著，看著它離我們越來越近。」

李子房：「我們一定會看到它的實現。」

姬廷瑜：「子房，我要感謝你！以前在海外經商雖然有萬貫家財，但心裡卻總是凄涼的，一直也搞不清楚為什麼會那麼的凄涼。是你給我的理想，讓我心裡熱乎了起來。」

「不知回報故土家鄉的恩情，怎能不凄涼？這十年來，雖然東奔西走比以往更清苦了些，但心裡是踏實的，熱乎的。」

李子房雙手緊緊地握住姬廷瑜枯瘦如柴的手，說道：「姬老哥，應該是我感謝你！感謝你對我的信任和支持！感謝你對神鷗城建設的貢獻！」

姬廷瑜：「建設自己的家鄉是每個人的本分，何談感謝。」

太太：「有外星人啊？」

此時，太太來到陽台上，站在李子房一旁，順著李子房的視線看著天空。

李子房的思緒被太太拉了回來，疑惑地看向太太，問道：「外星人？」

太太：「這沒月亮也沒星星的，那你看什麼呢。」

李子房：「睡覺。」

說完，李子房轉身走進卧室，太太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跟著走進卧室。

姬昂堯穿著睡衣走進卧室，關門，關燈，來到床前，躺在床上的白詩語翻身把臉轉到了另一側。

姬昂堯：「怎麼了，親愛的？」

白詩語沒有回答，拽了拽被子，把頭裹了進去。

姬昂堯見狀，爬上床湊到白詩語跟前，一隻手搭在白詩語的肩膀上，說道：「是誰惹我親愛的了，告訴老公，老公幫你出氣。」

白詩語將裹在頭上的被子一把拉了下來，一臉委屈地說道：「我在生我自己的氣，今天那麼多人欺負你，我卻不知道怎麼幫你。」

姬昂堯：「哦，原來是因為今天的直播啊！嗯……」

姬昂堯假裝思索狀，片刻后，一臉俏皮地說道：「好辦，等哪天天黑后，我倆偷偷去砸竹公子家的玻璃，好不好？」

白詩語：「好，現在就去！」

白詩語說著便從床上坐了起來，作勢要走。姬昂堯連忙拉住白詩語的手，說道：「著什麼急啊，你知道竹公子家在哪嗎？」

白詩語：「不知道啊。」

姬昂堯：「那不得等我查到她家地址后，我倆再去嘛。」

白詩語：「嗯，老公說得對。」

姬昂堯：「那現在好好睡覺。」

白詩語滿臉開心地躺下，順手關了自己一側的床頭燈。

姬昂堯給白詩語蓋好被子，然後躺下側身去關自己一側的床頭燈，白詩語轉身抱住姬昂堯，小聲說道：「老公，我們要個孩子吧。」

姬昂堯遲疑了一下，手停在床頭燈的開關上，說道：「很晚了……，睡吧！」

說完，姬昂堯摁下開關，合眼睡覺，屋子裡霎時一片漆黑。

白詩語摟在姬昂堯身上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姬昂堯睜開雙眼，凝視著漆黑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