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龍男媽媽養崽

蘇星飛掠過叢林，黑龍的吼聲、林中的鳥獸，都驚動讓他精神振奮，胸中情緒激蕩，想要立刻干一番大事。

比如……狩獵一隻猛獸！

媽媽每天都會出門狩獵，他怎麼能一直在巢穴里啃果子呢？

惡龍就該吃肉！

不過上次那種狼肉太難吃，現在回想起來蘇星還心有餘悸。

得選一種新的獸。

蘇星的視線掃過叢林，尋找著獵物。

很快，他的視線就凝聚在一群長脖子獸身上。

這群大塊頭有著極長的脖子，站起來跟一棵樹一樣高，一看就是典型的植食性動物。

一般來說，植食性動物的肉質和口感都比肉食性動物更好。

就決定是你啦！

熱血上頭的蘇星一個俯衝，撲向長脖子獸群。

速度快得連跟在他身後的黑龍都沒反應過來。

黑龍低頭看向下方，只見嫩黃色毛球啾啾叫著撲向了長脖子獸群。

它大驚，連忙跟著俯衝下去。

長脖子獸群本就被叢林上空巡視的黑龍嚇得慌不擇路、四處亂竄，無暇顧及周邊環境。

這時一隻毛球從天上撲下來，逃竄中長脖子獸也沒注意，直接衝撞了過去。

「啾——」

蘇星被當場撞飛，啪嘰落到地上。

萬幸他熱血上頭之餘還保留了一點兒理智，知道該從老弱病殘開始狩獵。

選取的目標是長脖子獸群中體型最小的幼崽，這才不至於當場去世。

但那足有小半棵樹高的幼崽結結實實的一撞，也將蘇星撞得夠嗆。

嚶，好疼……

蘇星懷疑自己被撞出腦震蕩了，他甩了甩腦袋，踉蹌著從地上爬起，卻見周身一暗，一隻蹄子朝他當頭踩下。

蘇星呆住，「啾、啾咪——」

黑色巨龍飛掠而下，一口咬住長脖子獸的脖子，將其甩落到一旁。

「吼——」

黑龍護在蘇星身上，它身上荊棘般的鱗片炸起，喉中幽藍的火焰凝聚，發出飽含憤怒與威嚇的吼叫。

往這處衝來的獸群倉促改道，跑得太靠前無法調轉方向的，則被黑龍咬住脖子或拍飛。

鱗片豎起的長尾橫掃而過，將靠近的獸類抽打得骨頭斷裂、哀嚎不已。

獸群改道遠去，只餘下幾隻或死或傷的長脖子獸倒在地上。

黑龍收回口中並未噴出的火焰，藍色的亮光褪去，它低下頭，去看被它護在身下的小毛球。

毛球呆坐在地上，羽毛雜亂，一動不動，讓黑龍焦心不已。

蘇星還沒從突變中回過神。

不管是差點被長脖子獸踩踏，還是看到黑龍以一己之力對抗獸群，都讓他心臟跳動得飛快，彷彿要從胸腔里衝出來。

黑龍的龍首湊近了他，淋漓的鮮血順著從它齒縫間滑落，順著它的鱗片流淌到地面上。

它似是怕嚇到他，放緩了動作，試探性地靠近，一對黃金龍瞳擔憂而關懷地注視著他，喉中發出安撫性的低吟。

蘇星眼眶一熱，撲了上去，也不顧羽毛被黑龍臉上的血液沾染，張開小翅膀，緊緊抱住黑龍。

「嚶嚶……」

嗚嗚媽媽……

對不起媽媽，讓你擔心了。

黑龍喉中持續發出平緩的低吟，安撫著蘇星的情緒。

過了許久，蘇星心中的情緒才漸漸平復，急速跳動的心臟也回歸正常頻率。

他將臉埋到黑龍的鱗片上，嚶嚶叫著詢問。

媽媽，我是不是一隻沒用的龍崽？連獵物都打不過。

黑龍只是靜靜伸出舌頭，仔細地為他舔掉羽毛上沾染的血液。

蘇星比之黑龍太過渺小，只是被舔舐幾下，羽毛就盡數濕透。

這強烈的體型對比讓蘇星清醒過來。

他還是太小了，需要再長大些才能參與對大型獵物的狩獵。

蘇星不再emo，他需要洗個澡，清洗掉身上殘留的血腥味和黑龍媽媽的口水。

黑龍的口水中有一種火柴劃過擦紙的味道，有點上頭，蘇星總感覺自己跟什麼東西摩擦一下就會起火。

蘇星從黑龍身體下走出來。

先看到了草地上倒著五隻長脖子獸。

三隻當場斃命，一隻血流不止，氣息奄奄，另一隻似乎被拍斷了腿骨，無法起身，只能無力哀嚎。

第一次見到這樣血淋淋的場景，蘇星有些害怕，更加貼近黑龍的腦袋。

明明這些場景就是由黑龍造成的，他卻只有靠近黑龍才覺得安心。

經過這次的事件，蘇星對黑龍的戰鬥力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它甚至沒有噴出火焰，只是憑藉純粹的肉.體力量，就讓這些體型接近於它的長脖子獸毫無抵抗之力。

我以後也能有這麼厲害嗎？

蘇星有些懷疑。

他這小翅膀小腿，究竟要怎麼變態發育，才能長成黑龍媽媽這樣宛如鋼筋鐵骨般的大傢伙。

靠破繭成龍嗎？

腦補一下自己被封進繭里，再爬出來就變成了一隻嗷嗷噴火的巨龍，蘇星有點期待。

旁邊就有條小溪。

在黑龍的陪伴下，蘇星找了一處溪水極淺處。

先低頭將嘴伸進去探了探水溫和水流的緩急，確認沒問題后，他才將腳踩進去。

黑龍一直守在旁邊，長長的尾巴搭在溪水下游，如果蘇星被水流沖走，那條尾巴可以第一時間將他攔下。

有黑龍守衛，蘇星能敢讓自己整個身體下到水裡。

他踩在水底的碎石上，溪水剛好沒過他羽毛下的那截腿。

他展開翅膀，在水裡邊走動邊撲騰，濺起晶亮的水珠，將全身的羽毛徹底打濕。

蘇星洗完爬上岸，抬起一邊的翅膀扭頭聞了聞。

沒有血腥味，也沒有火柴劃過的味道，就是多了股雞崽味，還是被熱水燙過的那種。

嗯……

好怪。

或許是蘇星的表情太過奇怪，黑龍也湊過來嗅了嗅，剛一嗅到它就立刻將腦袋動作縮了回去，表情極為驚恐。

蘇星：「？」

彷彿是不相信自家香香軟軟的毛球洗過後味道會那麼怪，黑龍又湊近聞了一下，這回它不僅立刻縮回腦袋，還往後退了半步。

蘇星：「？！」

你後退的動作是認真的嗎？小小的動作傷害那麼大！

蘇星氣鼓鼓地回去重新洗了一遍。

但是沒用，不管怎麼洗都是濃郁的雞崽味。

蘇星只能泄氣地站在岸邊的石頭，微張著翅膀上晒乾羽毛。

在他曬羽毛的時候，黑龍不知從什麼地方為他弄來一大把紅色的漿果。

這回它明智地沒有湊過來聞，跟蘇星保持著安全距離。

蘇星有些羞惱，但是沒法說，只能啾啾叫著表示自己要吃肉。

惡龍就該吃肉！

黑龍轉身離開，很快為他帶回了更多不同類型的漿果。

蘇星：「……」

好吧，他和黑龍媽媽相處了這麼多天，能夠感知並理解彼此叫聲中的情緒，但更複雜的交流就沒辦法了。

如果配上動作比劃，倒是也能表達一些稍微複雜些的內容，但是……這漿果聞起來好香好甜哦。

黑龍帶回巢穴的都是更大棵的果子，連著樹枝一起折回去的那種，更好攜帶，也能儲存更久。

這種又小又易壞的漿果蘇星還沒吃過，一時饞得挪不開眼。

蘇星咬上一口，甜滋滋的果肉落入口中，他頓時就把肉拋到了腦後。

肉肉下一頓再吃也不是不行。

蘇星開吃，黑龍也開始進食，它的食物是地上的長脖子獸。

兩邊離得並不遠，黑龍不會讓毛球、尤其是羽毛沒幹飛行能力低的毛球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蘇星聽到黑龍進食時喉中發出的嗚嗚聲響，那是一種代表愉悅的聲音

長脖子獸肉那麼好吃嗎？

蘇星又有了興趣。

只是他瞧一眼之後就立刻收回了視線。

生肉達咩！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世是人類的緣故，蘇星對生肉有著本能的抗拒。

……熟肉感覺也不好吃。

肯定是那次的狼肉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長脖子獸肉烤熟后一定很好吃，黑龍媽媽都吃得那麼香呢。

蘇星說服了自己。

黑龍吃了一隻長脖子獸的大半部分，又去對它來說過於淺小溪里勉強洗了個澡，就趴在蘇星旁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蘇星的羽毛已經徹底幹了，毛絨絨的羽毛被風吹動，掃在在黑龍的鱗片上，有些微癢，但很舒服。

黑龍金色的豎瞳享受得微眯起，似乎連瞳孔都變得不那麼狹長。

它恍然發覺毛球濕漉漉時那種濃重氣味消失了。

為了確認，它更貼近地聞了聞。

真的沒有了，只剩下溫暖淺淡的軟香。

黑龍將鼻尖埋進毛球羽毛里嗅。

暖暖香香，很好聞。

蘇星在暖洋洋的日光下昏昏欲睡，忽地被黑龍的大腦袋蹭醒。

他茫然四顧。

我是誰，我在哪？為什麼超大隻的黑色巨龍要把鼻子埋進他毛毛里？

之前不還嫌他難聞嗎？

蘇星不由展開一側的翅膀，嗅了嗅。

咦？濃郁的雞崽味不見了，只剩下溫暖舒服的淺淡體香。

他又變回了之前那隻清爽乾淨的小龍崽。

真奇怪，洗澡打濕羽毛的時候味道很濃，幹掉后反而清清爽爽沒什麼味道了。

蘇星正疑惑著，忽地視野顛倒，天翻地覆，他被黑龍拱翻了過來。

「？？？」

黑龍低下頭，將鼻尖埋進他肚皮上的厚軟羽毛里吸。

蘇星慌亂瞪著腳丫子，爪子踢到黑龍臉上。

啊啊啊啊要被吸禿了喂！

「吼嗚~」

·

天色漸晚，在蘇星的各種比劃下，黑龍理解他的意思，從長脖子獸身上撕下一塊肉。

它叼上肉，帶著頭頂的小毛球，扇動翅翼起飛。

掠過叢林，迎著橘紅一片的火燒雲，飛往山崖上的龍巢。

直到夜幕降臨，也沒有任何獸類敢靠近地上死去的長脖子獸，哪怕是食腐鳥類都只是在附近的樹上徘徊。

在黑龍的留下的氣味散盡前，聰明點的掠食者都不會以身犯險。

一回到龍巢，蘇星就立刻從黑龍頭上跳下來，張嘴嘗試噴火。

他要烤肉。

可他張嘴吐氣吐到都呼吸不過來了，也沒火從他嘴裡飛出來。

欸？

破殼那天他明明親眼看到火苗從他嘴裡飛出。

難道是方法不對？

蘇星回憶那天的經歷，他破殼后聞到了刺鼻的氣味，打了一個噴嚏。

懂了。

模仿回憶中的感覺，開始「啊湫」「啊湫」地甩頭。

可他打了十幾個噴嚏，也沒能噴出哪怕一撮火苗，反而惹來了黑龍擔憂的注視。

黑龍似乎認為他今天洗了個澡洗生病了，把他托起往巢穴深處送，不讓他吹到洞口進來的風。

蘇星只得努力解釋。

他張開翅膀和嘴，對著洞口的長脖子獸肉做了個噴火的動作，又指了指黑龍的嘴，撲騰著翅膀做了個跟兇猛的噴火動作。

當然，什麼都沒能噴出來。

但黑龍似是理解了。

黑龍將他撥弄到一邊，用翅膀將他罩住，隨後張開口，藍色的火焰在它喉口凝聚，映得牆壁都反射出藍光。

蘇星從黑龍翅膀下探頭出去看，就見極致高溫的幽藍火焰傾瀉而下，將長脖子獸肉籠罩，整個洞穴都被火光照亮。

數秒后，蘇星聞到了焦香，火焰也隨之熄滅。

蘇星興沖沖地跑過去。

終於能吃到肉了，龍天生就是要吃肉的！

蘇星吹散表面的熱氣，借著投射下來的月光，撕下一大口。

「……」

剛入嘴，蘇星就全吐了。

呸呸呸，好難吃。

不是說植食性動物肉質更好的嗎？怎麼也這麼難吃？

根本沒有想吃下去的慾望，就算是沒調料，也不至於這麼倒胃口吧？

黑龍見到他打噴嚏又見到他吐，更加認定他病了。

哪怕蘇星表示自己不會再打噴嚏、也不會再吐，它還是堅決將蘇星往洞穴深處推，並用身體擋在他外邊，不讓涼風吹到他。

好吧好吧。

蘇星剛好不想動彈，有些懷疑人生、哦不……懷疑龍生地趴在黑龍腦袋邊。

為什麼長脖子獸肉也這麼難吃？

又為什麼媽媽吃它們吃得那麼香？

難道他們口味差別這麼大？

蘇星沮喪了半晚沒睡。

如果肉都這麼難吃，那他再也不想吃肉了。

他選擇當一隻植食性龍。

「啾啾……」

媽媽，如果我只吃果子和樹葉，如果我當不了最頂級的掠食者，你還會愛我嗎？

黑龍聽到叫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尾巴輕掃而過，將早已備好的幾顆果子掃過來。

把小毛球從破殼養到齊毛，對於小毛球半夜索要食物的行為，黑龍已經有了充足的應對經驗。

它捏起其中一顆，爪尖戳開外殼，將其送到蘇星面前。

看著黑龍遞過來的果子，因自己沒法吃肉而情緒低落了一整晚的蘇星感動得眼眶發熱，嚶嚶叫著抱住黑龍的爪子。

嚶嚶，媽媽愛我，我愛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