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祭天

第174章 祭天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怎麼找了幾個西域女人?」李敢詫異地問,「現在搞這種風流韻事,不大好吧?」

趙破奴默默白了李敢一眼,這種公子哥兒出身好,再則沒吃過什麼苦,很有點自我中心,遇到一點事情就大聲擾攘,真讓人吃不消:「你聲音小點兒。<冰火#中文」他指揮那幾名少女,「去大帳,小心點兒服侍。不要胡亂說話。」

少女們驚恐地點頭,鴿子一樣被領入霍去病所在的大帳中。李敢氣憤地提高了聲音:「什麼!大將軍怎麼敢!嬌夫人還在裡面,這樣也太不像話了!」

趙破奴忍無可忍地喝住李敢:「你這廝瞎想什麼,這是嬌夫人的侍女。」

李敢被他糊弄過去,趙破奴盯著大帳,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深。

他死也想不明白嬌夫人這麼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怎麼會受刀傷,就像他想不明白霍去病出營逛一趟怎麼會遇到匈奴單于伊稚斜,並帶回了他的頭顱一樣。但既然收到伊稚斜頭顱的陛下都沒說什麼,他的疑惑自然是無人解答的。

「軍隊進發到哪裡,你就在哪裡強搶民女,回到京城又要被司馬遷記一筆了。」換過傷葯,阿嬌讓幾個西域少女退下,對霍去病笑道。

「我不怕。」霍去病一本正經地笑謔,「我看過民間一本《陳后本紀》,說你飛揚跋扈、獨斷專行,在後宮中時作男子裝扮,與美女同起同卧,大有呂后之風,此外還擾亂綱紀、任用私人、奢侈荒淫……」

阿嬌險些笑倒。

「還有人說,陛下本就愛好男風,你的種種舉動都不像女人能做出來的,說不定本來就是館陶大長公主的兒子,當年本就是男扮女裝進宮。這當然又涉及到竇太主和王太后的密謀……」霍去病邊說邊笑,「對比你的種種毀謗,我這些都是細枝末節。」

「不管怎麼說,殺了伊稚斜,此番真的可以問心無愧地封禪祭天。」阿嬌懶洋洋靠在枕上,「我一直等著看這一天呢。」

「是。」霍去病趨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四五歲的時候有人罵我是野種,我跟他們打得頭破血流回來,我姨母向你抱怨,你說,我們霍去病將來可是要驅逐匈奴、封禪祭天的人物,何必與這些沒出息的紈絝公子計較……這話你只說了一次,但我始終記得。」

「你從沒讓我失望過。」

「但也從沒教你放心。」霍去病笑,很有自知之明的樣子,「我成天惹事。」

於是就成了她心頭上一件事,放也放不下。

霍去病目不轉睛凝視阿嬌,他像是一夜之間長大,洗去全部的浮躁,沉澱下從前難以抑制的熱情。他帶著伊稚斜的頭顱回來找阿嬌,卻發現滿地鮮血,近百名高手的屍體橫七豎八,阿嬌的白衣也被染成血衣。

在神秘莫測的巫術面前,她到底是吃了虧萌萌山海經最新章節。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受傷,他深感震蕩。為什麼我的功績,卻要你流血犧牲?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就像他愛阿嬌一樣,阿嬌也同樣愛他,感情的性質不同,卻一樣深厚。或許有人會問,什麼樣的愛會是這樣?永遠保護他,永遠關心他,永遠愛護他,為他的一點點成功而喜悅,為他可能遇到的危險而反覆考慮,把最好的一切捧到他面前,不求任何回報,甚至不要他陪,只要他過得好。

或許……或許……是師父對徒弟的愛,又或者,有點像父母之愛。

他確信,阿嬌不會愛任何人如同愛他。他不再嫉妒任何人。

第二天在狼居胥山上舉行祭天儀式。遠處荒漠連天,近處青草獵獵,士兵在狼居胥山上堆土增山後,又建起一座高台,放好犢、羊、豕、玉、帛及登、簠、簋、籩、豆、爵、尊、篚等供品及祭器。霍去病登臨山頂,事先準備好的柴火熊熊燃起,簫韶之樂在天地間壯闊弘大。

迎神、奠玉帛、進俎、初獻……種種繁複的禮節中,披堅執銳的士兵面容莊嚴肅穆。

阿嬌隱去身形,站在一旁含笑靜看。

完成一重又一重的儀式,昔日的長安年少羽林郎真正有了大將軍的樣子,他堅毅的唇角帶給人無與倫比的安全感,凜凜身姿如同天神,讓所有人只想頂禮膜拜。

陽光是全然的金色,為霍去病周身鍍上一層金邊。樂官在彈琴作歌:「四夷既獲諸夏康兮。國家安寧樂無央兮。載戢干戈弓矢藏兮。麒麟來臻鳳皇翔兮。與天相保永無疆兮。親親百年各延長兮。」

這是霍去病所作祭天之詞。

國家安寧,四夷已獲,鳳凰來翔,與天相保,所以弓矢可藏。

兵者,國之大事,不可不慎重處之。

若放在平時,阿嬌定要玩味詞中含義,或許能明白那一刻她與霍去病的心意相通——對戰爭的厭倦與對和平的祝禱祈盼。

然而在這一刻,她的眼睛只能看到霍去病。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明明霍去病是英氣勃勃的,鋒銳無比的,可他就像一柄絕世寶劍一樣,湛湛的秋水光芒在旁人看來是冰冷孤絕,卻讓阿嬌這樣的賞劍者感受到無與倫比的美感震蕩。

在狼居胥山上的霍去病,代表了直起腰桿的漢族人。

——從此以後,匈奴遠遁,漠南無王庭矣。

看到他就會想到,原來人,漢族人,可以這麼高大挺拔。而之所以平時不覺得,不過因為他們跪著。

阿嬌悄悄攥緊了拳頭。

多少年未體味到的激動和澎湃,就和第一次握劍時一模一樣的感受,連手足都微微戰慄。

回去之後霍去病不好意思地和阿嬌坦承:「我瞎寫的,咳,早知道有這麼一天,當時就好好聽老師講《詩經》和《楚辭》了……」

阿嬌抿著嘴笑,她擱下手中筆,輕描淡寫地說道:「確實不大好。我覺得這首合適些。」

霍去病沮喪,去看阿嬌寫下的詩句:「長平桓桓,上將之元。薄伐獫允,恢我朔邊,戎車七征,沖輣閑閑,合圍單于,北登闐顏。驃騎冠軍,猋勇紛紜,長驅六舉,電擊雷震,飲馬翰海,封狼居胥,西規大河,列郡祈連。」

霍去病發獃,慢慢念出聲來:「長驅六舉,電擊雷震,飲馬瀚海,封狼居胥,西規大河,列郡祁連絕情總裁請放手最新章節。」

他的臉突然燒了起來,再看時,連耳朵都火辣辣通紅。他吃吃道:「你太過獎了,哪有這麼好?」

阿嬌驚奇,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居然還有會臉紅的大將軍。

她大樂。

霍去病見她取笑,又羞又怒,一把將她撲倒在床上。兩人滾來滾去,笑聲不絕。

回長安的路上霍去病問阿嬌:「大概什麼時候能夠痊癒?」

「要一段時間。」她這樣說,即是代表很久,「在這裡又不能使用靈藥。我要閉關一陣,長樂宮的事情我交給子夫,朝上諸事韓嫣處置——你要照顧好自己。」

霍去病點頭。他突然問了個問題:「阿嬌,在你一生中,是否從未試過倚賴任何人?」所有事情,她總是自己一肩扛起。很多時候他下意識模仿她行事,卻總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好。

「……我倚賴我自己。」片刻沉默后阿嬌回答,「只不過我比較幸運,從一開始就大致知道自己一生中會面臨哪些難關,事先做好提防,能夠妥善應付。」

霍去病不知如何接話,第無數次他討厭自己生得太遲。

到現在,阿嬌已經會下意識主動照顧他情緒,她又解釋:「在原本歷史上,阿嬌就是個女人太過信任男人、結果慘遭失敗的典型範例,千年來警醒無數女性,我自然曉得不能走她的老路。」

「你會過分信任誰?還失敗?」霍去病懷疑。

「不不,不是我,是原來那個阿嬌。」阿嬌細細告訴他金屋藏嬌以及罷退長門的故事,又補充,「關於這位可憐的被辜負了的皇后,後人作詩無數。其中有一句,『昔日芙蓉花,今作斷根草;以色侍他人,能得幾時好』,是最犀利的。」

霍去病聽得大奇:「就算不是你,換做另一個飛揚跋扈的皇后——那她也稱不上以色侍人,這明明是以恩待人。」

阿嬌不說話,霍去病想想又說:「陛下對你,應當不至於像對那位『阿嬌』一樣吧?」

「誰知道呢。」阿嬌最後說,「就算能猜透歷史,也絕對猜不透人心。人能夠做出來的種種事情,連神仙都料不到。」

回到長安后,霍去病再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恩賞,他又一次被增加了五千餘戶食邑,屬下將領紛紛封侯,其中就包括李廣的兒子、被封為關內侯的李敢。

與此相反的是衛青,他雖然這次獲得大勝,但陛下卻僅僅對他一個人表示了嘉獎,甚至也沒有過分地增加他的食邑,對他手下的諸多裨將更是毫無表示。京中流言四起,說是大將軍因為功高震主,已經失寵。再加上李廣自殺事件的餘波,衛青一時之間威望大失,就連門下的門客都紛紛轉投霍去病。

然而,很快陛下下旨:冊封衛青為大司馬大將軍,冊封霍去病為大司馬驃騎將軍。

民間經過一番爭論后,終於認定,衛霍二人功績難分高下,然而都是蓋世之功勛。只是衛青年紀已經大了,霍去病不過二十三歲,正當得一個前途無量。

霍去病卻不能理會這種種風波,他只憂心一件事:這樣的大場面皇后仍不現身,已經引起流言紛紛。他曾闖到長樂宮去求見皇后,卻被那個許復道攔了下來。

算來算去,他已經有近四個月未見到阿嬌。

阿嬌,你到底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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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神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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