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當現實撕碎理想

三十三章 當現實撕碎理想

「勃茲昂,我親愛的朋友,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把我從回去看望我父親的路上強行帶到公爵領里。」

沃爾克極其氣憤地看著勃茲昂,哪怕眼前的人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但是阻止自己探望病危的父親也太過分了些。

「你先聽我說,沃爾克,你別急。」勃茲昂在得到北境封鎖消息的當天就派人去盯著沃爾克了,一旦有人試圖讓他回去北境領,那勃茲昂的一切推論就完全成立,這意味著沃瑞爾會完全掌權,而北境將聯合起王都和西南的貴族們對聯合的三大領地發起戰爭。

果不其然,在第九天,盯梢的人就發現了不尋常的人跑去找沃爾克,隨後當天下午沃爾克就馬不停蹄地出城,向著北境趕去。

勃茲昂的人在半路攔截了沃爾克,並把他強制帶到了公爵領,而見到勃茲昂的剎那,沃爾克原本以為自己被盜匪劫持了的絕望也徹底褪去,隨後就是對好友憤怒的控訴。

「我們先上車,去親王領,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你先聽完,然後我們再做決定。」勃茲昂拉著沃爾克走上身後的列車,兩人來到客艙,坐到了皮沙發上。

侍者端來兩杯咖啡,而沃爾克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盯著勃茲昂,等待著他的回答。

「你收到的消息是北境公爵病危,對吧?」勃茲昂並不兜圈子。

「對,既然你知道你就不該攔住我,這裡去北境並不輕鬆。」

「可如果事實並不是這樣呢?」

「什麼意思?」沃爾克皺了皺眉,他感覺勃茲昂話裡有話。

「在北境公爵宣告病危的當天,親王領派出使者慰問,然後被擋了回來。」

沃爾克眉頭緊蹙,他知道,這並不尋常,即便父親病危,也不至於要拒絕一個使者,何況還是帶著友好態度來的親王領的使者。

「我們也很奇怪,於是就順藤摸瓜,查找這個消息的來源。」勃茲昂說道。「你猜我們發現了什麼?這個消息是從你的三弟那邊傳來的。」

「這並不能說明什麼,朋友,父親病危,三弟有責任心去照顧父親,這是好事。」

「如果他真的有這個責任心就好了。」勃茲昂暗笑。「我先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們的陛下的使者在出事的前一天去過北境。」

「我上次遇到襲擊,背後的人是陛下。」

沃爾克雙手篡緊,他就算再蠢也該聽懂這是什麼意思了。

勃茲昂是親王的人,親王和國王陛下一直不對付,而這次對吉爾塔斯的戰爭,親王殿下是拒絕了出兵的,這無疑是在兩人本就僵硬的關係上火上澆油。

國王的使者去出使北境,那意味著他想拉攏自己父親,但是他明白父親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何況祖訓就如同一把利劍懸在頭頂。

勃茲昂想告訴他的就是,自己的三弟背叛了所有人,搶奪了兵權,準備和國王陛下聯合起來。

「可是這沒理由的。」沃爾克看向勃茲昂。「沃瑞爾他沒有理由去做這件事情。」

「為什麼沒有理由?」勃茲昂反問。

「他……他是我弟弟啊,是我父親的兒子,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陛下給的好處再大,他的身份又有什麼得不到的?」

「對啊,你覺得,以他的身份,還有什麼是他想要卻得不到的?」勃茲昂提出了關鍵問題。

沃爾克隨後就沉默了,他終於記起了那個被他遺忘的爵位繼承權。

或者說,他不想去記起,因為當這件事情被談起,就意味著家裡人的關係陷入冰點,同時也意味著,父親步入年邁。

他不希望家裡的親人們相互之間只剩下利益關係,也不願意相信那個一直如同英雄一樣的父親已經老了。

「我們猜測,你的父親,北境公爵大人一定是說了繼承的問題,而且人選應該是你的小弟,忽米爾斯·哈登,因此沃瑞爾因為心中憤恨,同我們的陛下聯手,拿下了兵權。」

「他幫助陛下出兵對付我們,而代價是陛下幫他坐上公爵位置。」

「可是祖訓在那裡,我還是無法相信沃瑞爾會這麼做。」沃爾克不可置信地搖著頭,他隨後看向勃茲昂,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你讓我回去,我要去和他當面對質!」

「夠了!」勃茲昂難得發起了脾氣。

他知道沃爾克一直是個理想主義者,但是過度理想,那就是在做夢了。

勃茲昂站起身,按住沃爾克的肩膀,額頭頂住他的前額,看著他的眼睛。

「我當你是朋友才和你說這些,你得明白,你如果回去,那就不可能再出來,而且你如何確定你親愛的弟弟不會殺人滅口?」

「權力面前沒有親情,你該醒醒了,沃爾克。」

沃爾克頹然地向後一靠,閉上眼睛,神情痛苦。

他當然明白勃茲昂說的都是事實,哪怕那是猜測,但是以他對沃瑞爾的了解,他知道那基本就是現實。

可是他總是心存幻想,他總是覺得家裡人的關係不會走到這一步。

可真的不會嗎?

皇家喬納爾就是最好的印照,如今的喬納爾們,除了恩科羅斯和內希達爾還關係良好,其餘的不都在相互猜忌?

上位者的權力是最猛烈的毒藥,也是最誘人的果實。

「你們想怎麼辦?」沃爾克看向勃茲昂,現在他更關心的是家裡其他人的生死,自己的母親早早便病逝了,而自己是由大哥的母親帶大的,雖然那位脾氣總是很暴躁,掌控欲也很強,但是對自己還是很好的。

而小弟則是自幼由自己教導,他同小弟的感情也很深。

「你遲遲不出現,那麼沃瑞爾就會越急,而且有國王陛下那邊的推動,他遲早會宣布繼承公爵爵位。」

「那麼,作為本來應該優先繼承爵位並且不在公爵領內的你,自然有能力去提出質疑,所以,我們首先以你的名義去討伐你的三弟沃瑞爾。」勃茲昂心裡早已有了方案,這也是和恩科羅斯他們討論過的。「原本想以討伐弒父者的名義,但是我們也怕他因此有過激的行為,畢竟老公爵是生死不知的,不過有了你,很多事情會簡單很多。」

「你們想我接手公爵之位?」

「如果你願意自然最好,當然,在我們結束戰爭以後,如果你的小弟還活著,你也可以傳位給他,或者老公爵活著自然更好。」

「不過,我還是得說一句,我們得做最糟糕的打算。」

沃爾克心裡一沉。

「哈登,其實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或許自由自在真的很吸引你。」

「但是人總是要長大的,要去面對現實,你已經逃避了那麼多年了。」

「現實總是會找回來的。」

「你該面對它了。」

很快,兩人來到了親王領的城堡。

車上後方貨艙的物資開始不斷被卸下,兩人離開人群走向城堡。

一路上,沃爾克都一言不發,似乎在做思想上的掙扎,也或許在和以前天真的自己做著最後的告別。

「姥爺,我們來了。」

會客廳此時已經被清理一空,正中央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地形沙盤,以前打仗只是在地圖上做出標註,而沙盤這個東西也是勃茲昂要求做的。

「如何?」恩科羅斯看著面前的沙盤頭也不抬。

「不算好,王都那邊的眼線似乎在被有意識地清除,我覺得我們的陛下早就注意到了,而現在的行為則是代表,他準備動手了。」

「嗯,這其實是兩個信號,他在告訴我們他已經基本拿下了北境,而且同時也是在給王都內的主和派做出警告。」

「主和派們還是有點資本的,但是倒向哪一邊都不是什麼好主意,這回的事,他們大概率會隔岸觀火。」勃茲昂攤了攤手。

「隔岸觀火?嗯,這詞好,勃茲昂你不去寫書可惜了,你嘴裡是不是冒出來的這些詞都有些意思。」

「那我謝謝姥爺讚賞了,不過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麼打才是。」勃茲昂帶著沃爾克走到沙盤前。

「王都不好動,暫時不說它和我們隔著一條萊納河,光是它現在是縮在兩方的內側後方,我們如果盡全力打下王都,那另外兩方的包夾我們承受不住。」

「但是南線那些叢林你也明白,他們不敢出來,貝爾特那邊也不敢進去,雙方只能僵持,哪怕西南的貴族們在上次對吉爾塔斯的戰爭中損失嚴重。」老鄧倫指了指西部地區那片巨大的森林。

「只有北線了,那就打北線。」勃茲昂在親王領同北境領的交界處插上地標。「南線給他們繼續僵持,西邊王都那邊我們前壓到萊納河去架炮擊陣地,這樣他們也不好過來,何況王都和北境還隔著一片山脈,以突擊戰的形式,我們只要能以最快速度打下北線,那麼首先不會影響北邊國境線的防守,同時還能進行反包夾。」

「翻山作戰可比渡河容易。」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侍者匆匆跑進大廳,他悄悄對著恩科羅斯說了幾句便撤出了房間。

「沃爾克,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您說,殿下。」沃爾克走上前,有些忐忑。

「我們在北境往王都的方向找到了你弟弟,忽米爾斯。」

「不過也有個壞消息。」

「我們是從王都護衛軍的巡邏士兵手上救下來的他,他現在重傷,昏迷不醒。」

沃爾克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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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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