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 計劃
「還在吵？」路過王宮大堂，聽著裡面的喧鬧，勃茲昂總有種前世逛菜市場的錯覺。
恩科羅斯即將在一周以後繼位，並且舉行繼位儀式，然而也意味著身為亡語者的索婭絲將成為王國公主。
貴族們可不想承認一個亡語者是國家的公主，而大臣中，一部分也並不認同，為此，這群人居然上書，鬧到王宮裡面。
從早上到現在，都半天多的時間了。
「他們也不嫌累。」勃茲昂無奈地搖了搖頭，一旁的前橫刀隊大隊長不敢說話。
「說的就好像他們反對了，索婭絲就不是姥爺的女兒了一樣。」
不過說歸說，勃茲昂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亡語者和普通人的矛盾究竟離譜到何種地步。
自己這裡，包括公爵領和親王領在內只是特例，而對於這個世界大部分人來講，亡語者，就是災難。
國家已經有了一個亡語者公爵了，還要有一個亡語者公主？
這怎麼可以。
勃茲昂朝著王宮後院走去，內希達爾此時正在陪著如今作為朝堂主角的索婭絲坐在大樹下。
索婭絲對於突然要成為一國公主顯然也有些不適應，尤其是自幼生活在森林裡，如果要她現在來學習宮廷的禮儀什麼的，那簡直是種折磨。
外面那些大臣鬧騰的動靜顯然也沒法瞞過一個八階巫師，索婭絲自己無所謂，但是她不想讓父親難堪。
而內希達爾現在則是在安慰著她。
眼見勃茲昂走來，兩人抬手沖他打了個招呼。
「感覺怎麼樣，還適應嗎？」勃茲昂調笑了一句，他自然知道現在索婭絲對於突然變換的生活有多難受。
索婭絲只是嘆了口氣。
「行了，和你沒關係，那幫人要鬧就鬧吧，你是姥爺的女兒，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而且鬧進來這些也只是被推來當擋箭牌的，真正有些小心思的人都躲在後面呢。」
勃茲昂在她們身旁坐下。
「那些人目的可不是你當不當公主，而是後續權利的分配和姥爺現在對大部分貴族的態度。」
「這次戰爭，既得利益最大的是我們原本聯盟的三個領地，而北境那邊，收穫和損失都有，西南貴族損失最大，領地被收回基本上是挨了致命一刀，他們已經翻不起風浪了。」
「但是王都還有貴族，各地也都還有一些零碎的貴族，空出來的西南領地有沒有封出去的可能？中央權力位置的空缺，他們有沒有爭奪的能力？」
「現在王國的這些東西，就像是一塊烹飪好的肉，所有人都想來上一口，但是他們能拿多少，則取決於姥爺這個廚師。」
「反對你成為公主是一個試探，目的是看姥爺對他們的容忍程度，這樣他們才能決定開口討食的時候，該張多大的嘴。」
「所以說你小子看的這麼透，為什麼不主動做點事情？」一個聲音從三人背後傳來，勃茲昂都不用思考，就知道是恩科羅斯。
「哦，姥爺你就放過我吧，我知道你把西南領地給我，是想讓我去折騰一下吉爾塔斯的事情，但是我們其實不需要這麼麻煩。」
「說說看你的想法。」恩科羅斯也坐了下來，手捧著紅茶。
「姥爺，紅茶喝多了晚上睡眠不好的，建議你明天喝花茶。」勃茲昂先是吐槽了一下恩科羅斯的生活習慣，隨後開口道。
「之前，在萊納河下游有個地方，約克鎮東側，威爾森為了支援前線建了一個大橋，但是後面被炸了，姥爺你還記得嗎？」
恩科羅斯點了點頭，三條鐵路線當時都是自己領地的設計師規劃的，他自然知道那裡是一個重要的戰略要地。
「我們之前在那裡鋪設過鐵路，雖然最後因為橋被炸了而荒廢了，但是鐵路保養一下還是能繼續用的。」
「而最關鍵的是，原本建造橋那個位置，它的兩側是兩個巨大的懸崖，如果我們以懸崖為基本根基，可以在橋的那裡修築一個巨大的水壩，水壩上方可以行駛蒸汽機車，上游的蓄水可以用於冶鋼廠的冷凝。」
「那在那一個位置，我們就能建起一個工業重鎮。」
「你是想以這個工業區作為基礎建設一個完備的軍備生產區？」恩科羅斯聽懂了勃茲昂的描述。
「對，這樣的話，西南片區吉爾塔斯對我們的威脅就會無限縮小，姥爺，這次你也看到了，有了新式重炮的我們，在戰場上的壓制力是怎樣的。」
「我可以這麼說，當炮兵成建制的時候，傳統的白刃戰將成為歷史。」
「姥爺，我們已經改變了戰爭的格局。」
恩科羅斯對此默認，因為這回戰爭中，拋去幾乎沒出現在正面戰場的公爵領部隊，損失最小的就是親王領，甚至貝爾特領那邊，因為和西南貴族的摩擦，都死亡了幾百個士兵。
而親王領，整個戰役過後，死了不到一百人。
這換作十年前，恩科羅斯根本不敢想象。
「而且對付吉爾塔斯，我們不止軍備壓制這一招，這也是我讓修這個水壩的第二個意義。」
勃茲昂繼續說道。
「萊納河的下游是在吉爾塔斯境內的，它從吉爾塔斯最大的農業區——伊蘇平原流過，這意味著，吉爾塔斯過半的糧食產量都來自於那裡。」
「如果他們和我們繼續發生矛盾，我們只需要關閉水壩，以萊納河下游的流速來講，要灌滿這麼大一個水壩，絕對會超過一個星期，而一個星期，對於一個依靠河流提供水源的農業區來講，幾乎是致命一擊。」
「而當蓄滿水了以後，我們還能完全開閘放水，萊納河那一段一直到伊蘇平原之前都是向下的山地，這意味著，水流幾乎不會衝到我們自己的城鎮，而當它進入伊蘇平原的那一刻，萊納河會成為我們人工製造的天災。」
這個想法來自前世，勃茲昂祖國西側的鄰國，總喜歡搞小動作，因此勃茲昂一直想如果在對方母親河上游，也就是自己國家境內建一座水壩，那就能從各種程度上遏制對方了。
「但是工廠也意味著工人，我們還得調整相應的國家政策。」
勃茲昂隨後又提了一句。
「既然以後要為國家服務了，那自然得做萬全的準備。」
「首先是教育。教育的普及是非常重要的，以亡語者為例，如果普通人也懂得神秘學的知識，他們就不會再畏懼甚至厭惡亡語者，而且現實中很多事情也是可以通過神秘學來做出解釋的，這同時也幫助了科學的發展。像護國學院那樣的模式，可以在全國各地區推廣。」
「我們甚至可以設置初級學院，規定國民孩童在七到十二歲必須進入學院學習。」
「我知道這會讓很多窮困的家庭更艱難，所以我們要設置獎勵機制，登記為困難家庭的人如果有求學需要，那可以獎勵助學金，而在每個學院的考核中，在每學年獲得優秀評價的學生可以獲得獎學金，這樣能鼓勵貧困家庭積極把孩子送進學校，也能最大程度滿足國家的人才需求。」
「然後是鼓勵生育，國家現在的空地太多了，我們需要集大量的人口保持一個基本的農耕，這樣才能有足夠的人進到工廠，工廠運作起來，國家才能發展起來。」
「這一點和教育需要同時進行，因為人是盲從的，如果只是簡單的鼓勵生育，而不告訴他們為什麼生育，那反而有可能對國家造成不利的影響。」
「然後是關於西南地區軍隊的招募，因為收回了西南貴族的領地，導致領地上原有的私兵全部被遣散，我們在短時間內可以再次把他們招募回來，同時進行新式軍隊的訓練。」
「否則放任他們不管的話，常年呆在軍隊中的人也沒有其他的技能，他們很可能會進到山裡，成為山賊，進而捉姦犯科，危害周邊的城鎮。」
恩科羅斯頻頻點頭，至於旁邊的索婭絲兩人，則像是聽天書一樣。
這些是另一世界人類幾百年的智慧的一小部分，哪是一個人能隨便想通的？
「暫時的措施就這些，而再過八九年，第一批人才也將走上國家發展的舞台，那時候我們還得做政治上的改革，不過那是后話了，現在的話，暫時這樣吧，畢竟那些貴族狗急跳牆也不好。」
勃茲昂攤了攤手。
恩科羅斯則是挑了挑眉，他算是聽出來了，按勃茲昂現在的舉措，後面是要對這兩天鬧得歡騰的大小貴族動手的。
現在只是顧全大局，至於以後？他們自求多福吧。
「姥爺，我沒啥大志向，我想做的，就是讓我身邊的每一個親友都能活得開心。成為了亡語者，我的生命會無比漫長，那麼，在這麼漫長的時間裡，我究竟要做些什麼？其實我也沒想好，但是，不妨礙我去一步步探尋，對吧？」勃茲昂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其實如果能的話，去完成點改變國家，改變歷史，改變世界的壯舉也不錯，人在這個世界走上一遭，不做點什麼事情，豈不是很對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