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真相』反轉七

案發第三天夜晚9:25左右，肖鹿帶著滿身疲憊回到招待所里，剛推開門，迎面就遇到了頭髮花白的管理員。

他打了聲招呼就想往樓上走，卻突然之間想起來自己沒有鑰匙開門，只好停下腳步問：「管理員先生，二樓的趙先生有沒有跟你說我忘帶鑰匙的事情？」

「沒有啊！我是下午回來的，根本沒看到趙先生，他可能是臨時有事出去了吧。」

「那你現在可以把備用鑰匙給我嗎？我想立刻回去睡覺，今天太累了。」

「可以。」管理員毫不猶豫站起身來，他穿了一身不起眼的藍灰色制服，就坐在接待處的櫃檯里，看上去很蒼老，但實際年齡還不足五十歲。

很快，一把貼著白膠帶的鑰匙就遞到肖鹿手裡，膠帶上用簽字筆寫著301的字樣，肖鹿接過來看了看，然後揣進口袋裡，漫不經心問道：

「那位趙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不知道，他平時很少出去，可能是做自由職業的吧。」

「是嗎？他在這裡住了多久了？」

「嗯…我來工作的時候他就住在這裡了，大概有七八年了吧。肖先生，你才來一天，怎麼跟他認識的？」、

「其實也不算認識，」肖鹿把背包卸下來，拎在手裡，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說：「我就是早上忘記鑰匙的時候跟他聊了幾句，這人還挺好說話的，不僅借了我幾塊錢車費，還邀請我去他屋子裡坐坐，你看這背包，也是他借給我的。」

「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管理員顯得很驚訝，說道：「那位趙先生從來不主動與人交往，我來工作的這些年，跟他講過的話不會超過十句，除了新來的租客之外，大家都認為他是個很孤僻的人，他居然會邀請你去屋子裡，太奇怪了。」

「可能是我這人比較老實，給他的第一印象還不錯吧。」肖鹿無視管理員的反應，解釋一句后，便徑直拐過了樓梯拐彎，加快腳步向上走去。

管理員目送他離開，也不再多問，只是大聲提醒了一句：「肖先生，麻煩你要是用完立刻還給我，這裡每間房間的備用鑰匙只有一把，丟了會很麻煩。」

「好。」

肖鹿的聲音此時有些模糊，可能他已經上到了三樓，十幾秒后，管理員就聽到了樓上房門打開的聲音。

——

男人靠在門背後，一把將剛進來的人摟進懷裡，順腳踢上門扉，輕聲問：「今天沒發生什麼狀況吧？」

「嗯，警察也沒再來找我……你別這樣！我累了，想去睡一會兒。」

「我跟你一起去。」

「說什麼呢，沒臉沒皮的，這裡又不是我們家，下面還有人沒睡呢！」

「可我們已經很久……」

「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要老是想著這碼子事，多想想怎麼解決麻煩，我們倆現在都得謹慎，還有，你以後少往我這兒跑，過幾天，把樓下的屋子退租吧，免得被人懷疑。」

「不行，退租了，你讓我住哪去？」

「你不是另外有租房子嗎？」

「那邊早就不住了，不過是個幌子而已，這段時間我需要一個隱蔽的落腳點，這裡最好，又沒人來多問，而且還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

「……也是，警察居然會把臨時落腳點選在這裡，還真是出乎意料啊！這種巧合是不是說明我們倆的好運就快來了？」

「也許吧，我們不談這個了，今天你就讓我住一晚唄，我明天天不亮就走，成不？」

「不行就是不行！你別得寸進尺了，待會兒下面的人休息了，趕緊給我回自己那兒去！」

「呼……冷淡的傢伙，下次求我都不理你！」

「誰稀罕呢！切！」

「好，好，你不稀罕，我稀罕，總行了吧？那我就在沙發里坐一會兒，你去洗漱吧。」

男人說完最後一句話，帶著失望的情緒窩進了沙發里，低頭沉默不語，他的同伴其實還是很在意他的，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湊過去，主動在他臉頰上留下一個吻，才走進了洗漱間。

摸著臉頰上留下的餘溫，男人緩和下臉色，毫不避諱的拿起同伴放在地上的雙肩背包，開始翻看裡面的東西。

——

「肖先生，你鑰匙找到了嗎？找到了就趕緊把備用鑰匙還給我，我也要回去休息了。」管理員走到一樓和二樓之間，對著上面喊道。

「哦，我這就下來，抱歉，讓你久等了。」肖鹿很快回應，他房間里傳出悉悉索索翻東西的聲音，大概一兩分鐘后，管理員就看到了他匆匆下行的身影。

等到鑰匙還到手裡，管理員才問：「你房間里還有誰嗎？」

「沒有啊，就我一個人。」肖鹿顯出詫異的神色。

管理員說：「我剛剛好像聽見你房間里有對話的聲音，這裡有規定，不能隨便帶陌生人進來，你能讓我去看一下嗎？」

「呃…好吧，不過現在裡面堆的太亂，我還沒來得及收拾。」

「那不要緊，這裡的房間衛生有阿姨管，我不過問的。」

管理員話音還沒落下，兩個人就一前一後向著肖鹿的屋子走去，裡面確實很凌亂，桌上地上都堆滿的東西，還有不少垃圾。

管理員稍微兜了一圈，確定屋子裡沒人後，就打招呼離開了。不過也不能怪他太謹慎，畢竟這次住過來的人與兇殺案有關，他不得不防著點。

肖鹿自然拎得清，並沒有生氣，等管理員走後，他就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把垃圾歸攏后打包放在門口，然後鎖上門，走進房間里準備睡覺。

沒過多久，屋子和樓道里就都安靜下來了，半夜11點過後，招待所大門被再次打開，肖鹿和管理員說到的趙先生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同樣一身疲憊，背著個雙肩背包，一進門就直接往樓上走去。

他的腳步聲很輕，沒有驚動任何人，走過大廳接待處時，把一串鑰匙偷偷放進了櫃檯抽屜里，而後便上了樓，可以清晰聽到他打哈欠以及扭動門鎖的聲音。

——

晚上十點多鐘，男人爬上了屋子的窗檯，此時內外都是一片寧靜，他看了看腳下的高度，毫不猶豫跳了下去，腳上那雙軟底鞋很好的掩蓋了落地的聲音，但還是被同伴發覺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后，男人頭頂上的窗檯就探出了另一個人的頭顱，這個人雖然沒說什麼，但明顯目光中帶著擔憂。

窗外的寒風吹亂他還有一些潮濕的髮絲，貼在臉頰上，冰冷異常，可他卻似乎毫無感覺一般，一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都不願收回視線。

男人沒有回頭，他知道對方在看著自己，但有時候，太過於暴露感情對他們兩個都沒好處，所以男人選擇了忽視，把精力集中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上面。

他找了個隱蔽的角落，檢查了一下身上帶的東西，確定一樣沒少后，跑上房子後面的街道，繞了一個大圈之後，才朝自己的目標走去。

冬天的夜晚，街道上沒有什麼行人，車輛也很少，男人走到距離目標還剩十幾米的地方時，停下看了一眼手機，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於是調整了一下狀態，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同時，心裡也想好了萬一發生特殊狀況，用來應對的話語。

——

當凌晨的第一縷陽光灑上窗檯時，肖鹿也從被窩裡爬了起來，他睡眼惺忪，打著哈欠，走到客廳里唯一的一扇窗戶前，用手肘撐在上面朝外望去。

外面馬路上還是很清冷，上早班的人匆匆而走，並沒有人發現趴在窗台上的肖鹿，吹了幾分鐘冷風后，肖鹿才感覺腦子完全清醒了過來，他把額頭上的亂髮全部捋到腦後，搓著冰冷的手走進了洗漱間。

此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不是肖鹿這邊，而是二樓趙先生的房門口，管理員正站在那裡敲門，他手裡拿著早上剛到的報紙，嘴裡喊：

「趙先生，在家嗎？你訂的報紙和牛奶送來了。」

喊了兩三聲之後，屋子裡沒有任何回應，於是管理員把報紙塞進門縫，把腳下的牛奶罐子往門口踢了踢，回頭走下了樓，不再去管。

大概又過了五六分鐘，就在管理員給自己泡好茶，坐下翻開賬本的時候，趙先生住的那間屋子終於打開了門，管理員聽到動靜立刻朝上喊：

「趙先生，早安啊！」

「早安，管理員先生，抱歉，我剛剛睡得迷迷糊糊，沒聽見敲門聲，謝謝你給我送報紙和牛奶過來。」

「沒關係，昨天你回來是怎麼開門的？我等到將近11點，還沒見你回來就去睡覺了。」

「哦，我去發生兇殺案的公寓那邊逛了逛，想看看有沒有調查出些什麼來，那裡現在就像棟廢棄的房子，院子里還有血跡呢，後來就跟朋友一起去吃夜宵了，喝了點酒，晚上回來的時候是樓上肖先生給我開的門。」

「是他啊！」管理員顯得有些不太相信，但沒有反駁，繼續說：「沒想到你還是個好奇心這麼重的人，不過像這種事情最好不要去湊熱鬧，很晦氣的，也容易被警察懷疑。」

「哈哈！」

似乎不想再就此說下去了，趙先生乾笑了兩聲，就拿著報紙和牛奶縮回了屋子裡，樓下管理員聽到關門聲，也閉上了嘴巴，開始閱讀自己的那一份報紙。

沒過多久，洗漱完畢的肖鹿就從樓上走了下來，他今天穿了一件淡色羽絨服，頭髮全部梳在腦後，露出英俊的臉龐，看上去很清爽。

走到樓下，肖鹿開口打招呼：「管理員先生，早安。」

「早安，肖先生，昨天晚上睡得那麼晚，今天不多睡一會兒嗎？」

「沒有啊，昨天我一回屋就睡了。」

「可是我聽二樓的趙先生說，他昨天半夜回來是你給他開的門，我昨天是將近11點去睡覺的，完全沒聽到他回來的聲音。」

「哦，確實是這樣，我晚上有起夜的習慣，昨天半夜起來正好聽見趙先生在敲門，於是就幫他開了門，我以為你也聽見了呢，他昨天敲門敲的很響。」

「是嗎？那就是我睡得太死了，對了，肖先生，你今天要抽空去看看公寓那邊的情況嗎？」

「不去了，看得讓人心慌，就等警察的通知吧。」

「也是，家裡發生兇殺案，不管怎樣都會有些害怕，希望警察能早點破案，唉！現在的人啊……我聽說兩具屍體的死狀都很凄慘，真搞不明白兇手怎麼下得去手？！」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案發當天我回去的時候，差點沒被嚇死，你是沒看到哦，那院子里的木材上都是血，還有腦漿……」

「好了，好了，肖先生你別說了，再說我早飯就要吐出來了。」管理員的眉毛糾結在一起，故意做出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肖鹿識趣地終止了話題，一邊朝門外走，一邊說：「抱歉，管理員先生，那我就出門了，今天我會在晚飯之前回來，如果外賣提前送過來，您就幫我收一下，謝謝。」

「好。」

等到肖鹿出門，管理員恢復常態繼續看報，招待所里過不了多久就會忙碌起來，他也無暇再去顧及兇殺案的事情。